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婭是在第二天晚上才趕回了自己的老巢。
    之所以能回來的這麽快，還是因為蹭了別人的傳送魔法陣，不然照她的飛行速度，怕是還要半日或者一日才能回來。
    她一邊揉著鼻子一邊進入了自己那凶案現場的房間。
    不知道是誰一直在背後講她壞話，她回來路上時不時就打兩個噴嚏，要不是清楚自己身體倍兒棒沒那麽容易感冒，那她打噴嚏就隻可能是有人在背後念叨她。
    她大概巡視了一圈，這裏的氣息很雜亂，剝離開自己這邊人的氣息，闖入者大概有五到六個，並且大概率不是什麽厲害的魔法使，潛入都不知道隱藏一下自己的氣息。
    或者說，他們是故意的，為的是挑釁。
    床腳那塊地毯上有大片血跡，床單、被子、帷幔、高腳燈以及周邊的牆壁上，都有噴濺上去的血液，此刻已然幹涸呈暗紅色。
    想來是非常殘忍粗暴的殺人手法，才會搞出這麽多血來，還濺的到處都是。
    赫莉婭沿著地上滴滴答答的血漬走過去，停在了自己的盔甲架前，她伸手取下頭盔，第一眼就看見了殘留在上麵的血汙。
    尼瑪的，敢把老子的寶貝龍鱗盔甲當成凶器使，等我抓到看我不把你的皮扒下來給我當抹布擦盔甲……
    她嚐試著追蹤闖入者留下的氣息，可尋著指明的方向過去，卻意外發現對方停在了坦桑宮。
    那是埃裏克的宮殿，怎麽會在那裏？
    赫莉婭是個行動派，反正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直接追上門去，問個清楚。
    如果這幫家夥是故意所為，為的就是挑撥她跟埃裏克之間的關係，那赫莉婭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她沒有走正門，畢竟明麵上她還在禁足，不能到處亂竄，所以一如之前spay小偷一樣，再一次潛入了她老哥的寢宮中。
    氣息斷在了埃裏克的書房，此刻裏麵燈火通明，還時不時傳來交談聲，顯然埃裏克還沒有睡覺，正在處理一些事情。
    赫莉婭靠近了窗戶，打算蹲牆角偷聽兩句，因為她不確定那幫賊人是否會是因為她或埃裏克此刻所做之事才下此狠手，得先了解一下情況才是。
    “埃裏克殿下，斯戴莉殿下那邊……”
    之後的話赫莉婭聽得不真切，到底隔著扇窗戶，加之說話之人刻意壓低了音量，或許還有一些物理或魔法的隔音，反正她隻捕捉到了兩個人名，兩個與她息息相關的人。
    斯戴莉？她不是去了南方的亞伯拉罕學院學習魔法去了嗎？難不成出事了？
    可就算出事，為什麽是向埃裏克匯報，而不是向克洛德？
    還是說，是埃裏克在私下調查斯戴莉？可為什麽要私下調查她？
    她試圖靠得更近些，想要聽得更清楚，可她的影子才在窗戶上微微探出來一丟丟，就被屋內的人警覺地發現了。
    不得已，她隻能趕緊開溜，手腳並用飛快爬上樓去，鑽進了一個暫時無人的房間去貓著。
    可一進來赫莉婭就發現了些許不對，濃重的血腥氣幾乎毫不掩飾地鑽進她的鼻腔，企圖搞壞她的鼻子。
    她震驚地站起身來，翻手間召出她的本命小火，點亮了昏暗的屋內，隻見跟前不遠處的地毯上，堆著一座屍體塔，一具又一具扭曲的屍體疊羅漢般地躺在她跟前，震撼她一整年。
    她心有所感，從下往上緩緩數起，驚人地發現正正好就是六具，與她猜測的闖入她屋內的人數一模一樣。
    氣息斷在了這裏，所以，他們闖入她房間強行虐殺了伊德裏亞之後，又逃回到了埃裏克這裏，被不知道什麽玩意兒以差不多的方式給虐殺了嗎？
    還是說，是所謂的殺人滅口？他們完成了任務之後，為了防止他們泄密，所以才將他們殘忍地殺死？
    赫莉婭揉了揉鼻子，這味道實在是太刺鼻了，怎麽會沒人發現呢？樓下甚至還在一本正經地商討事情，他們一點聞不到嗎？
    她強忍惡心上前去，觀察著最上麵那具屍體，隻可惜，對方的臉被砸爛了，凹陷下去一個可怕的坑，五官完全看不清了，手腳也被扭斷了，撕裂的衣服下麵還有猙獰的傷痕，就像是被人用鞭子抽過一樣，還有被利爪狠撓過。
    嗯……？
    赫莉婭不確定地撕開死者的衣服，撫上對方幾乎沒剩一塊好皮的胸膛，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傷痕。
    不會是莉迪亞和小菲洛動的手吧……
    莉迪亞是獸人，有爪子，而小菲洛喜歡玩鞭子……
    都對上了。
    可沒理由啊，殺人就殺人了，幹啥要往埃裏克房間裏丟？栽贓陷害嗎？不能夠吧……
    赫莉婭嚐試著感知這屋內的魔力氣息，並驚訝地發現，這裏還真有莉迪亞跟小菲洛的氣息，甚至還有埃爾羅伊的，這是什麽鬼？
    而除了她們三個以及死者六人，就隻有她還有埃裏克的氣息，畢竟這是人家的房間，而她是最新一個闖入者。
    她抬起一腳，猶豫片刻後，還是將那屍體塔給踹倒了，奇形怪狀的屍體倒摔在地上，而他們身下的地毯早已紅成一片，地毯都濡濕的，下麵的大理石地板是一片令人生懼的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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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要是木地板，怕是會滲下去，然後滴滴答答落到樓下人的腦袋上。
    這動靜不算小，至少在她引起樓下人懷疑的前提下，她又在樓上搞這些，很難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一門之外的位置，借著微弱的火光，她能從門縫能窺見來者的腳，來者不止一個。
    赫莉婭看了眼這散落一地的屍體，又看了眼自己身後的窗戶，剛剛她就是從這裏爬上來的。
    但不出意外的話，外麵或許有人正等著她呢。
    前後夾擊，她跑不掉，而且也不能跑，因為這堆屍體必須有個解釋才是。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最後開口道：“哥哥，是我。”
    門外又是一陣動靜，而後，門緩緩打開，一顆金燦燦毛茸茸的腦袋探了進來，本因驚訝而舒展的眉眼在聞到那不可忽視的血腥氣後，又擰在一起。
    他瞥見了一地的屍體，又看向有些無辜無助站在那的赫莉婭，最後他隻身一人進來，並合上了門，將任何或懷疑或警惕或不安的視線隔絕在外。
    “阿婭，你怎麽會在這裏，出什麽事了？”
    埃裏克走向懸在牆邊的燈架，從邊緣拿出火柴盒，正打算點燃蠟燭，就見赫莉婭抬手打了個響指，隨後整間屋子的蠟燭都被點亮了。
    赫莉婭撓了撓頭，看著眼下的情況，她也是毫無頭緒。
    “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這很難解釋。”
    埃裏克環顧四周，確認這裏是他的寢室沒錯，牆頭上還掛著好幾顆他的戰利品——奇形怪狀的魔獸腦袋，而他尚未來得及收拾的床上還丟著他今早匆忙換下的衣服。
    埃裏克繞過屍體，走上前去，將赫莉婭抱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別害怕，哥哥在這。”
    赫莉婭：我沒害怕啊……我隻是單純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而已……
    不過她還是慷慨地回擁住對方，腦袋抵在埃裏克的肩頭蹭了蹭，“哥，我沒事，你是不是想我了？”
    時隔快兩個月沒見，應該是會想的吧……
    “嗯，很想你。”埃裏克毫不吝嗇他思念的話語，“因為我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你會是做出那種事的人。”
    “父親糊塗了。”
    赫莉婭：？哥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濾鏡？當眾殺個人怎麽就不像是我會做出來的了？我甚至還直接炸毀過一整個地下城堡呢！
    她總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反正就是自打回到皇宮後，一切都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管是她那案發現場的房間，還是現在堆滿屍體的埃裏克的房間。
    赫莉婭稍微用力推開了埃裏克，她覺得有必要跟對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但埃裏克卻不願意鬆手，死摟著她，甚至是有些用力了。
    “哥！鬆手！”赫莉婭直接猛地發力，而沒人能在她的巨力之下幸免，可埃裏克再次表現出了赫莉婭不願相信的怪異，他竟然沒有被推開？？？
    “阿婭，為什麽你總想離開哥哥……為什麽總要推開哥哥……”埃裏克絮絮低語，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夢魘之中，已經將夢境與現實混淆了。
    “之前也是……以前你明明是很聽話的，為什麽當時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那一次之後你就變得不正常了……之後又要犧牲自己……將我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這世間……”
    “現在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開始不需要哥哥了……我一個月見你一次都難……甚至還總有人說……要我傷害你，否則你就會傷害我什麽的……我不能接受啊……”
    “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可為什麽你寧可親近斯戴莉，親近赫克托，也不願意再多多親近我呢？”
    “明明……明明在你前去北境之前，我們才是彼此的唯一……”
    赫莉婭任由埃裏克抱著自己說著那些胡話，可聽著聽著，就聽出些許不對勁來。
    埃裏克這是，一直在自責嗎？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她？
    以及抱怨，他有些難以接受赫莉婭不再親近他的事實，難以接受赫莉婭的世界不再隻有他的事實。
    他將赫莉婭的變化全都歸結為是他一時的忽視，是因為他不夠關注赫莉婭，才導致了赫莉婭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克洛德說的沒錯，埃裏克此人，是個有些懦弱的人。
    尤其是麵對親人，他心底柔軟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合格的皇室繼承人，他習慣將一切的傷痛隱藏起來，好讓自己看起來分外堅強，以滿足父親的期望，以及庇護妹妹的責任感。
    這就導致，赫莉婭的每一次受傷，他都會怪罪到他身上，而這深深的自責使得他日日夜夜都難以安眠，以至於被困成層層夢魘之中，被不壞好心之人利用了去。
    赫莉婭有些頭疼，她最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了，更別說自己壓根就不是對方的親親妹妹，她隻繼承了記憶，卻沒有繼承那些情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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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過來後也沒有與對方有很多相處的時間，感情的培養是需要時間的，就像她與克洛德，與布蘭妮，甚至是與沃特西塞，都有非常長的相處時間，所以能夠產生情感。
    可與埃裏克，實在是太少了，不是她離開，就是埃裏克不在，兩個人的行程很難重合到一處，自然也沒有交心的時間。
    現在對方明顯處於一種，難以溝通的狀況，赫莉婭不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這大概，或許，就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蟲子所希望看到的。
    他們要利用埃裏克，來傷害她。
    “哥！”赫莉婭沒有再繼續掙脫，而是用了更大的力氣抱住了埃裏克，以更大的聲音喊道：“哥！”
    “阿婭在這裏！阿婭永遠不會離開你！我從來沒有怪過哥哥！”
    雖然赫莉婭也覺得自己說的話非常的……嗯……但隻要能穩住懷裏的家夥，那就無所謂。
    “就是因為有哥哥在，所以阿婭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任何事，因為我知道，哥哥永遠會在我身後保護我。”
    “哥哥，真正的家人，是互相依靠，是互相保護彼此，如果我一直躲在哥哥的庇護之下，我如何成長？我又如何能保護哥哥呢？”
    埃裏克愣了愣，緊環著赫莉婭的雙臂鬆了鬆，“是……是這樣嗎……”
    赫莉婭用力點了點頭，“是啊！哥哥！我之所以想去學習魔法，就是希望能夠與你並肩而立，想要與你並肩前行，我不想再被別人說是依附於你的無用的花架子。”
    “我想成為你的助力，成為你的幫手。”
    “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一次又一次犯險，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太無助了。”
    埃裏克握住赫莉婭的雙臂，緩緩將其從自己懷中推出去些許，迷蒙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與他相似的寶藍色眼眸，不確定道：“是這樣嗎……？”
    “為了我？因為我？”
    赫莉婭再次用力點頭，毫無猶豫。
    “那為什麽……總在……疏遠我……”
    他的聲音染上一絲委屈的哽咽，眼眸中泛起霧氣，赫莉婭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可憐無助且委屈的模樣。
    “你明明……那麽親近斯戴莉……還有那個小不點……卻獨獨，疏遠我……”
    赫莉婭：、、、
    “因為，他們需要我的保護，在我與他們的關係中，我是更為強大的那一個，我需要保護他們，就像哥哥你保護我一樣。”
    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哥哥是希望我像保護他們一樣保護你嗎？”
    埃裏克想了想，搖了搖頭，緩慢並鄭重道：“我，保護你。”
    “對吧。”赫莉婭將對方握著自己雙臂的手拉下來，牽在手裏，撒嬌似地晃了晃，“而且我也沒有疏遠哥哥呀。”
    “現在，我不就跟哥哥在一起嗎，哥哥剛剛不還抱著我說了一大堆黏糊糊的矯情的話？”
    她聳了聳肩，略有些不好意思，“當然，我也說了很多矯情的話。”
    “我都十八歲了，是個大姑娘了，還跟哥哥講這些話，我也會害羞啊。”
    火光在她臉上照射出的光影顯得她好像真的臉紅一般。
    埃裏克看向她的眼神在這番話之後則更澄澈了些許，那團霧氣一點點散開，意味著他的理智正在回歸。
    赫莉婭趁熱打鐵，再添一把火：“哥哥是阿婭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誰也無法切斷我們之間的聯係，即便是我們自己，也無法否認，我們就是彼此最親密的人。”
    “無可取代。”
    埃裏克咬著小嘴唇，仰頭看天花板，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讓眼眶中打轉的淚珠滑落。
    他可不能在妹妹跟前丟臉。
    最後他隻是在赫莉婭頭頂落下一吻，眼淚也順勢而下，藏進了赫莉婭那頭濃密的秀發之中。
    雖然還是沒控製住眼淚，但至少阿婭沒看見，不算特別丟人。
    “好，那現在，我們一起商討一下，該怎麽解決眼下這該死的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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