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滄的逆鱗在我掌心發燙。這塊本該堅不可摧的龍鱗此刻布滿細密裂紋，透過縫隙能看到內部流動的滄藍色能量，像被囚禁的微型海洋。
    "他...還活著嗎？"我輕聲問，手指不敢用力。
    白雨晴的耳鰭微微顫動："逆鱗離體意味著重傷，但能量未散就還有救。"她指向鱗片中心隱約可見的光點，"這是本命龍息，隻要它不滅..."
    芳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細小的青銅色沙粒。這些沙粒落地後自動排列成某種圖案，看起來像是...地圖？
    "珊瑚城..."白雨晴用魚尾掃開多餘的沙粒，"芳芳在指引方向。"
    我蹲下來想看得更清楚，胸口的海皇珠卻突然投射出金光，與沙粒地圖融合成三維立體影像。一座由活體珊瑚構建的城市浮現眼前，建築會隨著觀察角度變換顏色，而城市正中央有個不斷閃爍的紅點。
    "那是珊瑚城的禁地。"白雨晴臉色變得凝重，"曆代陵魚族長的安息之所，連我都隻去過一次。"
    芳芳無意識地抓起一把沙粒，在原有地圖上又添加了幾條曲折線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畫完後，手腕上的"甲"字烙印自動脫離皮膚，懸浮在空中變成三維立體的"甲"字框架，將沙粒地圖穩穩固定住。
    "我們得抓緊時間。"我望向開始西沉的太陽，"表舅說十星連珠會持續三天，現在已經過去..."
    池塘水麵突然炸開，表舅渾身濕透地爬上岸，懷裏抱著個鏽跡斑斑的青銅匣："快！把這個戴上芳芳手腕！"
    匣子打開的瞬間，我胸口的海皇珠劇烈震動。裏麵是半截幹枯的...海帶？但白雨晴見到後卻倒吸冷氣："千年海魂綾！這東西不是早就..."
    "從你爺爺的暗格裏偷的。"表舅手忙腳亂地將海帶纏在芳芳手腕上，"它能暫時隔絕"甲"字烙印的共鳴，但最多維持十二個時辰。"
    果然，海帶纏上去後，芳芳立刻停止咳沙，呼吸也變得平穩。但更驚人的是，她手腕上的烙印被海帶覆蓋後，沙粒地圖上的紅點突然變成了金色！
    "這是..."白雨晴的魚尾鱗片全部豎起，"海皇冠碎片的氣息！珊瑚城禁地裏藏著另一塊碎片！"
    表舅聞言卻臉色大變："不可能！二十年前我親眼看著白滄把全部碎片..."他突然噤聲，警惕地掃視四周，"你們路上小心，村裏突然來了批自稱地質勘探隊的人。"
    我心頭一緊："青銅盔甲人的手下？"
    "更糟。"表舅壓低聲音，"他們手腕上都有"癸"字烙印。"
    癸？甲、乙、丙、丁...十天幹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同時出現，這絕不是巧合。我正想追問，池塘水麵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波紋，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魚在同時遊動。
    "快走！"表舅猛地推了我一把，"他們在通過水脈追蹤！"
    白雨晴立刻吹響掛在頸間的骨笛。奇異的是，笛聲未落，遠處河道就傳來嘩啦水聲，三隻形似海豚卻長著龍角的生物破浪而來。
    "騎上它們。"白雨晴已經翻身躍上領頭的那隻，"這是龍豚，能帶我們走暗流通道。"
    我手忙腳亂地爬上龍豚後背，這生物皮膚觸感像浸濕的絲綢，卻意外地穩當。芳芳被表舅用海魂綾綁在第三隻龍豚上，仍在昏睡中無意識地抓著沙粒。
    "抓緊鰓須！"白雨晴話音剛落，三隻龍豚同時躍入水中。
    預料中的窒息感並未出現。龍豚周身自動形成氣泡膜，將我們包裹其中。水流在膜外急速後退，偶爾能瞥見發光的水母群和巨型珊瑚礁。約莫半小時後，前方出現片絢麗的七彩光暈。
    "珊瑚城到了。"白雨晴的聲音在傳音氣泡中有些失真，"記住，無論看到什麽都別碰觸建築，活體珊瑚會..."
    她的話戛然而止。我們衝出通道的瞬間，整座城市突然從瑰麗的七彩變成了壓抑的暗紅色！龍豚不安地嘶鳴著，不肯再前進半步。
    "血珊瑚色..."白雨晴的耳鰭完全貼住頭皮，"隻有感知到致命威脅才會..."
    芳芳突然在昏迷中抬起手，指向城市東北角。那裏的珊瑚建築仍是七彩，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暗紅色侵蝕。
    "甲字烙印在指引方向。"我驅動龍豚朝那邊遊去，"那裏有什麽？"
    白雨晴猶豫片刻："...族長寢宮。"
    隨著接近，我發現珊瑚城的建築比想象中更奇異。牆壁會隨著我們的遊動自動讓開通道，屋頂的裝飾珊瑚則像眼睛般轉動著"注視"我們。最詭異的是，每當芳芳無意識地顫動手指，附近的珊瑚就會同步閃爍。
    族長寢宮外觀像巨大的貝殼，入口處懸浮著十二枚陵魚族徽章。白雨晴遊上前，用骨笛依次輕觸徽章，每碰一下都唱出不同的音階。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貝殼緩緩開啟。
    裏麵卻是完全不同的畫風——現代化實驗室與古老海族祭壇詭異融合。正中央的水晶培養艙裏，漂浮著個讓我毛骨悚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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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龜丞相！或者說，長得和龜丞相一模一樣的老龜，隻是背甲上刻滿了"癸"字烙印！
    "大長老？！"白雨晴震驚地拍打培養艙，"您怎麽..."
    老龜緩緩睜眼，目光卻直接鎖定芳芳："終於來了...我的影殼載體。"
    "影殼？"我警惕地擋在芳芳前麵。
    "龜族秘術。"老龜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二十年前大劫之夜，我被迫將魂魄一分為二。主魂被"癸"字派囚禁於此，影魂則附在守宮碑上等待有緣人。"他看向芳芳的眼神充滿慈愛，"這孩子溫養了我的影殼十年，如今已成半龜之體。"
    我猛然想起芳芳總說夢見自己變成烏龜，還有她對海鮮的過敏反應...一切都有了解釋！
    白雨晴急切地問："大長老，海皇冠碎片真的在這裏嗎？"
    老龜的眼中突然流下兩行濁淚："不在。但這裏有比碎片更重要的東西..."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看向實驗室深處，"海皇遇害的真相。"
    培養艙後方的牆壁自動分開，露出個小型祭壇。壇上懸浮著塊不規則水晶，內部封存著動態畫麵：年輕的白滄跪在海皇屍體前痛哭，而海皇胸口插著的...赫然是白滄的龍角劍！
    "不可能！"白雨晴的鱗片全部炸起，"爺爺絕不會..."
    畫麵突然切換，顯示海皇臨終前將冠冕掰成兩半："滄兒，記住...真正的皇冠在..."
    關鍵處戛然而止。老龜痛苦地閉眼："這隻是記憶碎片。完整真相需要你們找到"雙生鏡"，它能照出魂魄的本質。"
    芳芳突然在昏迷中劇烈掙紮起來，她手腕上的海魂綾開始崩解！更可怕的是，隨著束縛減弱，整座珊瑚城突然由紅轉黑，所有建築表麵都浮現出"甲"字烙印！
    "他在通過芳芳定位這裏！"我衝過去想按住芳芳的手，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老龜突然伸長脖子，用喙輕觸芳芳眉心："孩子，該醒了。"
    芳芳猛地睜眼，瞳孔竟變成了龜類的豎瞳！她機械地抬起手，在空中畫出複雜的海族文字。這些文字自動飛向祭壇，與記憶水晶結合成新的畫麵：
    這次清晰顯示，海皇遇害現場其實有兩個白滄！一個在痛哭，另一個則冷眼旁觀，而後者手腕上...戴著青銅盔甲人的"甲"字手環！
    "雙生子..."老龜歎息，"海皇早就預見此事，所以創造吞海壺不是為了對抗外敵，而是為囚禁自己另一個..."
    整座珊瑚城突然劇烈震動！培養艙的玻璃出現裂紋，老龜的影像開始閃爍："他們來了！快帶芳芳去音波聖殿，隻有陵魚古謠能..."
    天花板轟然坍塌！無數青銅鎖鏈破水而入，精準地纏向芳芳。千鈞一發之際，白雨晴抱起芳芳魚尾猛擺，衝向寢宮深處："跟我來！"
    我緊隨其後，穿過層層自動開合的珊瑚門，最終抵達個圓形大廳。這裏牆壁由會發聲的珊瑚構成，地麵則刻著巨大的五線譜圖案。
    "躺上去！"白雨晴將芳芳放在五線譜中央，自己遊到對應高音譜號的位置，"歡喜，你去低音譜號處！"
    我剛站定位置，整座聖殿就響起空靈的和聲。牆壁上的珊瑚自動重組，形成類似豎琴的構造。白雨晴開始歌唱，聲波在廳內不斷反射疊加，最終匯聚到芳芳身上。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芳芳皮膚表麵浮現出龜甲紋路，而紋路縫隙中滲出青銅色液體。這些液體沒有落地，而是在聲波引導下組成了一麵古樸的鏡子！
    "雙生鏡！"白雨晴的歌聲不停，"歡喜，看鏡麵！"
    我望向懸浮的青銅鏡，鏡中映出的卻不是我的倒影，而是...兩個重疊的影像！一個是我自己，另一個則是頭戴海皇冠的陌生男子。更詭異的是，當我移動時，那個"海皇"也會同步動作，仿佛我們共用同一具身體！
    "魂魄共鳴..."老龜的聲音從鏡中傳出，"現在明白了嗎？你既是張歡喜，也是海皇選擇的"新容器"。"
    整座聖殿突然亮如白晝。我這才發現屋頂不知何時變成了透明材質，而透過它能看到...十顆連珠星辰正排列成完美的直線！
    "十星連珠完成！"白雨晴的歌聲陡然升高，"歡喜，芳芳體內的影殼要覺醒了！"
    芳芳突然直挺挺坐起，龜甲紋路已經覆蓋全身。她睜開的雙眼中沒有眼白，隻有深邃的青銅色旋渦。當她開口時，聲音混合了男女老少：
    「甲子輪回，癸水歸位。影殼覺醒之時，真相應聲而現。」
    聖殿地麵應聲裂開，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海溝。而海溝深處，有什麽東西正隨著十星光華緩緩上浮...
    那是一座由無數青銅鎖鏈纏繞的巨型祭壇，壇中央矗立著半截斷裂的石碑，碑文正是我們在農家樂見過的下半段：
    「當冠冕重圓，歸墟之門將開。持有雙極者，可擇新皇或...弑舊神。」
    而在"舊神"二字上方，懸浮著一頂完整的海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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