冰鬼襲擊過去一周後，農家樂終於恢複了七成原貌。新換的玻璃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被冰斧劈開的老槐樹樁上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就連黃三被凍掉的半截尾巴也重新長出了絨毛——雖然顏色比原來淺了不少。
    "我說老板娘，這喜糖是不是買得太多了？"嬌嬌扛著第五袋水果糖從鎮上回來，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正在院子裏練習控火的朱紅手指一抖，火苗"噗"地竄起三丈高："再叫一聲老板娘，我就讓你變成烤乳豬！"
    "可你們不是已經..."嬌嬌委屈地撇嘴，指了指朱紅無名指上那枚用金烏火凝成的戒指——那是我用三天時間才成功塑造的"婚戒"。
    我從廚房探出頭："嬌嬌，把糖放儲藏室就行。芳芳！佛經cd準備好了嗎？"    朱紅扶額歎氣："我們是在辦婚禮還是驅邪法會..."
    "兩全其美嘛。"我笑著走過去，順手接過她手裏快要失控的火苗。自從血脈覺醒，我對金烏火的掌控力與日俱增，現在已經能輕鬆化解朱紅情緒波動引發的火焰暴走。
    朱紅瞪了我一眼，但眼神裏的嗔怪多於惱怒。陽光透過槐樹葉的間隙落在她臉上，斑駁的光影也掩不住她雙頰的紅暈。我忍不住湊近，在她耳邊輕聲道："今晚繼續教你用手機點外賣？"
    "誰、誰要學那種人類把戲！"朱紅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開，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自從那晚我教她用美團點了份燒烤後，這位活了上千年的朱雀大人就對新奇的人類科技產生了難以啟齒的興趣。
    正當我想繼續逗她時，院門突然被什麽東西重重撞了一下。
    "冰鬼又來了？"黃三從菜地裏竄出來，爪子上的泥巴都來不及擦。
    我示意大家戒備，自己走到門前。透過門縫，我看到一個墨綠色的龜殼卡在門框裏，正在艱難地扭動。
    "勞駕...幫個忙..."龜殼裏傳出蒼老的聲音，"老朽的羅盤...卡住了..."
    我打開門，一隻穿著褐色長袍的老烏龜狼狽地摔進來。他背上馱著個巨大的龜殼，殼上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正中央嵌著個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
    "妖怪婚姻登記處，龜仙人，編號甲子9527。"老烏龜好不容易翻過身，從袖子裏摸出塊龜甲遞給我，"恭喜二位通過初審，老朽特來辦理血契婚姻的登記手續。"
    朱紅一個箭步衝過來，火焰在掌心凝聚："什麽婚姻登記處？誰批準你們插手朱雀一族的事？"
    龜仙人慢悠悠地扶正眼鏡："朱雀大人息怒。自《人妖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頒布後，所有跨種族婚姻都需登記備案，以免引發不必要的...呃...生態失衡。"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還在冒煙的籬笆——那是今早朱紅發脾氣時燒的。
    我按住朱紅的手："先聽聽老先生怎麽說。"
    龜仙人讚賞地看我一眼，從龜殼裏掏出一卷竹簡："根據檢測，二位的血契已達"心意相通"階段，但若要完全激活朱雀血脈，還需完成"三生儀式"。"
    "三生儀式？"我和朱紅異口同聲。
    "前世，今生，來世。"龜仙人用拐杖在地上畫出三個相連的圓，"隻有共同經曆三生記憶，血契才算圓滿。"
    朱紅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她避開我的目光，聲音低了幾分："沒必要...現在這樣已經夠了..."
    龜仙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朱雀大人，隱瞞隻會讓血契產生裂痕。令夫君有權知道完整的真相。"
    我心頭一緊。自從冰鬼襲擊那晚朱紅坦白我的身世後，每當我想追問更多細節，她總是借故轉移話題。而現在，某種更深的秘密似乎即將浮出水麵。
    "開始吧。"我堅定地說。
    龜仙人點點頭，示意所有人退後。他用拐杖沾了沾黃三尾巴上的露水，在地上畫出一個複雜的法陣，然後從龜殼裏取出三盞青銅燈。
    "請二位站在陣眼處。"
    我和朱紅依言走入法陣。當我們的手相觸時，血契印記立刻發出耀眼的紅光。龜仙人將三盞燈分別放在我們頭頂和雙肩位置，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
    "第一盞燈，照前世因..."
    頭頂的燈突然亮起幽藍火焰。我的視線瞬間被拉入一片火海——三百年前的朱雀宮正在熊熊燃燒，雪妖大軍如潮水般湧來。宮門前，一個紅衣少女跪在重傷的朱雀族長麵前。
    "阿紅...記住你的誓言..."族長將一枚玉佩塞進少女手中，"找到他...保護他..."
    我渾身一震。那個少女分明是年幼的朱紅，而她手中玉佩上刻的，正是我的生辰八字！
    畫麵突然切換。我看到自己被一位白發老者抱在繈褓中匆匆離開，而朱紅站在燃燒的宮殿屋頂，淚流滿麵地望著我們遠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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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盞燈，點今生緣..."
    肩頭的燈接連亮起。無數記憶碎片如走馬燈般閃過——朱紅在人海中尋覓的身影，她在我每一世轉生時暗中保護的畫麵，直到這一世她終於找到在農家樂打工的我...
    最震撼的是三年前那個雨夜——我以為是自己好心收留了受傷的朱紅，實則是她感應到雪妖的追蹤，特意趕來保護我！
    "最後一盞燈..."
    龜仙人的聲音突然中斷。一支冰箭破空而來，正中他的肩膀！老烏龜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青銅燈劇烈搖晃。
    "敵襲！"黃三尖叫著現出原形。
    院牆上瞬間冒出十幾個雪妖弓箭手，它們通體瑩藍，弓弦由冰晶構成。更可怕的是，領頭那個戴著冰冠的雪妖手中，正握著一麵映出朱紅身影的冰鏡！
    "雪妖大祭司！"朱紅將我護在身後，"它用冰鏡鎖定了我們的位置！"
    冰箭如雨點般落下。芳芳手忙腳亂地按下音響開關，佛經聲在院子裏炸響，卻隻讓箭速稍緩。嬌嬌的辣椒粉炸彈剛扔出去，就在半空被凍成冰疙瘩。
    "歡喜，繼續儀式！"龜仙人咬牙拔下肩頭的冰箭，"隻有完成三生之契，你才能對抗它們！"
    但已經來不及了。一支泛著黑光的冰箭直射向我心口，朱紅猛地推開我，自己卻被箭矢擦過手臂。鮮血滴落的瞬間，她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
    赤紅的光芒爆發，朱紅的身影在光芒中伸展變形。當強光散去，一隻翼展超過十米的朱紅色神鳥昂首而立，它尾羽如火焰般舞動，每一片羽毛都流淌著熔金般的光澤。
    "朱雀真身..."龜仙人喃喃道。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朱紅的原形。她展開雙翼將整個院子護在身下，冰箭在觸及羽毛的瞬間汽化。雪妖大祭司見狀立刻搖動冰鏡，更多的雪妖從鏡中湧出。
    "歡喜，做決定吧。"龜仙人按住流血不止的肩膀，"繼續儀式喚醒全部力量，或者..."
    我看向四周——嬌嬌的右臂被冰箭擦傷，芳芳的音響被凍成了冰塊，黃三正拚命用身體護住幾個嚇癱的小妖怪。而空中的朱紅雖然威武，但她的羽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霜——雪妖大祭司在專門消耗她的靈力。
    最後看向那盞未點燃的"來世燈"，我明白了龜仙人的暗示。
    "幫我保護大家。"我將手按在龜仙人背上，將體內剛恢複的靈力渡給他，"儀式可以改天再完成。"
    龜仙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他接過我的靈力，拐杖重重頓地："天地為證，仁義為契！"
    一道青光從龜殼上的符文亮起，迅速擴張成半球形結界籠罩整個院子。雪妖的冰箭撞在結界上紛紛碎裂，大祭司憤怒的尖嘯隔著結界傳來。
    空中的朱紅抓住機會，一口金烏火噴向雪妖大祭司。後者倉促用冰鏡抵擋，鏡子"哢嚓"裂開一道縫，雪妖們頓時亂作一團。
    "撤！"大祭司不甘地瞪了我一眼，率眾跳回冰鏡中。鏡子"砰"地炸成冰粉，隨風飄散。
    朱紅緩緩降落，在觸地的瞬間恢複人形。她踉蹌了一下，我趕緊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還在流血，冰箭造成的傷口泛著不祥的藍色。
    "傻瓜..."她虛弱地靠在我肩上，"為什麽要中斷儀式..."
    我輕輕擦去她額頭的冷汗："因為比起力量，我更在乎眼前人。"
    朱紅愣住了，眼中似有火焰跳動。片刻後，她將頭埋在我頸間，聲音悶悶的："...笨蛋夫君。"
    龜仙人在一旁咳嗽兩聲："雖然儀式未完成，但二位已經看到關鍵記憶。"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朱紅，"有些事，還是說開為好。"
    朱紅沉默良久，終於抬起頭直視我的眼睛："三百年前...我們有過婚約。"她攥緊衣角，"你是朱雀族長之子，我是被收養的戰爭孤兒...那場大戰前，族長為我們定下婚約..."
    這個真相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我心上。難怪朱紅對我的態度總是矛盾——她既是我的守護者，又是未過門的妻子！
    龜仙人適時插話："來世燈雖未點燃，但老朽可以透露一點——血契會將你們的命運緊緊纏繞，不止今生，還有來世，以及生生世世。"
    我握住朱紅顫抖的手："這正是我想要的。"
    朱紅猛地抬頭，眼中金芒大盛。血契印記在我們手腕上同時發燙，某種比火焰更熾熱的力量在血脈中奔湧。雖然沒有完成儀式，但坦誠帶來的共鳴，讓金烏火在我體內歡呼雀躍。
    龜仙人欣慰地捋著胡須："善哉善哉。不過..."他突然嚴肅起來，"雪妖王已經確認了你們的身份，下次襲擊不會太遠。"
    "讓他們來。"我摟緊朱紅，感受著血脈中流動的力量，"這次我們一起麵對。"
    夕陽西下，農家樂的炊煙嫋嫋升起。嬌嬌和芳芳忙著給大家包紮傷口，黃三帶著小妖怪們收拾戰場。我和朱紅站在重新點起的燈籠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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