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夫諸·獵妖師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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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越來越近。
    我數了數,至少有十幾個火把,排成扇形向農家樂包圍過來。旺福的吠叫變成了嗚咽,最後幹脆鑽到我腿後瑟瑟發抖。招財一反常態地沒有逃跑,而是蹲在院牆上,尾巴緩慢地左右擺動,像在計算什麽。
    "他們是誰?"我嗓子發幹。
    白芷站在我身邊,月光下她的輪廓變得模糊,仿佛隨時會消散在夜色中:"獵妖師。專殺我們這樣的存在。"
    "為什麽?"
    "因為他們害怕。"青黛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另一側,眼睛完全變成了貓科動物的豎瞳,"害怕我們比他們更接近天道。"
    我正想追問,最前麵的火把已經到了院門外。借著火光,我看清了領頭人的臉——方下巴,濃眉毛,左眼角有道疤。
    "馬三?"我脫口而出。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眯起眼睛:"誰在叫我小名?"
    我上前兩步,讓自己完全暴露在火光中:"是我,歡喜。小學時坐你後桌那個。"
    馬三——現在該叫他馬全了——的表情從凶狠變成了困惑,最後定格在一種古怪的尷尬上。他手裏的火把稍微放低了些,我這才注意到他腰間別著把古舊的短劍,劍鞘上刻著我看不懂的符文。
    "歡喜?"他上下打量我,"你怎麽在這破地方?"
    "這是我開的農家樂。"我指了指身後的招牌,"畢業就回來了,都五年了。"
    馬全的表情又變回了凶狠:"那你窩藏妖怪?"
    "什麽妖怪?"我裝傻,"我這隻有客人。"
    馬全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個羅盤樣的東西。指針瘋狂旋轉,最後直直指向白芷。我側身擋住她,但已經晚了。
    "讓開,歡喜。"馬全的手按在劍柄上,"看在老同學份上,我不追究你。"
    我回頭看了眼白芷。她的表情平靜得可怕,隻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內心的波動。其他三個女妖不知去向,但我能感覺到她們就在附近,像潛伏的野獸等待出擊。
    "馬三,你什麽時候開始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了?"我試圖緩和氣氛,"我記得你連清明節上墳都嫌麻煩。"
    "自從我親眼看見妖怪撕碎了我爺爺。"馬全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就在我們家祠堂,大年初一。"
    我心頭一緊。馬全的爺爺是村裏有名的風水先生,我小時候見過幾次,總是笑眯眯地給我糖吃。
    "你確定是...妖怪?"
    馬全猛地抽出那把短劍。月光下,劍身泛著詭異的藍光:"這把"斬妖"會告訴你答案。"
    劍尖指向白芷的瞬間,她發出一聲痛呼,踉蹌後退。我這才看到她胸口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灼痕,像是被烙鐵燙過。
    "住手!"我衝上前,本能地伸手去抓劍刃。
    馬全顯然沒料到我會空手奪白刃,一時沒收住力。劍鋒劃過我的手掌,卻沒有預想中的劇痛——隻有一陣輕微的刺痛,就像被紙劃傷。
    更奇怪的是,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泛著淡淡的白光,幾秒鍾後就愈合了。
    馬全瞪大眼睛:"你...你被妖化了?"
    "胡說什麽!"我低頭看著完好如初的手掌,心跳如鼓。
    白芷突然拉住我的手腕:"歡喜,別碰那把劍。它是用隕鐵打造的,專克妖物。"
    馬全聽到她的話,冷笑更甚:"看來你已經被蠱惑得不輕。"他轉向身後的同伴,"記下來,又多了個被妖化的。"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立刻掏出小本子記錄。我這才注意到他們團隊有老有少,裝備五花八門——有人拿著銅錢劍,有人背著裝滿符咒的背包,還有個老頭端著個像是改裝過的噴霧器。
    "最後通牒。"馬全豎起一根手指,"24小時內交出那四隻夫諸,否則——"
    "否則怎樣?"我打斷他。
    "否則我們隻能連人帶店一起淨化了。"馬全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晚飯吃什麽,"反正這地方偏僻,燒起來也沒人管。"
    我拳頭攥得咯咯響:"你敢!"
    "試試看?"馬全挑釁地晃了晃斬妖劍,"順便告訴你,被妖化的人死後不入輪回,魂飛魄散。"
    說完這句惡毒的威脅,他帶著那群人轉身離去,火把的光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直到最後一點火星也看不見了,我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透了。
    白芷的手還搭在我腕上,冰涼得像塊玉。
    "你不該那麽衝動。"她輕聲說,"那把劍能斬斷魂魄。"
    "他是我同學..."我聲音發抖,"小時候一起偷過張嬸家的棗,怎麽變成這樣了?"
    "仇恨會改變一個人。"白芷鬆開手,"比妖力更徹底。"
    這時,芳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歡喜哥!剛才那些是什麽人?"
    我轉身,看到她站在廚房門口,懷裏抱著招財。奇怪的是,招財在她懷裏異常安靜,綠眼睛直勾勾盯著白芷。
    "沒事,就是...縣裏來檢查消防的。"我隨口胡謅。
    芳芳皺眉:"他們拿著劍檢查消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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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想編謊話,招財突然開口了:"騙子。"
    所有人都僵住了。芳芳低頭看著懷裏的貓,表情像見了鬼。
    "它...它剛才說話了?"
    招財甩了甩尾巴,又說了句:"笨蛋歡喜。"
    我腿一軟,差點跪地上。白芷卻突然笑了:"有意思,這隻貓成精了。"
    "我沒成精!"招財抗議,"我隻是借用了貓的身體!"
    芳芳手一鬆,招財輕巧地落地,蹲坐在地上舔爪子:"看把你們嚇的。我在這住了七年,比歡喜來得都早。"
    "你到底是什麽?"我聲音發顫。
    "山靈。"招財——或者說附在招財身上的東西——歪著頭,"這座山的守護靈之一。本來想一直裝傻的,但今晚情況特殊。"
    芳芳突然蹲下身,直視招財的眼睛:"你能看見那些人對嗎?他們想幹什麽?"
    我驚訝於芳芳的冷靜。換作是我第一次見會說話的貓,估計已經暈過去了。
    "獵妖師。"招財用爪子指了指白芷她們,"專殺這些偷跑下山的小妖精。不過這次他們搞錯了對象。"
    "什麽意思?"白芷突然緊張起來。
    "意思是你不是他們的目標。"招財站起來,尾巴高高翹起,"他們追的是更麻煩的東西——那隻從長白山跑出來的千年參精。"
    青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參精?那不是大補之物嗎?"
    "對妖怪來說也是。"招財嗤笑,"你們這些小夫諸,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白芷臉色變得煞白:"所以我們在山上感覺到的壓迫感..."
    "就是它。"招財點頭,"參精吞了三個土地公,正在找更多有靈性的東西進補。獵妖師們搞錯了目標,以為是你幹的。"
    我腦子嗡嗡作響,信息量太大一時消化不了:"等等,所以真正的妖怪是..."
    "在你們後山的古墓裏。"招財打了個哈欠,"睡了七十年,剛醒。"
    芳芳突然舉手:"我能看見它。"
    所有人都轉向她。芳芳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彩:"就在剛才,我...我好像能看見很多東西。招財身上有團白光,白芷小姐她們是青色的,而那些獵妖師..."
    她指向馬全離去的方向:"他們身上纏著黑氣,特別是那把劍。"
    白芷快步走到芳芳麵前,雙手捧住她的臉:"天啊,你是個天生的通靈者。"
    芳芳眨眨眼:"這就是為什麽我總能知道客人想要什麽?"
    "不僅如此。"白芷輕觸芳芳的眼皮,"你能看穿一切偽裝,直視本質。"
    招財跳上圍牆:"好了,閑聊時間結束。參精今晚就會找上門來,它餓壞了。"
    "為什麽是我們?"我追問。
    "因為這裏有四個鮮嫩多汁的小妖精,"招財咧嘴露出個詭異的貓式微笑,"和一個正在妖化的美味人類。"
    我心頭一緊:"什麽妖化?"
    白芷避開我的目光。招財則幸災樂禍地說:"問問你的"好房東"給你喝了什麽。"
    我猛地想起那瓶味道古怪的藥水。自從喝下後,我的傷口愈合速度明顯變快,夜間視力也增強了,甚至能聽見幾十米外的竊竊私語。
    "白芷?"我聲音發顫。
    "那是...山茱萸精華。"她終於開口,"能強化人類體質。"
    "還有呢?"
    "還會慢慢改變你的...本質。"她聲音越來越小,"讓你更接近我們。"
    我如遭雷擊。所以馬全說的"妖化"是真的?我正在變成非人的存在?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告訴你你會喝嗎?"青黛插嘴,"人類總是抗拒變化。"
    我憤怒地一拳砸向身邊的晾衣架。金屬杆應聲彎曲,像橡皮泥一樣變形。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招財。
    "見鬼。"半晌,它才嘟囔一句,"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芳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手臂:"歡喜哥,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的身體正在發生某種不可逆的變化,外麵有獵妖師要燒我的店,山裏還有個吃妖怪的參精正往這邊趕——"好"這個字實在不適用。
    白芷突然跪下了。
    不是比喻意義上的,而是實實在在地雙膝跪地,額頭觸地。這個驕傲的妖怪,這個曾經把我耍得團團轉的夫諸,此刻像個罪人一樣伏在我麵前。
    "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我利用了你。"
    我沒說話。白芷抬起頭,月光下她的臉開始變化——額頭隆起小小的角芽,耳朵變尖拉長,皮膚浮現出細密的銀色紋路。
    "這才是真實的我。"她輕聲說,"山林孕育的精怪,靠吸食人類精氣為生的存在。"
    我本該害怕,或者憤怒。但奇怪的是,看著眼前這個半人半鹿的生物,我心中湧起的卻是某種熟悉感,仿佛在夢中見過千百次。
    "起來吧。"我最終說道,"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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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平靜。招財吹了聲口哨真不知道貓是怎麽做到的),而芳芳已經跑到倉庫,拖著兩把鐵鍬回來。
    "要打架嗎?"她眼睛亮得驚人,"我爺爺說過怎麽對付參精——往它身上撒鹽。"
    "普通鹽沒用。"招財跳上芳芳肩膀,"得用祭過天的海鹽。"
    "廚房有!"芳芳說,"去年醃鹹菜剩下的!"
    我看著這群妖怪、通靈少女和會說話的貓,突然有種荒誕的踏實感。至少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好,計劃是什麽?"我問招財。
    老貓舔舔爪子:"簡單。用白芷她們當誘餌,引參精出來,然後...看運氣。"
    "太危險了。"我立刻反對。
    "比被獵妖師燒死危險?"招財反問,"比被參精一個個找上門吃掉危險?"
    白芷站起身,已經完全變成了半人半鹿的模樣。月光下,她銀白色的毛發微微發光,琥珀色的眼睛像兩盞小燈籠。
    "我去。"她說,"這本就是我們的劫數。"
    青黛、紫蘇和玄參不知何時也現出了原形,站在白芷身後。看著她們,我突然理解了馬全爺爺的恐懼——這些生物確實非人,美得令人窒息,又危險得讓人腿軟。
    "不。"我聽見自己說,"我們一起。"
    招財咧嘴笑了:"這才像話。好了,各就各位——"
    它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後院的古井突然噴出數米高的水柱,井沿的石塊紛紛崩裂。一個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東西從井口擠出來,像一團巨大的人形果凍。
    "晚了。"招財毛全炸起來,"它來了。"
    那團"果凍"慢慢成形,變成個模糊的人形,沒有五官,但全身長滿了根須一樣的東西。它發出一種濕漉漉的聲音,像是從深井裏傳來的回響。
    "餓..."它說,"好餓..."
    芳芳抓緊了我的胳膊:"歡喜哥,那就是..."
    "參精。"我咽了口唾沫,"而且它看起來真的很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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