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不是這樣拿的。"我第三次糾正白素的動作，"拇指放在這裏，食指..."
    白素皺著眉頭，兩根筷子在她手裏像不聽話的樹枝，怎麽也夾不起那塊紅燒肉。最終她放棄了，直接用手抓起肉塊塞進嘴裏。
    "白素！"我無奈地喊道。
    "怎麽了？"她滿嘴油光，無辜地眨著眼，"人類不都是這樣吃的嗎？"
    嬌嬌從廚房探出頭來："再用手抓，今晚沒飯吃！"
    白素立刻縮了縮脖子，委屈地看向我："人類規矩真多。"
    這是白素成為"真正人類"的第七天。雖然共生法術保住了她的記憶和部分能力，但她必須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吃飯、睡覺、遵守各種社會規則。
    "慢慢來。"我遞給她勺子，"先用這個。"
    白素接過勺子，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歡喜，我告訴你個秘密。"
    "什麽？"
    "其實..."她壓低聲音，"我可以用舌頭把蚊子從空中卷下來吃。"
    我差點噴出嘴裏的湯："什麽？！"
    "真的！"她興奮地說，"昨晚試過了，比筷子容易多了！"
    我扶額歎息："白素，你現在是人類了，不能做這種事。"
    "為什麽？"她歪著頭，"人類不吃蚊子嗎？"
    "不吃！"
    "那蒼蠅呢？"
    "也不吃！"
    白素一臉失望："人類真挑食。"
    這時芳芳跑進來，手裏揮舞著一封信："歡喜哥！出大事了！"
    我接過信一看，是鎮上的催款單——農家樂已經拖欠水電費三個月了。
    "怎麽會？"我皺眉，"上個月不是剛交過嗎？"
    芳芳咬著嘴唇："那個...其實我們最近生意不太好。自從上次文化節後，村裏有人說我們這裏"鬧妖怪"，客人少了很多..."
    我心頭一緊。雖然玄清子的事已經過去，但流言蜚語還是傳開了。再加上白素現在是個"普通人"，不能像以前那樣用些小法術吸引客人，農家樂的收入直線下降。
    "別擔心。"我拍拍芳芳的肩，"我來想辦法。"
    白素突然站起來："我也要幫忙！"
    "你..."我看著她還沾著飯粒的臉，突然有了主意，"白素，你會唱歌嗎？"
    "會啊！"她眼睛一亮，"我唱得可好了！以前在山裏，我一唱歌，所有動物都會圍過來聽！"
    我點點頭："那好，今晚我們搞個"農家好聲音"活動！"
    說幹就幹。下午我騎著摩托車去鎮上，挨家挨戶發傳單，宣傳晚上的免費表演。嬌嬌和芳芳把院子布置成小舞台，掛上彩燈和橫幅。
    傍晚時分，竟然來了不少人。有的是衝著免費表演，有的是好奇想看看"鬧妖怪"的地方，還有的純粹是閑著沒事幹。
    "各位鄉親晚上好！"我站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信心十足，"歡迎來到雲山農家樂首屆"農家好聲音"！"
    稀稀拉拉的掌聲中，我請出了第一位"歌手"——芳芳。她唱了首流行歌曲，雖然有些走調，但勝在活潑可愛，贏得不少喝彩。
    接著是嬌嬌，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竟然會唱京劇！一段《霸王別姬》唱得字正腔圓，把在場的老人們感動得直抹眼淚。
    "下麵有請我們農家樂的新成員——白素小姐！"
    白素怯生生地走上台。月光下，她一襲白裙，黑發如瀑，美得不似凡人。觀眾們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我唱一首山裏的歌。"她小聲說。
    然後，她開口了。
    那聲音仿佛不是來自人類喉嚨，而是山澗清泉、林間微風、月下露珠的合鳴。沒有歌詞，隻有純淨的旋律，卻讓每個人都看到了自己心中最美的風景。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夜空中，全場鴉雀無聲。然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太好聽了！"
    "再來一首！"
    "這是仙女下凡吧！"
    白素紅著臉跑下台，撲進我懷裏："我唱得好嗎？"
    "好得不像話。"我緊緊抱住她，"你從哪學的？"
    "不知道。"她困惑地搖搖頭，"就是...感覺應該這麽唱。"
    那天晚上，農家樂的營業額創了新高。不僅賣光了所有小吃和飲料，還有不少人預訂了接下來的住宿和餐飲。
    "我們成功了！"打烊後，芳芳興奮地數著錢。
    嬌嬌卻若有所思地看著白素："丫頭，你以前真沒學過音樂？"
    白素搖頭："山裏隻有風聲雨聲，還有其他動物的叫聲。"
    "奇怪。"嬌嬌皺眉，"你唱歌的方式...很像專業的民族唱法。"
    我心中一動。也許，成為人類後，白素並非完全失去了妖的能力，而是以另一種形式保留著？
    第二天一早，我正盤算著如何利用昨晚的成功進一步推廣農家樂，一個不速之客登門了。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院外，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梳著油光水滑的背頭，手上戴著碩大的金戒指，渾身散發著濃重的古龍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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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是黃氏集團的黃天佑。"他遞給我一張燙金名片，"聽說你們這裏的農家樂很有特色？"
    我警惕地接過名片："黃老板有何貴幹？"
    "別緊張嘛！"他哈哈笑著，自來熟地拍拍我的肩，"我就是來考察考察，看看有沒有合作機會。"
    他邊說邊四處打量，目光在看到剛從屋裏出來的白素時，突然定住了。
    "這位是...？"
    "我女朋友，白素。"我側身擋住他的視線。
    黃老板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很快又恢複笑容："白小姐真是...氣質非凡啊！"
    白素疑惑地看著他，突然皺了皺鼻子，小聲對我說："歡喜，這個人身上有怪味。"
    "什麽怪味？"
    "像...像腐爛的肉。"
    我心頭一凜。白素雖然成了人類，但某些感官可能比常人更敏銳。
    黃老板似乎沒注意到我們的竊竊私語，繼續熱情地說："小兄弟，我看你們這裏潛力很大啊！有沒有興趣讓我投資？"
    "投資？"
    "對！"他大手一揮，"我出錢，你們出力，咱們把這裏打造成五星級度假村！"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黃天佑，你又來禍害人了？"
    是老中醫。他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裏拎著藥箱，眼神銳利地盯著黃老板。
    黃老板臉色微變，隨即又堆起笑容："哎喲，這不是陳大夫嗎？多年不見，您老身體可好？"
    "托你的福，還沒死。"老中醫——現在我知道他姓陳了——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別信他，這人專幹坑蒙拐騙的勾當。"
    黃老板假裝沒聽見，繼續對我說道："小兄弟，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價格好商量！"他又看了白素一眼，"白小姐如果有興趣，也可以來我公司當形象代言人嘛！"
    白素往我身後縮了縮："不要。"
    黃老板不以為忤，哈哈笑著告辭了。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說："我會再來的。"
    等奔馳車開遠，陳大夫才長舒一口氣："歡喜，離這人遠點。"
    "他是什麽來頭？"
    陳大夫搖搖頭："一時說不清。總之，他不是什麽正經商人。"
    我點點頭，但心裏卻起了波瀾。黃老板提出的投資計劃確實誘人，農家樂現在正缺資金...
    下午，我去鎮上采購，順便打聽黃老板的底細。結果讓我大吃一驚——黃氏集團是本地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但口碑極差，強拆民房、拖欠工資的事沒少幹。
    "那家夥啊，"五金店老板吐了口唾沫，"表麵光鮮，背地裏不知道幹了多少缺德事！"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黃老板看白素的眼神。那不是普通的欣賞或欲望，而是一種...狩獵般的興奮。
    摩托車剛拐進村口，我突然感到一陣心悸。胸口的內丹碎片微微發熱，似乎在警告我什麽。我猛地加速，衝向農家樂。
    院子裏，黃老板竟然去而複返！他正拉著白素的手說什麽，白素一臉抗拒卻掙脫不開。
    "放開她！"我衝過去，一把推開黃老板。
    黃老板踉蹌幾步，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很快又變成假笑："哎呀，小兄弟別誤會！我就是來邀請白小姐參加個飯局..."
    "她不去！"我擋在白素前麵，"請你離開！"
    黃老板眯起眼睛："年輕人，別不識抬舉。在這地界上，還沒有我黃天佑得不到的東西。"
    "試試看。"我毫不退讓。
    我們對峙了幾秒，黃老板突然笑了："好，有骨氣！"他轉身走向車子，"我們後會有期。"
    看著他離開，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白素從後麵抱住我："歡喜，我怕..."
    "沒事了。"我轉身摟住她，"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晚上，我把黃老板的事告訴了陳大夫。他聽完後臉色凝重："果然還是盯上了白素。"
    "什麽意思？"
    陳大夫歎了口氣："黃天佑不是普通人。確切地說，他不是人。"
    我瞪大眼睛："什麽？"
    "他是隻黃鼠狼精。"陳大夫壓低聲音，"專吸食有靈性的人或妖的精氣修煉。白素雖然成了人類，但體內仍有妖的本源，對他是大補之物。"
    我倒吸一口冷氣："那怎麽辦？"
    "暫時不用擔心。"陳大夫安慰道，"他不敢明目張膽動手，否則會引來修道者的圍剿。但你們要小心提防。"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白素蜷縮在我懷裏，睡得像個孩子。月光下，我輕輕撫摸她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
    為了保護她，我是否應該考慮黃老板的投資提議？至少那樣能解決農家樂的資金問題...
    第二天一早，我的思緒被芳芳的尖叫聲打斷。
    "歡喜哥！不好了！"
    我衝出去，隻見院子裏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菜地被踐踏，最嚴重的是，我們精心打理的魚塘裏，所有的魚都翻了白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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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回事？"我震驚地問。
    芳芳哭著說："不知道，早上起來就這樣了！"
    嬌嬌蹲在魚塘邊檢查，臉色鐵青："有人下毒。"
    我立刻明白了——這是黃老板的"警告"。
    正當我們忙著清理現場，村委會的王大山書記匆匆趕來："歡喜啊，出大事了！"
    "又怎麽了？"我已經麻木了。
    王書記擦著汗："剛接到通知，你們農家樂的衛生許可證被吊銷了！說是有人舉報你們使用違禁添加劑..."
    "胡說八道！"嬌嬌怒吼，"老娘做菜從來隻用最新鮮的食材！"
    王書記無奈地攤手："我也知道是誣告，但上麵要求停業整頓..."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黃老板，你夠狠！
    接下來的幾天，農家樂被迫關門。我們失去了主要收入來源，存款迅速見底。更糟的是，村裏開始流傳各種謠言，說我們這裏"不幹淨"、"鬧妖怪"，連帶著其他村民都對我們避而遠之。
    第五天晚上，我獨自坐在院子裏發呆。白素悄悄走過來，遞給我一杯熱茶。
    "喝點水。"她輕聲說。
    我勉強笑了笑："謝謝。"
    白素在我身邊坐下，仰頭看著星空："歡喜，我們離開這裏吧。"
    "什麽？"
    "去別的地方。"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重新開始。"
    我握住她的手："不行。這裏是我們的家，我不會因為一個惡霸就逃跑。"
    "可是..."
    "沒有可是。"我堅定地說，"我會想辦法的。"
    其實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但看著白素信賴的眼神，我不能表現出任何軟弱。
    深夜，等白素睡著後，我偷偷溜出房間，來到陳大夫的醫館。他果然還沒睡，正在燈下研讀一本古籍。
    "陳大夫，我需要您的幫助。"我直截了當地說。
    他抬起頭："關於黃天佑？"
    "嗯。"我坐下來，"我想知道，有什麽辦法能對付他？"
    陳大夫沉吟片刻："黃鼠狼精最怕兩樣東西——真火和銅器。"
    "銅器？"
    "對，特別是古銅錢。"他解釋道，"銅錢經萬人手，沾染陽氣，對妖邪有克製作用。"
    我若有所思："那如果我用銅錢..."
    "別急。"陳大夫打斷我，"以你現在的力量，就算有銅錢也傷不了他。我們需要更周密的計劃。"
    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張泛黃的符紙："這是我師兄留下的"鎮妖符"，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但隻能用一次。"
    我小心地接過符紙："謝謝您。"
    陳大夫嚴肅地看著我："歡喜，記住，黃天佑不是普通對手。他在這片地界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你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我點點頭，心中已有了決斷。
    第二天一早，我騎著摩托車去了縣城。在古玩市場，我用最後的積蓄買了一串乾隆通寶。然後，我去見了王大山書記。
    "王書記，我想請您幫個忙。"
    王大山歎了口氣："歡喜啊，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
    "您誤會了。"我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對村裏小學的捐款。不多，但是心意。"
    王大山驚訝地接過信封："這..."
    "我隻希望您幫我傳個話。"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告訴黃老板，我願意談談合作的事。"
    王大山麵露難色："歡喜，那家夥不是好東西..."
    "我知道。"我苦笑，"但有時候，人得向現實低頭。"
    離開村委會，我又去了鎮上的打印店，做了一份詳細的農家樂發展規劃。既然要談，就得裝得像樣。
    回家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我沒帶雨衣，很快就被淋透了。雨水混合著淚水流下臉頰——我恨自己的無力，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但為了白素，為了農家樂，我必須演好這場戲。
    摩托車剛停穩，白素就衝了出來，手裏舉著傘："歡喜！你怎麽淋成這樣！"
    她心疼地幫我擦臉上的雨水，突然愣住了："你...你去見黃老板了？"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我聞到了..."她皺起鼻子，"他身上那種腐爛的味道，沾在你衣服上。"
    我無言以對。白素的感官確實比普通人敏銳得多。
    "為什麽？"她聲音發抖，"你不是說不會向他低頭嗎？"
    我拉著她進屋，關上門才說："白素，聽我解釋。我有個計劃..."
    當我詳細說完我的打算後，白素的臉色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蒼白："太危險了！如果失敗..."
    "不會失敗的。"我握住她的手，"陳大夫會幫忙，而且..."我指了指胸口的銅錢，"有這個。"
    白素突然撲進我懷裏，緊緊抱住我："歡喜，我不要你冒險..."
    "傻瓜。"我輕撫她的長發，"為了我們的未來，值得。"
    雨聲漸歇，夕陽從雲層中透出一線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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