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鳳凰·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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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雲山下了今冬第一場雪。
我站在院門口跺腳,嗬出的白氣在晨光中迅速凝結。廚房傳來"篤篤篤"的剁肉聲——父親正在準備年夜飯要用的獅子頭。這聲音持續了二十多年,連節奏都沒變過:三急兩緩,停頓兩秒,再重複。
"爸!我回來啦!"
熟悉的聲音讓我猛地轉身。喜羽穿著件火紅色的羽絨服,像個移動的小暖爐般衝進院子。她身後跟著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正艱難地拖著兩個大行李箱在雪地裏跋涉。
"叔叔好!我是周明軒。"年輕人騰出手推眼鏡,結果箱子"啪"地歪進雪堆。
我上前幫他拎箱子,謔,死沉!後來才知道裏麵裝著送給每個人的禮物,從意大利咖啡機到給大黃的寵物玩具,應有盡有。
喜羽蹦過來挽住我胳膊:"爸,你頭發又白了。"她伸手要拔,被我躲開。
"別鬧。"我壓低聲音,"你媽在廚房。"
喜羽吐吐舌頭。自從上大學,她就很少在家展露鳳凰特征,紅發也染成了栗色。但我知道,隻要情緒激動,那抹火焰色還是會從發根竄出來。
周明軒好奇地打量著農家樂的木牌匾,上麵"雲山農家樂"五個字是我當年親手寫的,已經被風雨侵蝕得有些模糊。他剛要拍照,突然"嗷"一嗓子跳起來——大黃不知何時溜到他腳邊,正齜牙咧嘴地低吼。
"大黃!"喜羽嗬斥,"這是自己人。"
老山君不情願地收起獠牙,但尾巴仍戒備地夾著。我眯起眼,這老東西平時對客人愛答不理,今天反應有點過啊?
"它可能聞到我實驗室的小白鼠味了。"周明軒尷尬地解釋,"我是生物工程專業的。"
喜羽說過,這小子在研究所工作,專門研究基因編輯。我頓時理解大黃的敵意了——對妖怪來說,搞基因研究的就跟劊子手差不多。
正說著,廚房門簾一掀,鳳九端著簸箕走出來。她今天穿著家常的藏青色棉襖,頭發隨意挽著,看起來和普通農婦沒兩樣。但周明軒明顯怔住了,簸箕裏曬著的金色羽毛在雪地裏太耀眼。
"阿姨好!"他結結巴巴地鞠躬,"這是、這是我帶來的..."
一個精致的禮盒從背包裏掏出來,包裝紙上印著分子結構圖。鳳九微笑著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小夥子的手,後者立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去——鳳凰的體溫確實比常人高些。
"進屋說。"我拍拍周明軒的肩,"外麵冷。"
他感激地點點頭,殊不知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堂屋裏,喜羽正幫男友脫外套。我注意到這小子裏麵居然穿著件印有"i?biotech"的t恤,不禁扶額。果然,鳳九端茶進來時,目光在那行字上多停留了兩秒。
"叔叔阿姨,"周明軒捧著茶杯,"聽說您二位經營農家樂二十多年了?真了不起!"
標準的客套開場白。我正想接話,廚房突然傳來"轟"的爆響,接著是芳芳的尖叫。我們衝進去時,隻見料理台上散落著奇怪的金屬器具,其中一個罐子還在嘶嘶噴白霧。
"液氮草莓。"周明軒慌忙解釋,"我想給年夜飯添道甜品..."
鳳九盯著迅速結霜的灶台,眉毛微微揚起。我懂她的意思:二十多年來,這是第一個敢在她的廚房玩"化學實驗"的毛頭小子。
"出去。"我指指院子,"柴房有現成的灶,自己生火玩去。"
這是雲山傳統——新女婿上門得先過"生火關",寓意香火不斷。我當年可是花了三小時才把濕柴點著。
周明軒求助地看向喜羽,女兒卻假裝沒看見:"爸,我帶明軒去安頓行李。"
狡猾的小鳳凰!我隻好親自領這小子去柴房。路上大黃一直跟在後麵,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柴房裏,我"好心"地指點:"柴要架成井字型,引火的鬆針在牆角。"說完就退到門外,準備欣賞現代青年如何手忙腳亂。
五分鍾後,我忍不住扒門縫偷看。好家夥,周明軒正用打火機點衛生紙,每次剛靠近柴堆就被風吹滅。他急得滿頭大汗,眼鏡都滑到鼻尖了。
突然,一片金紅色的羽毛從窗縫飄進來,正好落在柴堆上。"轟"的一聲,火焰騰空而起,差點燎著周明軒的劉海。
我回頭,看見鳳九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得,老婆大人放水了。
午飯時,周明軒明顯放鬆了許多。他嚐了口鳳九做的清蒸魚,眼睛立刻瞪得像銅鈴:"這、這魚肉怎麽是甜的?不對,是鮮!也不對..."
"雲山泉水養的虹鱒。"我得意地介紹,"你阿姨用特殊方法..."
桌下挨了鳳九一腳。我趕緊改口:"祖傳秘方。"
喜羽在對麵擠眉弄眼。周明軒渾然不覺,又夾了塊紅燒肉,這次直接站起來:"這不科學!肉質怎麽可能這麽..."
"坐下!"我和喜羽同時喝道。
小夥子這才意識到失態,紅著臉坐回去。大黃趁機把腦袋擱在他腿上,尾巴搖得像螺旋槳——敢情這叛徒早被周明軒偷喂過零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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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雪越下越大。我指揮周明軒貼春聯,發現這小子連漿糊都不會調。喜羽看不過去,偷偷用指尖加熱水碗,結果溫度太高,春聯貼上去"刺啦"就幹了,扯下來時撕掉一大塊紅紙。
"你們倆!"我氣得冒煙,"去廚房幫你媽準備年夜飯!"
說是幫忙,其實是鳳九盯著喜羽別露餡。但百密一疏——傍晚我去廚房拿醋,正撞見驚悚一幕:喜羽背對門口,雙手捧著湯碗,發梢冒著火星,而周明軒站在她身後,手裏拿著個奇怪的儀器!
"幹什麽呢!"我大喝一聲。
兩人同時轉身。周明軒手裏的儀器"啪"地掉進湯碗,喜羽驚呼著去撈,結果湯碗打翻,滾燙的高湯眼看就要澆在她手上——
千鈞一發之際,喜羽背後"呼"地展開雙翼,赤金色的羽毛瞬間護住湯鍋。高湯淋在翅膀上,蒸騰起一片白霧。
時間仿佛凝固了。周明軒的眼鏡滑到嘴邊,我的醋瓶子懸在半空,隻有大黃淡定地舔著濺到地上的湯。
"這...這是..."周明軒的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喜羽的翅膀僵住了,羽毛上的湯汁滴滴答答。我認命地歎口氣,剛要解釋,鳳九突然從儲藏室走出來,手裏捧著個插滿臘梅的青瓷瓶。
"羽兒,"她平靜地說,"翅膀沾油要用皂角水洗。"
周明軒的眼珠差點瞪出眼眶。鳳九把花瓶放在桌上,轉向他:"小周,你那個...測溫儀,撈出來還能用嗎?"
就這樣,我們家保守最久的秘密,在一個平凡的雪夜,被一碗打翻的高湯揭曉了。
年夜飯比預期熱鬧。周明軒在震驚過後,居然掏出筆記本開始瘋狂提問:"羽毛的導熱係數是多少?變身時骨骼結構如何變化?"氣得喜羽用翅膀扇他後腦勺。
"吃飯!"我敲敲桌子。
今年的團圓飯堪稱魔幻:桌上有傳統的紅燒獅子頭,也有液氮草莓球;有鳳九用鳳凰火慢燉的老鴨湯,也有周明軒帶來的分子料理鵝肝醬。最絕的是大黃,它蹲在周明軒椅子旁,麵前擺著專供的和牛牛排——這小子居然記得帶寵物零食!
守歲時,周明軒終於問出那個憋了一整天的問題:"叔叔,您當初...是怎麽接受阿姨...那個...不是人類的?"
火盆裏的炭劈啪作響。鳳九低頭織毛衣,耳朵卻悄悄豎起來。這問題她問了我二十年,我總打哈哈糊弄過去。
"很簡單。"我往火盆裏添了塊炭,"她第一次給我煮麵,煎蛋是心形的。"
周明軒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喜羽卻突然笑出聲,紅發在火光中格外耀眼。
"騙你的。"我拍拍小夥子的肩,"其實是因為她救了我的命,又差點要了我的命——愛情就這麽回事。"
深夜,雪停了。我起夜時,看見院子裏有團跳動的火光。悄悄走近,發現是喜羽完全展開了鳳凰形態,金紅的羽翼在雪地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周明軒站在她對麵,正用手機閃光燈打著某種信號。
"摩斯密碼。"喜羽發現了我,翅膀害羞地收攏一些,"他剛學的。"
我眯眼辨認那些明滅的光點:". .. ..._ _ _... .. _"i ? u)
回到臥室,鳳九正對著鏡子梳理長發。鏡中的她眼角已有細紋,但脖頸曲線依然如少女般優美。
"那小子還行。"我鑽進被窩,"比當年的我強點。"
鳳九輕笑:"你當年可沒帶液氮罐來。"
"但帶了三十斤山貨。"我得意地說,"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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