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姑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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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水公司送來檢測報告時,我正用晶體化的右臂給雪榨西瓜汁。
指尖滲出的冰晶把榨汁機變成了自動裝置,隻是偶爾會失控把水果凍成雕塑。白曉舉著平板闖進來,衛星雲圖上姑射山區域呈現不祥的暗紅色。
"靈脈枯竭速度比預計快三倍!"她劃出數據曲線,"按這趨勢,48小時後..."
雪突然捂住耳朵。最近她越來越敏感,能聽見幾十公裏外山體開裂的哀鳴。我摟住她顫抖的肩膀,發現她後頸浮現出冰晶紋路——像電路板又像葉脈,正緩慢向脊椎蔓延。
守山人踹門而入,獸皮衣上結滿冰碴。他甩出個透明容器,裏麵蠕動著幾條發光寄生蟲:"從石化症患者鼻腔裏取出來的。"
我惡心地後退。最近城裏出現怪病,患者會從四肢開始逐漸僵硬成石膏狀。專家宣稱是新型真菌感染,但顯微鏡下這些"真菌"分明是微型冰晶組成的活體。
"靈脈守護微生物。"守山人用匕首劃開自己手掌,血滴在容器裏立刻凍成紅珊瑚,"它們本該生活在山體內部..."
雪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冰沫在地板上組成殘缺的雪山輪廓。我手忙腳亂去扶,卻被她皮膚的溫度燙到——她在發燒,但體溫卻是零下十二度。
"影雪在加速汙染。"她抓著我的晶體手指借力,"我感應到它正在主峰...舉行儀式。"
電視新聞突然插播緊急通告。鏡頭裏市政廣場的噴泉噴出三十米高冰柱,頂端詭異地彎曲成跪拜人形。更可怕的是天空——雖值盛夏,卻飄落著六邊形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血光。
白曉突然指著雪尖叫。她左眼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正與右眼的冰藍形成詭異對比。守山人猛地扯開她衣領,鎖骨下方浮現出黑色雪花烙印。
"鏡像汙染。"他往烙印上噴了口烈酒,火焰中傳出影雪的尖笑,"最多24小時,兩個意識就會強製融合..."
我摔碎存錢罐買來所有雪愛吃的東西。豆沙包在保溫箱裏堆成小山,冰糖葫蘆插滿了筆筒,甚至托關係弄到北海道限定的白色戀人餅幹。雪小口啃著餅幹,碎屑落在裙擺上立刻變成會爬行的雪粒。
"歡喜。"她突然抬頭,"帶我去看人類世界吧。"
我們像普通情侶一樣擠地鐵。雪好奇地戳著扶手杆,結果整節車廂的金屬部件都長出冰淩,乘客們卻以為是新型空調。在初遇的菜市場,賣魚大叔還記得我們:"喲,小兩口感情真好!"雪偷偷把他魚缸裏的病魚都治好了。
日落時我們溜進市政廳天台。雪用能力讓空中冰晶懸浮拚圖,組成巨大的"百年好合"。全城人都看見這神跡,紛紛拍照發朋友圈,以為是某品牌的光汙染廣告。
"這樣就好。"雪靠著我的晶體肩膀,"大家記住的是美景..."
深夜電影院裏,雪為男女主的生離死別哭濕三包紙巾。我摟著她顫抖的肩膀,突然意識到這對我們而言不是故事。銀幕亮光映在她臉上,我看到那些冰晶紋路已經蔓延到太陽穴。
淩晨三點,守山人在農家樂後院畫好血陣。白曉貢獻出祖傳的戰國青銅鏡,據說能照出魂魄本源。雪站在陣眼,我這才看清她體內有兩團糾纏的光——冰藍的逐漸被暗紅侵蝕。
"唯一辦法是雪魄珠完整歸位。"守山人把獸骨匕首遞給我,"但需要兩個"容器"同時..."
我攥緊匕首直到晶體手掌開裂。雪捧住我的臉,嗬出的白霧在空中凝成小小雪山:"幫我個忙。明天日出時,把我送到主峰冰湖。"
她指尖點在我晶體化的肘關節,一縷藍光鑽入裂隙。霎時我右臂透明如水晶,內部有星河般的流體奔騰。守山人趁機往我嘴裏灌了口辛辣藥酒:"山靈契約的終極形態,能暫時借用她的力量。"
雪開始交代後事般絮叨:嬌嬌的直播賬號密碼藏在微波爐後麵,芳芳暗戀對麵汽修店小哥,招財其實是她三百年前養的獵犬轉世...我吻住她冰冷的唇打斷:"留著明天自己說。"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我們站在了姑射山主峰冰湖前。這裏已麵目全非——湖麵結著蛛網狀黑冰,中央豎著水晶棺般的立柱,影雪正在其中翩翩起舞。它察覺到我們,立刻發出高頻尖嘯,整座山的積雪同時沸騰般湧動。
"姐夫來送我上路呀?"影雪的聲音像指甲刮擦玻璃。它已長得與雪一模一樣,隻是周身纏繞黑霧,"可惜姐姐的妖力...我吃了七成呢。"
雪平靜地走向冰湖。隨著她腳步,那些黑冰竟然開始透出藍光。影雪暴怒地俯衝下來,卻在觸及雪前被彈開——守山人在外圍撒的朱砂圈突然燃起金火。
"沒用的。"影雪幻化出漫天分身,"靈脈已認我為主..."
雪回頭看我最後一眼,突然加速衝向冰湖中央。我本能地想追,卻被守山人死死拽住:"時候未到!"
影雪與雪在湖心相撞的瞬間,整座山劇烈震動。兩道身影糾纏著沉入冰層,黑色與藍色的光焰如兩條巨龍廝殺。冰麵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雪的尖叫聲讓我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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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守山人猛推我後背,"念咒!"
我晶體化的右臂插入冰麵,誦出他教的古老咒語。湖心突然炸開直徑百米的冰霧,強光中我看見兩個雪背對背懸浮——一個正化作光點消散,另一個逐漸透明。
"歡喜..."雪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看日出..."
東方的朝陽恰好躍出雲海,金光穿透冰霧形成彩虹橋。在這夢幻光影中,我清晰地看到雪的身體開始崩解,像沙畫被風吹散。與此同時,整座姑射山的黑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晶瑩,枯死的冷杉林重新抽出綠芽。
最神奇的是城市方向——那些噴湧的冰泉突然軟化回落,空中的冰晶雨化作甘霖。電視台緊急插播"石化症"患者集體好轉的奇跡新聞。
而我跪在冰湖邊,看著雪最後一絲靈識即將消散。就在徹底消失的刹那,守山人突然擲出那麵青銅鏡,鏡麵精準接住一粒微藍光點。
"快!"老頭踹我小腿,"用契約之力!"
我晶體化的右臂瞬間炸裂,無數碎片裹住那粒光點。劇痛中我聽見雪的笑聲,接著是嬰兒啼哭般的脆響——掌心躺著一枚指節大小的冰晶,內部有藍色火苗跳動。
守山人癱坐在地哈哈大笑:"三百年前她師父用的也是這招..."
下山時我摔了十七跤。右臂隻剩半截晶體殘肢,卻緊緊攥著那枚冰晶。白曉開車來接應,哭得隱形眼鏡都衝掉了:"直播觀看破億...觀眾說這是史上最牛特效..."
回到農家樂已是深夜。嬌嬌和芳芳用雪留下的食譜做出發光料理,招財對著我的殘臂狂吠。我把冰晶放進裝滿山泉水的玻璃罐,守山人繞著罐子跳了三圈祈福舞。
"理論上..."他灌著二鍋頭含糊道,"等靈脈完全複蘇..."
我沒聽清後半句。因為罐中突然傳出"哢"的輕響,冰晶表麵裂開蛛網狀花紋。在所有人屏息注視下,一隻晶瑩剔透的...小腳丫踹破了晶殼。
"臥槽!"白曉的鏡頭懟到玻璃上,"它在長出手腳!"
接下來七天,我們像看植物生長紀錄片般圍觀重生過程。先是長出四肢,接著是模糊的五官,到第三天已經能看出雪的輪廓。嬌嬌貢獻出所有保濕麵膜,芳芳甚至偷偷倒了半瓶精華液進去。
第八天日出時,罐子突然結滿霜花。我湊近查看的瞬間,一隻巴掌大的小雪人破水而出,精準跳到我鼻梁上。
"歡喜。"她聲音像風鈴碰撞,"我回來嫁你啦。"
雖然體型隻有馬克杯大,但確實是雪的意識。她可以短暫恢複人形,隻是每次不超過三分鍾就會融化成小雪人。守山人說是靈脈還在溫養她的魂魄,完全恢複至少要三年。
"三年就三年。"我給她縫了十幾套小衣服,"正好攢彩禮錢。"
雪坐在我肩頭吃芝麻粒大的豆沙包,突然指著我殘臂驚呼。原來晶體斷麵不知何時長出了冰晶脈絡,正緩慢生長著新的"骨骼"。
"共生關係。"守山人嘖嘖稱奇,"你小子現在算半個人類半座山..."
影雪造成的破壞陸續修複。市政廳送來錦旗,說我們人工降雨立功;《奇聞月刊》給雪做了專訪,標題是《現代冰雪女王:我用愛拯救城市》;甚至有劇組想買改編權,被我用掃把趕了出去。
深秋第一場雪落下時,雪的體型終於長到玩偶大小。她能在雪地裏自由活動,還開發出新能力——讓方圓十米內的積雪組成各種造型。我們開了家"冰雪奇緣主題餐廳",顧客可以定製自己的雪雕。
除夕夜,恢複到大半個人高的雪和我坐在重修好的天台看煙花。她現在已經能維持人形半小時,隻是頭頂會冒出小雪人形態的"呆毛"。
"其實..."她玩著我再生到手腕的晶體手指,"當年在冰湖裏,我聽見你喊..."
煙花突然在頭頂炸開,淹沒了後半句。但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畢竟山與雪,原本就是最天長地久的相伴。
玻璃罐還擺在收銀台上方,裏麵靜靜躺著那枚空晶殼。偶爾在打烊後的深夜,它會突然發出微弱的藍光,像在訴說某個關於犧牲與重生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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