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鳳凰·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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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
    這個詞語像塊燒紅的炭,從教室後排扔過來,準確砸在喜羽背上。她僵了一下,假裝沒聽見,繼續低頭整理書包。紅棕色的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開始發燙的臉頰。
    "喂,紅毛妖怪!"聲音更近了,"聽說你爸媽是山裏吃人的妖怪?"
    喜羽的手指微微發抖,指甲邊緣泛起淡淡的紅光。她深吸一口氣,默念母親教她的口訣:心如止水,氣若遊絲...
    "李浩!"班主任王老師及時出現,"怎麽又欺負同學?"
    "我沒欺負她。"叫李浩的男孩撇撇嘴,"就是好奇嘛,她從來不參加體育課,夏天還穿長袖..."他突然伸手拽了下喜羽的發梢,"看!頭發天然卷成這樣,肯定不是正常人!"
    喜羽猛地站起來,轉身時眼底金光一閃。教室溫度驟然升高,她課桌上的鉛筆盒"哢"地彈開了。
    王老師皺眉:"喜羽?"
    "我沒事。"喜羽硬生生壓下怒火,抓起書包衝出門去。身後傳來李浩得意的笑聲和其他同學的竊竊私語。
    "聽說她家是開妖怪旅館的..."
    "我媽說她媽美得不正常..."
    "去年學校著火就是她..."
    跑出校門,喜羽沒有直接回家。她拐上後山小路,鑽進一片竹林,直到確認四下無人才停下。胸口像塞了團火,燒得她呼吸困難。她抬起手,掌心"轟"地冒出一團火焰,比去年大了整整一圈。
    "我不是妖怪..."火焰在她手中變幻形狀,時而像鳥,時而像花,"我是鳳凰..."
    發泄完,喜羽坐在溪邊石頭上發呆。太陽西斜時,她才磨磨蹭蹭往家走。雲山農家樂的招牌在暮色中溫暖明亮,院門口那棵老梨樹今年反常地開了第二次花,潔白的花瓣隨風飄舞。
    "回來啦?"父親的聲音從賬台後傳來,"今天怎麽這麽晚?"
    喜羽含混地應了聲,低頭往樓上跑。
    "等等。"父親繞出來攔住她,"抬頭。"
    喜羽不情願地抬起頭。父親——現在已經有些白頭發了——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發紅的眼角。
    "又有人欺負你?"
    喜羽咬住嘴唇搖搖頭。她十歲了,早該學會處理這些事,不能再讓父母擔心。
    父親歎了口氣,沒再多問:"媽媽在後院熬藥膳,去幫她吧。"
    後院藥香彌漫。鳳九站在一排陶罐前,長發隨意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十年過去,歲月似乎刻意繞開了她,那張臉依然美得驚心動魄,隻是眼神更加沉靜溫柔。
    "來。"鳳九頭也不回就知道是女兒,"幫我攪這罐。"
    喜羽乖乖接過木勺。陶罐裏熬的是新研製的鳳凰藥膳,加了靈草和微量鳳凰羽毛,對凡人能延年益壽,對喜羽這樣的半鳳凰則是營養品。
    "學校怎麽樣?"鳳九問得隨意。
    "還行。"喜羽盯著藥湯表麵的漩渦。
    鳳九停下手中的活,轉身看她:"喜羽。"
    就這兩個字,喜羽築起的防線瞬間崩塌。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砸在陶罐邊緣發出"嗤嗤"的聲響,騰起細小蒸汽。
    "他們說我是妖怪...說你和爹爹..."喜羽哽咽著說不下去。
    鳳九的表情沒變,但院中突然刮起一陣無名風,梨樹劇烈搖晃,花瓣如雪紛飛。她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在掌心揉碎。
    "你知道我十歲時在做什麽嗎?"
    喜羽搖頭,用袖子抹眼淚。
    "在學怎麽控製火焰,免得把昆侖山的藏書閣燒了。"鳳九輕笑,"有次沒控製好,燒著了師父的胡子,被罰麵壁三個月。"
    喜羽破涕為笑:"真的?"
    "真的。"鳳九用指尖點掉女兒臉上最後一滴淚,"每個鳳凰少年都要經曆這些。不同的是,你有爹爹教你做人,我教你做鳳凰。"
    喜羽低頭看自己的手心,那裏還有未散盡的熱度:"可我既不是好鳳凰,也不是正常人..."
    鳳九正要說話,前院突然傳來喧嘩聲。我們趕過去時,看見父親正攔著三個氣勢洶洶的婦女,其中一個是李浩的母親。
    "...必須給個說法!"李浩母親尖聲道,"你家孩子用妖術嚇唬我兒子!現在他發燒說胡話,醫生查不出原因!"
    喜羽渾身發抖:"我沒有!我隻是..."
    婦女們齊刷刷看向她,眼神像在看毒蛇。李浩母親突然從包裏掏出個東西——是瓶黑狗血!
    "現形吧,妖怪!"她揚手就要潑。
    千鈞一發之際,父親一個箭步擋在喜羽麵前,鳳九則袖袍一揮,那潑出的黑狗血在半空中詭異地轉了個彎,全淋在了潑婦自己頭上。
    全場寂靜。
    "滾出去。"鳳九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她眼中金光大盛,長發無風自動,"再敢踏進這裏一步..."
    她沒說完,但那三個婦女已經臉色慘白地後退。李浩母親還想說什麽,突然看見櫃台後的大黃——平時溫順的土狗此刻變回了山君原形,金睛獠牙,低吼著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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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女們尖叫著逃走了。
    風波過後,農家樂早早關了門。喜羽躲在梨樹下,抱著膝蓋發呆。父親找來時,她正無意識地用手指在地上畫圈,每個指尖劃過的地方都留下焦痕。
    "嘿。"父親挨著她坐下,"記得你第一次噴火嗎?"
    喜羽點點頭:"三歲,燒了芳芳阿姨的圍裙。"
    "知道我當時想什麽嗎?"
    "覺得我是個麻煩?"
    父親大笑:"覺得你厲害極了!我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見會噴火的寶寶。"他伸手比劃,"那麽小的嘴,噴出那麽大的火苗!"
    喜羽終於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爹爹,為什麽我非要上學不可?在家跟媽媽學鳳凰本事不好嗎?"
    父親摘了片梨葉在手裏轉:"因為你是半個人類啊。"他望向星空,"人類世界有很多糟糕的地方,但也有美好的東西——友情、愛情、創造...這些你媽媽可能永遠無法真正理解。"
    "可同學們討厭我..."
    "我小時候也被討厭過。"父親突然說,"因為窮,因為沒父母,因為總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舊疤,"這是十二歲時被村裏孩子用石頭砸的。"
    喜羽瞪大眼睛,輕輕碰了碰那道疤:"疼嗎?"
    "當時疼,現在隻記得那天跑回家,你芳芳阿姨一邊罵我笨一邊給我包紮,小翠偷偷往我口袋裏塞了把山棗。"父親揉揉她的頭發,"與眾不同不是弱點,喜羽,是你的力量。"
    喜羽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下來。這次淚珠不是蒸發,而是在空中凝結成金色的小結晶,"叮叮當當"落在地上。更神奇的是,那些結晶碰到泥土後,幾株枯萎的野花竟然重新舒展,綻放出新的花朵。
    父親目瞪口呆:"這是...新能力?"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鳳九走過來,拾起一粒金結晶對著月光觀察:"鳳凰淚。"她聲音裏有掩不住的驚喜,"百年難遇的天賦。"
    喜羽看看父母,又看看地上奇跡般複活的花朵,突然覺得胸口不那麽悶了。
    第二天上學,喜羽在座位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對不起",署名李浩。她環顧教室,發現那個總是帶頭欺負她的男孩坐在角落,臉色確實不太好,正偷偷往這邊看。
    課間,李浩磨蹭到她桌前:"我媽昨天..."
    "我知道。"喜羽打斷他,"你發燒不是因為我。"
    "其實..."李浩踢了踢桌腿,"我前天偷喝了我爸的酒,可能因為這個..."
    喜羽忍不住笑出聲。李浩看她笑了,膽子大了些:"那個...你家真是開旅館的?"
    "嗯,雲山農家樂。"
    "聽說有會說話的狗?"
    喜羽想了想:"大黃不會說話,但...很特別。"
    "酷!"李浩眼睛亮了,"暑假能去玩嗎?我付錢!"
    喜羽突然意識到,這是第一個主動和她交朋友的同齡人。她點點頭:"可以,但別帶黑狗血。"
    李浩紅著臉跑了。
    放學時,喜羽發現父親在校門口等她——這在以前從沒有過。他穿著最體麵的衣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站得筆直如鬆。
    "爹爹?"
    父親接過她的書包:"來接我閨女放學。"聲音故意說得很大,周圍家長都看過來。
    回家的路上,父親告訴她,以後每天都會來接她,還要邀請同學們來農家樂做客。"讓他們看看,我家喜羽不是妖怪,是最棒的女孩。"
    當晚,鳳九在飯桌上宣布了個決定:"今晚我帶你夜飛。"
    喜羽筷子都掉了:"真的?"以前母親隻帶她在院子裏低空漂浮過幾次。
    "你十歲了,該學真正的飛行了。"鳳九眼中帶著笑意,"不過得等子時,凡人睡熟後。"
    子夜時分,雲山萬籟俱寂。喜羽穿著母親改小的紅色勁裝,站在農家樂最高的屋頂上。夜風拂過她的麵頰,帶著露水和梨花的清香。
    "記住,"鳳九站在她身後,"飛行三要訣:信風,信羽,信己。"
    她幫喜羽解開一直封印在肩胛骨的金色印記。刹那間,一對半透明的金色光翼從喜羽背後展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哇..."喜羽扭頭看自己的翅膀,它們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扇動,灑落點點金粉。
    "別怕。"鳳九也展開她那對更華麗的赤金羽翼,"我護著你。"
    第一次真正飛翔的感覺難以形容。喜羽先是笨拙地撲騰,差點栽進梨樹叢,但在母親指導下很快掌握了訣竅。夜風托舉著她的翅膀,星辰近得仿佛伸手可摘。從高空俯瞰,雲山如黛,農家樂的燈火像粒溫暖的琥珀。
    "媽媽!"喜羽歡呼,"我能飛了!"
    鳳九飛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不止如此,我的小鳳凰。"
    她帶著喜羽飛向更高的雲層。在那裏,月光如水,照亮了母女二人舒展的羽翼——一對比火焰更耀眼,一對如初升的朝陽。
    當第一縷晨光浮現時,她們落回農家樂屋頂。喜羽的翅膀已經收回,但肩胛骨的金印比之前明亮了許多。
    父親在院裏等她們,手裏捧著兩碗熱騰騰的薑湯:"怎麽樣?"
    喜羽衝下去抱住他:"爹爹!我飛過了整座雲山!看見瀑布後麵的彩虹洞,還有..."
    父親笑著聽她嘰嘰喳喳,不時和鳳九交換眼神。晨光中,一家三口的影子在梨樹下交融,分不清誰是誰。
    當天邊完全亮起時,喜羽突然想起什麽:"爹爹,今天還去接我放學嗎?"
    父親把她的書包遞過來:"當然,天天去。"
    喜羽蹦跳著出門,紅棕色的卷發在朝陽下像團躍動的火焰。走到半路,她回頭看見父母還站在院門口目送她,一個紅衣勝火,一個青衫如鬆。
    她突然跑回來,給了每人一個帶著火星的擁抱,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學校,奔向那個既平凡又非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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