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常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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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攥著銅鏡碎片衝進趙家老宅時,趙老太爺正在院子裏曬草藥。
    "小歡子?"老人眯起眼睛,"這麽急——"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銅鏡上,臉色驟變,"月徑怎麽碎了?"
    "月徑?"我喘著粗氣,"您認識這鏡子?"
    趙老太爺一把將我拽進屋內,砰地關上門,又連下三道禁製。昏暗的房間裏,他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鏡麵:"三十年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它了。"
    "常羲被月宮的人抓走了!"我急聲道,"她說讓我找您——"
    "慢著。"趙老太爺打斷我,從櫃底取出個檀木匣子,"先把碎片放進來。"
    當最後一塊碎片歸位,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裂紋處滲出銀光,碎片自動拚接,轉眼間恢複如初,隻留下幾道細如發絲的銀線。
    "月徑是通往月宮的秘道。"趙老太爺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有力,"當年月華將軍將它交給常羲,就是為了這一天。"
    我瞪大眼睛:"您...您的聲音..."
    老人苦笑一聲,扯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具下是一張四十歲左右的臉,左頰有道月牙形傷疤。更驚人的是,他的瞳孔變成了銀色!
    "趙無涯,月宮西天門守衛統領。"他行了個古怪的禮節,"因私放月華將軍下凡,被削去仙骨,貶為凡人。"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等等...您是說,您原本是神仙?"
    "曾經是。"他摸了摸傷疤,"這是鎖神環留下的。月宮一日,人間一年,我在這凡塵已蹉跎三十載。"
    窗外忽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趙無涯——現在該這麽叫他了——快步走到窗前,手指在玻璃上畫了個符文,雨聲頓時隔絕在外。
    "時間不多了。"他示意我坐下,"玄陰盟的人肯定也察覺到了月宮異動。"
    "玄陰盟?"
    "張道長背後的勢力。"趙無涯冷笑,"一群妄圖竊取月魄的瘋子。"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腕,"你體內有常羲的血契?"
    我點頭,他立刻取出一根銀針,刺破我的中指,將血滴在銅鏡上。血珠接觸鏡麵的瞬間,竟化作細小的銀色符文,在鏡麵遊動起來!
    "果然..."趙無涯神色凝重,"常羲把月華之力注入了血契,這是她留給你的路標。"
    鏡麵上的符文漸漸組成一幅星圖,中央是個發光的月牙標記。我正要細看,大門突然被撞開!
    "歡喜施主!"清風道長渾身濕透地衝進來,道袍上沾滿泥漿,"大事不好!"
    他身後跟著嬌嬌和芳芳,兩個姑娘臉色慘白。芳芳手裏攥著張泛黃的羊皮紙:"歡喜哥,我們在道觀藏書閣找到了這個!"
    清風道長喘著粗氣接過話頭:"《太陰竊玄錄》記載,凡人可通過"偷月"儀式短暫進入月宮,但..."他咽了口唾沫,"九百年來嚐試者,無一歸來。"
    趙無涯猛地站起來:"胡鬧!偷月儀式需要獻祭三魂七魄中的一魄,就算成功也會變成行屍走肉!"
    "但這是唯一的方法,不是嗎?"我盯著銅鏡,那些銀色符文此刻正組成常羲的輪廓,她似乎在鏡中對我說著什麽。
    暴雨聲中,遠處忽然傳來詭異的鈴鐺聲。趙無涯臉色大變,迅速熄滅油燈:"玄陰盟的搜魂鈴!趴下!"
    我們剛伏低身子,一道黑影就從窗前掠過——那是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臉上戴著青銅麵具,腰間掛滿鈴鐺。他在雨中懸浮著,像隻巨大的蝙蝠。
    "張天師的走狗。"趙無涯壓低聲音,"他們在找月徑。"
    黑衣人忽然停下,麵具轉向我們的方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芳芳懷裏的銅鏡碎片突然發出微光,嬌嬌眼疾手快用外套蓋住。
    鈴鐺聲漸漸遠去,趙無涯長舒一口氣:"不能待在這了。月圓之夜前,我們必須準備好一切。"
    "月圓之夜?"我疑惑道。
    清風道長展開那張羊皮紙,指著上麵的圖示:"偷月儀式隻能在每年八月十五子時進行,借助滿月之力打開通道。"他猶豫了一下,"但今年閏四月,下個月就有個"雙滿月"..."
    "五月十五。"趙無涯掐指一算,"還有二十六天。"
    我數了數銅鏡碎片——正好二十六塊。這不是巧合。
    芳芳突然輕呼一聲:"你們看!"她將幾塊碎片拚在一起,上麵的銀光竟然連成了北鬥七星的圖案,勺柄直指窗外某個方向。
    "月宮方位。"趙無涯倒吸一口冷氣,"常羲在給你指路!"
    嬌嬌忽然哭出聲:"歡喜哥,你真的要去...那個月亮上?"
    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起最大的那塊碎片。當手指觸碰到鏡麵時,一陣刺痛傳來——碎片邊緣割破了指尖,血滴在鏡麵上,竟浮現出一行小字:
    「月桂不死,此心不滅」
    這是常羲的筆跡!我胸口突然湧起一股熱流,血契在皮膚下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她的呼喚。
    "我去。"我聽見自己說,聲音穩得不像自己,"告訴我需要準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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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涯和清風道長相視一眼,老道長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個錦囊:"這是"固魂香",能保你一魄不散。但記住,你在月宮最多停留三刻鍾,否則..."
    "否則就永遠回不來了。"趙無涯接話,他掀開地磚,取出個鐵盒,"這是我珍藏的月宮地圖,標出了天牢位置。"
    嬌嬌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網上有人說,張道長昨天去了省城,見了群穿黑鬥篷的人!"
    "玄陰盟高層。"趙無涯臉色陰沉,"他們肯定要在月宮守衛最薄弱時動手。"
    清風道長掐指一算,突然臉色大變:"不好!下個月十五恰逢"月蝕",正是月魄最易竊取之時!"
    "月魄是什麽?"芳芳問。
    "月宮核心。"趙無涯的聲音帶著恐懼,"若被取走,整個月宮都會崩塌,常羲她..."
    他沒說完,但我們都明白了——常羲會隨著月宮一起灰飛煙滅。
    暴雨漸歇,一縷月光穿透雲層,正好照在銅鏡上。鏡中的銀色符文突然活躍起來,組成清晰的四個字:
    「我等你來」
    我握緊銅鏡碎片,鋒利的邊緣割得掌心出血都不覺得痛。窗外的月亮此刻看起來那麽近,又那麽遠。
    "二十六天。"我對鏡中的月光說,"等我。"
    趙無涯開始快速分配任務:清風道長負責準備儀式法器;嬌嬌和芳芳去搜集民間關於月宮的傳說;我則要每天用血喂養銅鏡碎片,維持與常羲的微弱聯係。
    臨走時,老道長塞給我一張符紙:"貼身收好,關鍵時刻能保命。"
    回到農家樂時已是深夜。被冰封的前院開始融化,形成一片片小水窪,倒映著支離破碎的月光。我坐在常羲最喜歡的桂花樹下,一片片拚著銅鏡。
    當最後一塊碎片歸位時,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浮現出模糊的畫麵——常羲被鎖在晶瑩剔透的牢房裏,九條尾巴無力地垂落。她似乎感應到什麽,突然抬頭,銀色的眸子直視著我,嘴唇輕啟:
    "歡喜..."
    我猛地伸手去摸鏡麵,畫麵卻消失了。隻有一滴水珠落在鏡麵上,不知是夜露還是我的眼淚。
    抬頭望向那輪明月,我忽然想起常羲說過的話:"月亮上其實很冷的,隻有桂花香。"
    現在,她一個人在那冰冷的廣寒宮裏,該有多孤單?
    指間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我任由血滴在樹根上。奇怪的是,血滲入土壤後,桂花樹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芽,轉眼間結出花苞!
    月光下,那些花苞緩緩綻放,散發出與常羲身上如出一轍的清香。風吹過,幾朵桂花飄落在銅鏡上,組成一個小小的箭頭,指向東北方天空的一顆亮星。
    那是...北極星?不,比北極星更亮些。我忽然想起趙無涯說的"月宮方位"。
    取出手機查星圖,那個位置本該什麽都沒有。但現在,那裏確實有顆陌生的星星,而且...它在移動!
    當我眨眼的功夫,那顆星突然閃爍了一下,接著劃出一道銀線,消失在雲層後。鏡麵上的桂花也瞬間枯萎,變成灰燼。
    但我知道這不是幻覺。常羲在給我指路,她在月牢中依然努力與我聯係。
    握緊銅鏡,我對著月亮發誓:"二十六天後,我來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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