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日，整個雲山籠罩在反常的梔子花香中。我蹲在菜園拔蘿卜，發現每片蘿卜葉都結著冰晶，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韓小雨突然從身後揪住我衣領："快看溯光鏡！"
    銅鏡裏，九匹雪色天馬拉著的玉輦正破雲而下，輦上寶蓋垂落的瓔珞串起三百六十五顆星辰。最駭人的是玉輦後方——原本碧藍的天空像被撕開一道口子，漆黑弱水正從裂縫中傾瀉而下。
    "西王母來收回雨魄珠了。"韓小雨指尖在我袖口烙出焦痕，"她若發現珠子在你肚子裏..."
    廚房傳來嬌嬌的尖叫。我們衝進去時，見她指著醃菜缸發抖——本該凍在裏麵的藍溟龍鱗，正與辣椒醬融合成赤紅結晶，表麵浮現出惡蛟猙獰的麵容。
    "弱水精魄在找他。"韓小雨抄起鍋鏟砸碎結晶，"那孽畜吞了穢水，怕是要化蛟為魔..."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後山傳來龍吟，一道藍影撞斷囚籠衝天而起。我眯眼望去，渾身血液瞬間凍結——藍溟殘缺的右角處，竟新生出一支冰晶犄角，在陽光下折射出毒刃般的冷光。
    "玄冥！"惡蛟咆哮震落山石，"你看清楚，如今是誰在幫本王進化？"他龍尾掃過處，鬆林瞬間掛滿冰淩。
    祝融的紅綾破空而至，與藍溟纏鬥時灑落漫天火雨。我正要幫忙，胸口突然劇痛——雨魄珠在體內瘋狂震顫，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藍紋。
    "歡喜！"韓小雨抓住我手腕，她掌心傳來的旱魃火毒與雨魄珠靈力相撞，竟在我腕骨上烙出一朵冰火交織的梔子花。
    玉輦降臨的刹那，時間仿佛凝固。西王母額間玉勝閃過寒光，她每走一步，腳下就綻開一朵冰蓮。我膝蓋不受控製地發軟，卻在看清她麵容時怔住——這位昆侖之主眼尾有一顆淚痣，位置與韓小雨分毫不差。
    "玄冥。"西王母開口，聲如碎冰相擊，"私降甘霖是罪，讓雨魄珠認主凡胎更是大逆。"她袖中飛出捆仙索，勒得我喉骨"咯咯"作響，"但最不可恕的是——你竟敢對吾說謊。"
    韓小雨突然跪地："娘娘明鑒！當年是藍溟克扣雨數，我..."
    "本座說的不是這個。"西王母指尖輕挑，我胸腔突然迸發藍光，雨魄珠被硬生生扯出半截。劇痛中我聽見招財厲嘯，它炸開毛發化作九尾白狐，叼起溯光鏡躍上玉輦。
    "娘娘請看！"白狐竟口吐人言，"三百年前玄冥所救的凡人，肩上可有雪印？"
    鏡中畫麵流轉：龜裂的大地上，前世的我或許是前世）跪到膝蓋滲血，懷中嬰孩已奄奄一息。玄冥乘雨而來，揮袖降下甘霖後卻踉蹌跪地——她竟偷偷將半顆內丹化入我魂魄。畫麵最後定格在她輕觸我肩膀，雪花胎記在接觸處瑩瑩發亮...
    "原來如此。"西王母眼中冰霜稍融，"難怪雨魄珠認主。"她突然掐訣指向遠天，"但你們可知，弱水河堤為何突然崩裂？"
    我們順她所指望去，俱都倒吸冷氣——被祝融紅綾纏住的藍溟，冰晶犄角正源源不斷吸收弱水黑氣，龍身已有一半化作玄冰。
    "七日之後，弱水將淹沒雲山。"西王母收回捆仙索，"若到那時你們還活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我與韓小雨交握的手，"本座或許會考慮玄冥的複職申請。"
    玉輦升空時，招財現在該叫它白狐了）蹭了蹭我小腿："玄冥大人當年為救你，在輪回簿上劃了自己三百年仙壽。"它跳上院牆回頭，"現在，該你救她了。"
    夜幕降臨，韓小雨在我懷裏發抖。她發梢火星漸弱："沒有旱魃火毒平衡，你會被弱水溶化..."我抱緊她，發現她脊背浮現出金色咒文——正是當年天罰烙下的禁製。
    祝融踹門而入時，我們正研究辣椒醬龍鱗。她紅衣沾滿黑水："別談情說愛了！那惡蛟已完全魔化，正在下遊召喚水族！"
    芳芳突然舉著手機衝進來："老鐵們快看！"鏡頭裏，幹涸二十年的河床竟自行蠕動起來，渾濁水流組成了四個巨字：
    「冰魄歸位」?
    "是藍溟的筆跡。"韓小雨聲音發緊，"他在找當年被斬斷的那截龍角..."
    我摸向口袋裏的赤紅結晶——今早打碎的醃菜缸殘渣中，分明有藍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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