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和黃嫚嫚同時被這一幕給嚇傻了眼。
    “四娘——”
    “太太——”
    四姨太原本神采奕奕的神態，此刻卻如同突然失去了筋骨支撐一般，整個人瞬間癱軟了下來。
    好在有黃嫚嫚與黑牛一直都在攙扶著她呢，否則她非得一頭栽倒在地不可。
    當四姨太不再口吐鮮血了，她整個人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了。
    黃嫚嫚與黑牛總是不停的朝她哭喊著。
    “四娘——”
    “太太——”
    四姨太微眯著眼睛，從嘴裏麵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
    “我——累——了，好想——睡一覺——”
    “四娘——您別睡，我們這就帶您去醫治……”
    黃嫚嫚的哭喊聲，使得黑牛和玉鳳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被急得團團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黃嫚嫚哭喊了幾句，又立刻抬頭指使了黑牛一句。
    “還愣著幹啥，趕緊帶四娘去醫治呀——”
    六神無主的黑牛剛想要起身離開呢，四姨太突然喊叫住了他。
    “黑——牛！回來——”
    黑牛聞聲又趕忙附身回應了四姨太一句。
    “太太，您再忍一忍，俺們這就帶您去醫治！”
    “別麻煩了！我就快要不行了——”
    四姨太發著微弱的聲音說完了這句話，立刻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當黑牛再次把目光看向黃嫚嫚時，她早已泣不成聲了。
    “嫚嫚，咱先把太太扶屋裏去吧！”
    黃嫚嫚隻是一個勁兒的哭，黑牛隨即一把托扶起了四姨太，而後又把她給安放在了床鋪上。
    四姨太微眯著眼睛，努力從嘴裏麵吐了一句話。
    “嫚嫚，黑牛，你們都不要為我難過。”
    “四娘，俺們不舍得讓您走啊！”
    黃嫚嫚趴伏在床榻旁哭得死去活來。
    “嫚嫚，聽四娘說幾句話……”
    四姨太試圖用手輕撫幾下黃嫚嫚的秀發呢，可她卻抬不起來手臂了。
    黃嫚嫚慌忙握住了她的手臂哭喊了一句。
    “四娘，您說吧，我們聽著呢！”
    “嫚嫚，黑牛，今天是我這些年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四姨太說完了這句話，黑牛和黃嫚嫚同時向她連連點頭應承著。
    “我以為我得死在路上呢，真沒想到我還能死在家裏呢——”
    “四娘——您不會有事的——”
    “嫚嫚，這麽些年，四娘每天都是挨著過來的。我也早就活夠了，要不是想著臨死前再看你們一眼，我又哪能撐到現在呀！”
    四姨太語罷，病痛折磨得她眉頭忽然緊皺了幾下。
    “親眼看著你們都平安無事，我也就能安心的上路了。”
    “四娘——”
    “太太——”
    看著四姨太氣息越來越弱，黃嫚嫚與黑牛全被嚇得驚慌失措了。
    四姨太緩了幾口氣，又氣喘籲籲的說了句話。
    “黑牛——有句話，一直憋在我心裏麵好多年了，現在若是不說，恐怕再也沒機會說了——”
    黑牛嗚嗚哽咽著湊到了四姨太跟前說道。
    “太太，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俺聽著嘞！”
    “黑牛，先前都是我不好，我以為天底下的男人全都一個樣呢！沒想到，是我錯了！原來天底下真得有好男人！”
    “太太，都過去了，您就別再想那些個糟心事了！”
    “你們知道嗎，每當我想起自己犯下的錯，心就跟刀割的一樣難受。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四姨太在生活方麵確實有些不夠檢點，她自己先前大大咧咧的也從沒避諱過。
    關於這一點，黃嫚嫚又怎會不知道呢。
    可她仍舊對四姨太畢恭畢敬，這足以說明，四姨太在做人方麵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麵對過錯，她勇於承擔責任；麵對欺壓，她敢於奮起反抗；麵對真心對她好的人，她會毫不猶豫的回以厚報。
    別看她先前成天咋咋呼呼跟個炸了刺的刺蝟一樣。
    可她卻用自己的身子，換來了當初二太太和那幾個孩子的安全。
    當她曆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平複了黃府裏的內亂。她那個主事大奶奶的位置還沒捂熱乎呢，黑牛卻在那個節骨眼上落了難。
    是她全然不顧個人安危，用自己把黑牛給換了回來。
    細數四姨太的這一生，雖說算不上什麽偉大吧，但也足以讓黃嫚嫚與黑牛對她恭敬有加了。
    四姨太向黑牛親口吐露出了壓抑在她心底的話，整個人瞬間變得輕鬆了許多。
    緊隨其後，她便微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四娘——”
    “太太——”
    屋裏麵瞬間哭作了一團。
    安葬完了四姨太，黑牛用四姨太發完最後一次光，贈送給他們的財物，把黃府又給重新修繕了一遍。
    此時的新中國已經成立了。
    全國各地皆是一番紅旗招展的祥和景象。
    黃府這個大宅院，按說得被充公的。
    有關部門經過詳細調查，又結合著諸多民眾的意見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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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府與其他那些先前欺壓百姓的地主老財不一樣，而且黃昭還是國家的功臣。
    故此，黑牛他們仍舊住在了黃府大院裏。
    隻是那些先前屬於黃府的土地，除了一部分還被大水給浸泡著呢，其他的全被分給了當地民眾。
    黑牛他們家也被分了幾畝地。
    日子較先前雖說清苦了一些，可他們每個人臉上所洋溢著的笑容，皆是發自心底的開心。
    此時的黑牛也已經從眉清目秀，蛻變成了黝黑的漢子。
    黃嫚嫚天生麗質，再加上她又很少下地勞作，依舊是被保養的風韻猶存?。
    玉鳳自此一直住在黃府裏，她與黃嫚嫚情投意合，早把彼此視為了難舍難分的家人。
    經曆了那麽多波折，黃府大院總算是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黃嫚嫚雖然早就不是什麽大小姐了，可玉鳳叫習慣了，一時半會兒的還真就不好改口了呢。
    “小姐，大奶奶要是還活著就好了，咱們大家一起開開心心過日子多好呀！”
    “玉鳳，我都跟你說多少回了，咱現在是新社會了，你不能再叫我小姐了！”
    “那有啥呀？反正我就是改不了口了！”
    玉鳳和黃嫚嫚正說話間，黑牛挽著褲腿，扛著犁耙走來了。
    “嫚嫚，我回來了！飯做好了沒有？”
    聽聞喊話聲，黃嫚嫚與玉鳳慌忙起身迎了出去。
    “飯早好了，就等著你回來呢！”
    黑牛樂嗬嗬的剛把犁耙放地上，黃嫚嫚慌忙迎上前一邊幫他拍打著身上，一邊又連忙指使了玉鳳一句。
    “玉鳳，快去把飯菜端出來！”
    “哎，好嘞！”
    玉鳳開開心心跑向了夥房。
    黃嫚嫚轉頭就嗔怪了黑牛一句。
    “咱家又不是沒錢，你說你成天那麽拚命幹啥呀？”
    黃嫚嫚此話一出，嚇得黑牛慌忙跟她打了個小點聲的手勢。
    “噓！可不敢瞎說呀！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得把咱家給共產了呀！”
    “那有啥呀，咱一沒偷二沒搶。”
    “你沒見外麵正在打土豪分田地呢嘛！咱家的日子好不容易安生了，俺可不想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
    黃嫚嫚理論不過黑牛，最後也隻能向他服了句軟。
    就在這時，院門口忽然傳來了幾聲車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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