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我們就悄悄離開了農家樂。芳芳站在門口拚命揮手，直到山路拐彎看不見為止。招財貓妖蹲在我背包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我的後頸。
    "古銀杏林在東北方向。"它爪子指向遠處霧靄中的山脈，"晌午前能到。"
    衛紅飛在前方探路，受傷的翅膀已經好了七八分，隻是羽毛尖還帶著淡淡的金色。嬌嬌邊走邊往彈匣裏壓雄黃粉，腰上別著那把祖傳的剁骨刀。
    "貓爺，"我壓低聲音，"你那位舊友...是什麽來頭？"
    貓妖耳朵抖了抖："青娘子。"它頓了頓，"到了別亂碰東西，特別是銀杏果。"
    山路越來越窄，最後完全被藤蔓淹沒。衛紅落在一根橫倒的枯樹上，翅膀微微發顫："前麵不對勁...空氣裏有股腥甜味。"
    確實，越往前走，越能聞到某種熟透果實即將腐爛的氣息。招財貓妖卻興奮起來，從我肩上跳下，三竄兩蹦消失在灌木叢中。
    "招財！"我剛要追，地麵突然震動起來。前方十幾棵參天古樹像活物般向兩側分開，露出條鋪滿金黃落葉的小徑。
    貓妖的聲音從深處傳來："跟上！"
    踏入銀杏林的瞬間，耳邊忽然安靜得可怕。連風聲都消失了，隻有腳下落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更奇怪的是，明明才清晨，林子裏卻像黃昏般昏暗，無數銀杏葉在頭頂組成金色的穹頂。
    "這地方..."嬌嬌剛開口，突然被衛紅捂住嘴。
    前方枯葉堆裏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響。一隻通體碧綠的螳螂從落葉下鑽出，前肢像兩把淬毒的彎刀。它觸須顫動著轉向我們，複眼裏閃過詭異的光。
    "退後！"我伸手去拉嬌嬌，掌心圖騰突然刺痛起來。
    螳螂卻出人意料地舉起前肢，做了個類似拱手禮的動作。這時我才發現它背上騎著招財貓妖，貓尾巴得意地翹著。
    "青娘子派來的向導。"貓妖跳下來，"跟著碧奴走。"
    碧奴帶我們七拐八繞，最後停在一棵至少要十人合抱的巨型銀杏樹下。樹幹上天然形成個樹洞，像張微微開啟的嘴。
    "進來吧，孩子們。"樹洞裏傳出溫柔的女聲。
    樹洞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得多，四壁都是流動的金色樹脂，散發出溫暖的蜜香。正中央坐著位穿杏黃襦裙的婦人，發髻上別著幾片銀杏葉，麵容年輕得不可思議，唯有眼睛像沉澱了千年的琥珀。
    "小金子，好久不見。"她向貓妖招手，後者竟像幼貓般蹭過去撒嬌。
    我這才知道招財貓妖本名叫"金子"。衛紅恭敬地行禮："青娘子前輩，玄貓真人是我族恩人。"
    青娘子指尖輕點，幾枚銀杏果自動剝開，果仁飛進我們手中的陶碗："邊吃邊說。"
    果仁入口即化，甜中帶苦。嬌嬌剛咽下去就瞪大眼睛："我能看見...樹根下的暗河？"
    "千年銀杏果，能暫時開天眼。"青娘子轉向我，"伸出手來。"
    我攤開掌心，那個鳥形圖騰在昏暗樹洞裏發著微光。青娘子用銀針輕輕一點，圖騰突然"活"了似的舒展開來，變成隻振翅欲飛的精衛鳥。
    "果然是護心印。"她若有所思，"你母親是誰？"
    "我...不知道。"我喉嚨發緊，"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青娘子與貓妖交換了個眼神："龍族正在東海海底建鎮海杵祭壇。"她揮手，樹脂牆上浮現出海底景象——珊瑚叢中矗立著根青黑色的巨柱，表麵纏滿鎖鏈，每根鏈子上都拴著個發光的精衛魂魄。
    衛紅翅膀"唰"地張開："那是...我族人的魂魄！"
    "需要九百九十九個精衛魂才能激活鎮海杵。"青娘子聲音沉下來，"屆時東海之水將倒灌陸地。"
    貓妖尾巴炸毛："必須毀掉祭壇！"
    "怎麽去？"嬌嬌握緊刀柄，"我們又不能水下呼吸。"
    青娘子從袖中取出枚玉白色的杏核："含在舌下，可保六個時辰。"她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金色液體，"我隻能幫到這了..."
    碧奴突然用前肢敲擊樹幹，發出急促的"噠噠"聲。青娘子臉色驟變："有人闖林！"
    樹脂牆上的畫麵變成林外景象——三個藍衣人正在破壞結界，為首的正是在農家樂出現過的那個眼角帶青痣的。
    "青龍的走狗。"貓妖齜牙，"我去解決。"
    "不行！"青娘子按住它，"你們從樹心密道走。"她拍了下樹幹，地麵裂開個洞口，"碧奴帶路。"
    我們匆忙鑽進樹洞。下降時，我最後回頭看了眼青娘子。她站在樹脂流光中，身形漸漸變得透明，竟與銀杏樹融為一體...
    樹心通道濕滑曲折，全靠碧奴身上的微光照亮。不知滑行了多久，突然墜入個地下湖。杏核自動飛入我們口中，清涼感立刻充滿肺部。
    "憋氣！"碧奴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跟我遊！"
    水中視野出奇地清晰。湖底鋪滿發光的水草，遠處有團黑影迅速接近——是條蛟龍！它鱗片泛著青銅色光澤，頭頂已經長出短角。
    碧奴前肢交叉，射出兩道綠光。蛟龍靈活地閃開，長尾掃起大片泥沙。混亂中，我掌心圖騰突然灼燒般劇痛，粉光迸射而出，在水中形成個旋轉的漩渦。
    蛟龍像被燙到似的後退，隨即竟恭敬地低下頭，遊走了。
    "護心印..."衛紅遊到我身邊，眼中滿是震驚，"它把你認成了精衛王族。"
    碧奴帶我們浮出水麵時，已是暮色四合。眼前是片陌生的紅樹林，潮水正在上漲。
    "往東三十裏就是精衛族地。"碧奴指向前方，"我隻能送到這。"
    它從翅膀下抖出片翡翠般的薄片："青娘子給的，關鍵時刻捏碎。"
    貓妖突然豎起耳朵："有人來了！"
    紅樹林深處傳來熟悉的翅膀拍打聲。衛紅驚喜地飛起來："是姑姑的護衛隊！"
    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遠處海麵突然掀起百米巨浪。浪尖上站著個模糊人影，手中三叉戟閃著不祥的紫光。
    "東海龍王..."貓妖渾身毛炸開，"他親自來了！"
    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來。千鈞一發之際，我捏碎了翡翠薄片。綠光暴漲中，一株巨大的銀杏虛影拔地而起，金色樹冠像傘般撐開，將第一波海嘯擋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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