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夫諸·鏡中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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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紗簾時,我發現自己能數清空氣中漂浮的每一粒塵埃。
    這種超凡視力是共生契約的副作用之一。三天過去了,我的頭發基本恢複了黑色,但發根仍殘留著銀絲,犬齒也比以前尖銳。最奇怪的是,偶爾會在鏡子裏看到不屬於自己的表情——比如現在,我對著浴室鏡子刷牙,嘴角突然不受控製地上揚,露出一個白芷式的冷笑。
    "別對著鏡子做怪表情。"白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吐掉牙膏沫:"不是我做的!"
    "是我們的神經反射在同步。"她推開門,銀發披散,手裏拿著兩把木梳,"你的麵部肌肉開始模仿我的微表情。"
    她遞給我一把梳子,我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裂紋比昨晚更明顯了,像瓷器上的開片紋路。我抓住她的手腕:"這到底怎麽回事?"
    白芷抽回手:"靈力透支的正常現象。"她轉身時,我瞥見她後頸也有類似的裂紋,在銀發間若隱若現。
    下樓時,我發現自己的感官敏銳得可怕。能聽見廚房裏芳芳切菜時刀刃與砧板摩擦的細微聲響,能嗅出招財昨晚偷吃了哪幾種魚,甚至能看見陽光中漂浮的塵埃以慢動作下落——這感覺像突然戴上超高倍顯微鏡。
    餐廳裏,芳芳正在擺碗筷。她看到我時動作頓了一下:"歡喜哥,你的眼睛..."
    "又變樣了?"我摸摸眼角。
    "虹膜外圈變成銀白色了。"芳芳湊近觀察,"像白芷姐的眼睛。"
    白芷把一碗冒著熱氣的小米粥推到我麵前:"喝掉。能緩解感官過載。"
    粥裏加了奇怪的草藥,味道苦澀回甘。喝到一半時,我發現芳芳的右眼虹膜上多了一道極細的銀紋,和我眼睛的變化類似。
    "封印的標記。"白芷注意到我的視線,"現在芳芳和我們有微弱的靈力鏈接。"
    芳芳不安地搓著手臂:"昨晚我又做夢了...但這次那些水下的姐姐們很安靜,隻是遠遠看著我。"
    "她們在觀察你。"白芷用指尖輕叩桌麵,"祭品靈魂暫時被封印,但鏈接還在。你要學會控製這種鏈接,否則會成為靈體入侵的通道。"
    招財從廚房溜達出來,嘴裏叼著半條炸小魚:"最麻煩的是參精殘餘勢力。昨晚山腳下的結界被觸動了。"
    我放下粥碗:"馬全?"
    "不止。"招財跳上椅子,尾巴盤住前爪,"至少五種不同的妖怪氣息,還有那個被參精寄生的獵妖師。"
    白芷的鹿角微微發光:"他們想利用芳芳的通靈體質打開靈界通道,讓參精吸收祭品靈魂的能量重生。"
    芳芳臉色發白:"所以我成了靶子?"
    "也是武器。"白芷突然抓住芳芳的手,"你繼承的不僅是祭品血脈,還有我母親封印的力量。隻是需要鑰匙喚醒。"
    "什麽鑰匙?"
    白芷看向我:"共生者的血。"
    早餐後,白芷帶我們去了後院倉庫。她移開幾個舊木箱,露出地麵上隱藏的符陣——五芒星中套著圓環,紋路裏填滿暗紅色物質。
    "血符陣。"白芷示意我站在圓環中央,"需要更新契約,把芳芳納入保護範圍。"
    我踏進圓環的瞬間,符紋亮起暗紅色微光。白芷拉著芳芳站在我對麵,然後從袖中抽出一把骨刀。我還沒反應過來,她迅速在我掌心劃了一道口子。
    "疼嗎?"芳芳小聲問。
    奇怪的是並不太疼,傷口滲出的血珠泛著詭異的銀光。白芷用骨刀接住血滴,然後在芳芳眉心畫了個複雜符號。血符接觸皮膚的瞬間,芳芳驚喘一聲,右眼的銀紋驟然發亮。
    "以血為契,以靈為縛。"白芷念誦著,將我的血滴在符陣中央。
    整個符陣爆發強光,我感到有東西從傷口處被抽走,同時又有異物注入。光芒消退後,芳芳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而我的掌心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銀色疤痕。
    "現在我們是三位一體了。"白芷扶起芳芳,"任何一方受到攻擊,其他兩人都會感應到。"
    招財蹲在倉庫門口放哨:"有人來了。"
    前院傳來腳步聲。我們匆忙掩蓋好符陣回到主屋,正好撞見馬全帶著兩個陌生獵妖師站在院子裏。馬全脖子上的黑紋已經蔓延到下巴,像一條醜陋的蜈蚣。
    "例行檢查。"馬全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最近有遊客報告說看到不明生物。"
    他說話時,我注意到他的瞳孔不正常地擴張,幾乎占滿整個眼窩。更詭異的是,他身上的氣息與參精有幾分相似。
    白芷擋在芳芳前麵:"檢查完了?"
    一個獵妖師突然抽動鼻子:"有血味。"
    空氣瞬間凝固。招財的尾巴蓬鬆起來,我悄悄挪步擋住倉庫方向。馬全的視線在我們幾人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芳芳身上。
    "小姑娘臉色不太好啊。"他向前一步,"生病了?"
    芳芳下意識後退,右眼的銀紋微微閃爍。馬全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興奮起來:"有意思,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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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白芷釋放出一絲威壓,鹿角顯現,"獵妖師無權騷擾普通人類。"
    馬全僵在原地,他脖子上的黑紋蠕動起來。兩個同伴急忙拉著他後退,其中一人低聲說了句"時候未到",三人這才悻悻離開。
    等他們走遠,芳芳才癱坐在台階上:"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食物。"
    "因為參精需要通靈者做容器。"白芷盯著遠去的背影,"馬全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下午營業時,我發現自己能感知到每位客人的情緒波動。一位老太太擔憂孫子的學業,一個商人焦慮債務問題,甚至能察覺到情侶間未說出口的矛盾——這些信息像雜亂的無線電波湧入大腦,讓我頭痛欲裂。
    "共情能力覺醒。"白芷把我拉到廚房,往我太陽穴抹了種清涼藥膏,"學會過濾信息,否則會瘋掉。"
    她教我構建精神屏障:想象一堵磚牆,把無關情緒擋在外麵。這方法笨拙但有效,到打烊時,我已經能基本控製這種能力。
    傍晚,青黛突然造訪。蛇妖少女渾身是傷,左臂不自然地彎曲著。她跌跌撞撞闖進後院,把一個沾血的布包塞給白芷。
    "參精的殘黨比想象中多。"她喘息著,"他們在找"門"。"
    白芷打開布包,裏麵是一片漆黑的鱗片,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噬憶者領主?"
    青黛點頭:"至少五個領主級妖怪聚集在山北。馬全隻是個幌子,真正的危險是——"
    她突然住口,警惕地看向我身後的芳芳。芳芳端著的茶盤"咣當"掉在地上,她雙眼翻白,口中吐出不成語句的音節。更可怕的是,她腳下漫出水漬——清澈的、不斷擴散的水窪。
    "靈媒失控!"青黛想上前,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白芷迅速結印,但芳芳周身已經形成水之屏障。透過扭曲的水幕,我看到芳芳的右眼完全變成了銀白色,左眼則漆黑如墨。她的嘴巴機械開合,發出多重疊加的聲音——有年輕女孩的哭泣,老婦人的呢喃,甚至嬰兒的啼哭。
    "她在召喚祭品靈魂!"招財炸毛,"快阻止她!"
    我衝上前,不顧水流灼傷般的刺痛抓住芳芳的手腕。接觸瞬間,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三百年前的雨夜,少女被推下懸崖,長發在風中如旗幟飛揚;
    ——五十年前的河邊,婦人對著水麵梳妝,突然被無形之手拖入深淵;
    ——去年夏天的水庫,女學生失足落水,沉底前看到水下無數張開的雙臂...
    "歡喜!"白芷的喊聲把我拉回現實,"用契約鏈接穩定她!"
    我緊握芳芳的手,嚐試引導體內那股新生的靈力。白芷從另一側抱住芳芳,我們三人形成一個閉合環。奇妙的是,芳芳腳下的水窪開始逆流,重新回到她體內。當最後一滴水消失時,芳芳癱軟在我們懷中。
    "我看到她們了..."她虛弱地說,"所有被獻祭的姐姐...她們想通過我回來..."
    白芷檢查了芳芳的瞳孔:"暫時穩定了。但下次失控會更嚴重。"
    青黛包紮著自己骨折的手臂:"必須解決源頭。噬憶者領主們準備在月晦之夜打開靈界之門,放出所有被困的祭品靈魂——那正好是參精重生的最佳養料。"
    "還有幾天?"我問。
    "三天。"青黛看向白芷,"山北的老槐樹下,他們正在挖一口"井"。"
    白芷臉色驟變:"靈脈井?"
    "用祭品後裔的血激活。"青黛意味深長地看向芳芳,"他們顯然已經鎖定目標了。"
    當晚,白芷在芳芳房間布下多重結界,連窗戶都貼了符咒。我負責檢查所有水管是否漏水——水是靈體最易穿越的媒介。招財蹲在房頂放哨,青黛則外出聯絡可能的盟友。
    深夜,我在廚房找水喝時,無意間看到白芷站在後院月光下。她脫去了上衣,背對著我,後背上那些裂紋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它們已經蔓延成網狀,幾乎覆蓋整個背部,像一件破碎的瓷器勉強粘合。
    最驚人的是,當她稍微側身時,我看到她左胸心髒位置有一塊完全透明的區域,能直接看到後麵搖曳的樹影。
    "看夠了嗎?"她突然開口,但沒有轉身。
    我尷尬地走近:"這些裂紋...就是靈力透支?"
    "本源流失。"白芷披上衣服,"山靈依靠山脈靈脈生存,我離開太久了。"
    "那怎麽辦?回去補充?"
    "來不及了。"她係好衣帶,"契約已成,我離開超過三天你會死。"
    我胸口發緊:"所以你是在...等死?"
    白芷轉身,月光下她的笑容近乎透明:"共生關係,記得嗎?你活著,我就活著。"
    她抬手輕觸我眼角的銀紋,一股冰涼能量流入。我突然意識到,這幾天她一直在偷偷給我輸送靈力,加速自己的消耗。
    "為什麽?"我抓住她的手腕,"明明自己都快撐不住了!"
    "契約內容。"她抽回手,"保護共生對象是最高優先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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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芳芳呢?她也是契約對象了,你打算怎麽保護她?"
    白芷沉默片刻:"三天內解決參精殘黨,然後...我會想辦法。"
    她明顯在隱瞞什麽。我想追問,突然聽到樓上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我們衝上樓,發現芳芳房間的窗戶破了,窗台上留著幾個濕漉漉的手印。
    芳芳蜷縮在床角,渾身發抖:"有東西想從窗戶進來...長得像人但...全身是水做的..."
    白芷檢查了窗台上的液體:"靈體滲透。結界被削弱了。"
    招財從破窗跳進來,毛發倒豎:"不止一個!後院圍牆上爬滿了那種東西!"
    青黛匆匆趕回,帶來更糟的消息:"馬全失蹤了。獵妖師營地空無一人,但留下了這個——"
    她展開一塊染血的布,上麵用黑炭畫著簡陋地圖,標注了農家樂和山北老槐樹的位置。更可怕的是布料的材質——明顯是從馬全那件標誌性皮夾克上撕下來的。
    "自願獻祭。"白芷聲音冰冷,"參精完全控製了他。"
    我們連夜加固防禦。青黛在圍牆外撒下藥粉,招財負責巡邏,白芷則重新繪製了所有符咒。我幫芳芳換了房間,搬到最靠近白芷臥室的客房。
    淩晨時分,我精疲力盡地回到自己房間,卻發現梳妝台上多了一麵古式銅鏡。鏡麵蒙著白布,旁邊有張字條:「想看真相就掀開。——g」
    我認出是青黛的字跡。猶豫再三,我掀開了白布。
    銅鏡起初隻映出我的臉,但很快,鏡麵如水波蕩漾,影像扭曲變化。當波紋平息時,我看到鏡中的"我"露出白芷式的冷笑,然後——
    鏡像突然翻轉,我看到了白芷的倒影,但她胸口透明區域裏,有一顆鮮紅的人類心髒在跳動。更詭異的是,那顆心髒表麵纏繞著銀色絲線,絲線另一端連接著我的鏡像。
    "共生之核。"白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猛回頭,發現她真實地站在身後,"你本不該看到這個。"
    鏡中的白芷伸手觸碰鏡麵,現實中的白芷同步做出相同動作。當我們的手指在鏡麵內外相觸時,一股電流般的觸感竄遍全身。
    "這是我的本源核心。"鏡中白芷指著那顆心髒,"現在它與你的生命交織在一起。"
    我喉嚨發緊:"如果裂紋繼續擴散..."
    "到達核心時,我會破碎。"現實中的白芷平靜地說,"但你不會死,隻是會...改變。"
    "變成什麽?"
    "半人半妖的存在。"她移開視線,"比死亡更殘酷的命運。"
    鏡麵突然模糊,影像消散。白芷用白布重新蓋住銅鏡:"青黛太多事了。"
    "所以你這幾天拚命給我輸送靈力,是想在...破碎前,讓我盡可能強大?"
    白芷沒有回答,但她的沉默說明了一切。我抓住她的肩膀:"停下!別再消耗自己了!"
    "來不及了。"她輕輕掙脫,"月晦之夜,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破碎。但在那之前,我必須確保你和芳芳活下去。"
    她離開後,我掀開銅鏡再次嚐試,卻隻看到普通倒影。鏡中的我眼角銀紋比白天更明顯了,犬齒也更尖銳。當我咧嘴時,鏡中人露出一個完全不屬於我的、妖異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農家樂被濃霧籠罩。霧氣濃得反常,能見度不足五米。更詭異的是,霧中偶爾傳來濕漉漉的腳步聲,卻看不到任何人影。
    "靈霧。"白芷站在窗前,"噬憶者要總攻了。"
    芳芳的狀態更糟了,她幾乎不能靠近任何液體——連刷牙都會導致水管裏的水逆流。青黛不得不給她施了辟水咒,暫時阻斷與水元素的聯係。
    中午時分,霧氣稍微散去,我們發現院牆上爬滿了黏液狀的痕跡,像巨型蝸牛爬過。招財追蹤痕跡到後山,帶回來一個可怕的消息——山北的老槐樹下,那口"井"已經挖好了。
    "是口豎井,深不見底。"招財的胡須不停顫抖,"井壁上有無數手印,像是...有人試圖爬出來。"
    白芷立刻決定當晚突襲:"必須在月晦之夜前摧毀那口井。"
    "太危險了。"青黛反對,"那明顯是個陷阱。"
    "所以你們留下。"白芷看向我,"我和歡喜去。"
    我驚訝地看著她:"我?"
    "共生者的血能暫時封印井口。"白芷解釋,"而且...你需要學習控製正在覺醒的力量。"
    青黛最終妥協,但堅持要跟去支援。我們決定傍晚出發,趁天黑前偵察地形。芳芳被留在農家樂,由招財保護,房間周圍布滿了白芷特製的結界符。
    準備武器時,我發現自己能本能地分辨哪些物品對靈體有效——鹽、鐵器、某些草藥突然對我產生了強烈的吸引力。更神奇的是,當我握住一把老式獵刀時,刀刃上自動浮現出銀色紋路,與白芷的靈力波動一致。
    "武器共鳴。"白芷滿意地點頭,"看來轉化比預期順利。"
    "轉化?"我放下獵刀,"你是說變成半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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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沒有正麵回答:"今晚過後,你會更理解自己的力量。"
    傍晚,我們三人悄悄向山北進發。濃霧再次聚集,能見度越來越低。青黛走在最前麵,她的蛇類本能能感知溫度變化;白芷斷後,隨時準備應對偷襲;我走在中間,負責感應靈力波動。
    當老槐樹的輪廓在霧中顯現時,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樹下確實有個新挖的豎井,直徑約兩米,井口用石頭壘了一圈。更可怕的是,井沿上搭著幾隻蒼白的手,像是有人正試圖爬出來。
    "來晚了。"青黛嘶聲道,"井已經激活了。"
    白芷示意我們隱蔽。我們趴在附近的灌木叢中,看到井口周圍的地麵開始滲出黑水。水中浮現出扭曲的人形,一個接一個爬出井口——噬憶者大軍正在集結。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噬憶者排列成整齊的隊伍,像是在等待檢閱。當最後一個人形爬出井口時,霧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馬全出現了。
    他幾乎不成人形,脖子上的黑紋已經覆蓋整張臉,眼睛完全漆黑。走路姿勢像提線木偶,關節不自然地扭曲著。當他開口時,聲音裏混雜著參精特有的嘶嘶聲:
    "歡迎...祭品..."
    白芷的手按在我肩上,示意我準備行動。她在我掌心畫了個符號,然後指向井口。我明白她的意思——我的任務是衝到井邊,用血封印它。
    青黛已經悄悄繞到另一側,手中多了一把細長的骨劍。白芷則開始結印,她的鹿角在霧中發出微光。
    就在我們即將發動攻擊的瞬間,井水突然沸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井中升起——那是個由無數人臉組成的怪物,每張臉都在無聲尖叫。馬全跪倒在地,向黑影伸出雙手:
    "主人...容器已準備好..."
    黑影發出刺耳的嗡鳴,突然分裂成數十道黑流,朝農家樂方向飛去。白芷臉色大變:
    "調虎離山!他們的目標是芳芳!"
    我們轉身就往回跑,但地麵突然軟化,變成黏稠的泥沼。噬憶者們從四麵八方湧來,馬全發出非人的嚎叫,身體像氣球般膨脹——
    青黛的骨劍刺穿了他的胸口,但為時已晚。馬全的身體爆裂開來,無數參精的黑色根須噴湧而出,在空中交織成網。白芷拉著我急速後退,她的鹿角綻放強光,在黑色根須間撕開一道缺口。
    "跑!"她推了我一把,"回農家樂保護芳芳!我和青黛斷後!"
    我拚命奔跑,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身後戰鬥的轟鳴。跑出不到百米,背後突然傳來玻璃破碎般的脆響——白芷的鹿角碎了。
    我本能地轉身,看到永生難忘的一幕:白芷懸浮在半空,身體布滿裂紋,像一件打碎的瓷器。她的胸口透明區域裏,那顆與我的生命相連的心髒正發出刺目的紅光。青黛被參精根須纏住,正奮力掙紮。
    白芷看向我,嘴唇微動。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我讀懂了她的唇語:
    "活下去。"
    然後她整個人如煙花般炸開,無數銀光碎片刺穿參精的黑網。青黛趁機掙脫,向我奔來。我們顧不得悲傷,繼續向農家樂狂奔。
    當我們氣喘籲籲地衝進院子時,眼前的景象讓血液凝固:招財渾身是血倒在台階上,所有窗戶都碎了,屋內傳來芳芳的尖叫和某種液體流動的嘩啦聲。
    青黛率先衝進去,我緊隨其後。客廳裏,芳芳被一團人形黑水按在牆上,她的右眼完全銀化,左眼則漆黑如墨。更可怕的是,她正在吸收那團黑水——或者說,黑水正通過她的眼睛鑽入體內。
    "噬憶者領主!"青黛擲出骨劍,但被突然升起的水牆擋住。
    芳芳發出不似人類的長嘯,整棟房子的水管同時爆裂。水流如有生命般在空中匯聚,形成巨大的水之漩渦。漩渦中心,芳芳的身體開始透明化,隱約可見她體內有無數張人臉在遊動。
    "太遲了..."青黛臉色慘白,"領主已經附體..."
    我衝上前,不顧水流如刀割般劃過身體,一把抓住芳芳的手腕。契約印記立刻發光,我感受到白芷殘留的靈力在脈動。借著這股力量,我強行將額頭抵在芳芳眉心——那裏有白芷用我的血畫的符印。
    "以共生者之名!"我大喊,感覺體內的某種枷鎖斷裂了,"白芷!"
    銀光炸裂。
    恍惚中,我看到自己的倒影——銀發如雪,鹿角崢嶸,眼中流轉著與白芷相同的光芒。我的身體正在妖化,但這轉化突然停滯了,因為芳芳體內的噬憶者領主發出痛苦嘶吼。
    一道銀光從破碎的窗口射入,在空中凝聚成白芷的虛影。她比之前更加透明,幾乎像個幽靈,但依然結出複雜的手印:
    "封印解除!"
    芳芳體內的祭品靈魂突然全部蘇醒,她們的聲音匯聚成震耳欲聾的合唱。噬憶者領主被這力量反噬,不得不脫離芳芳身體。黑水在空中扭曲掙紮,最終被青黛的骨劍釘在地上。
    一切歸於平靜時,芳芳昏倒在地,渾身濕透但呼吸平穩。我跪在她旁邊,發現自己妖化的特征正在消退——銀發變黑,鹿角縮回。隻有眼角的銀紋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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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檢查了芳芳的狀況:"祭品靈魂安靜下來了...奇怪,她們似乎認出了芳芳..."
    窗外,參精的黑網已經消散,但山北方向仍有不祥的紫光閃爍。白芷的虛影飄到我麵前,輕觸我的眼角:
    "還沒結束...真正的危險才剛開始..."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身影也愈發透明。我伸手想抓住她,卻隻握住一把銀光碎屑。
    青黛神色凝重:"白芷燃燒了本源核心...按理說應該形神俱滅...但她的一部分似乎..."
    "通過契約保留下來了。"我摸著眼角的銀紋,感受到微弱的脈動,"在我體內。"
    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黎明將至。青黛背起昏迷的芳芳:"先處理傷口。參精的殘黨還會再來。"
    我看著滿地狼藉,突然注意到招財微微動了一下。它艱難地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裏映著晨光:
    "那傻丫頭...果然還是用了禁術..."
    我抱起奄奄一息的貓妖,它輕得像個空殼。招財舔了舔我的手指,氣若遊絲:
    "別難過...山靈沒那麽容易死...隻要山還在..."
    它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但心跳還在繼續。青黛迅速為它包紮傷口,我則去查看芳芳的情況。
    芳芳的右眼恢複了正常,隻是瞳孔外圍多了一圈銀環。她醒來後第一句話是:
    "我夢見白芷姐了...她說...鑰匙已經轉動..."
    我和青黛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話的含義。但有一點是確定的——白芷用某種方式留下了希望,而參精的威脅遠未結束。
    當陽光完全驅散晨霧時,我們疲憊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廳裏。農家樂需要徹底修繕,但至少我們都活著。我摸著眼角的銀紋,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回應——像是遙遠的心跳。
    白芷可能破碎了,但她沒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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