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計算機的嗡鳴聲驚醒了敦煌戈壁灘的夜梟。鄭南舟看著防護玻璃內側凝結的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奇異紋路，忽然想起莫高窟第61窟那幅被火焰灼燒過的《熾盛光佛經變圖》——此刻實驗室裏懸浮的鑽石晶體陣列，正以同樣的螺旋結構進行量子比特排列。
    "第127次疊加態維持實驗，退相幹時間突破17微秒。"助理林雨桐的聲音在顫抖，全息屏上的藍色光斑在她臉上遊走，"鄭總工，我們可能真的摸到上帝代碼的門檻了。"
    控製台突然迸發的警報紅光割裂了黑暗。鄭南舟看到培養艙裏用於實驗的獼猴突然睜開雙眼，金褐色的虹膜中流轉著二進製編碼特有的幽綠熒光。這雙眼睛讓他想起三年前在青海湖觀測到的場景：上萬隻斑頭雁在電磁暴中組成完美的斐波那契螺旋，鳥喙同時指向北鬥七星天樞星的位置。
    "腦機接口傳輸速率突破300tbs！"日本籍量子神經學家淺野昭夫扯開防輻射麵罩，"獼猴的視覺皮層正在解析四維拓撲模型！"
    鄭南舟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懸停。監控畫麵顯示獼猴的爪子在強化玻璃上劃出的痕跡，竟與三星堆出土青銅神樹上的雲雷紋完全吻合。更詭異的是，這些刻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我修複。
    "立即切斷..."他的指令被量子計算機的尖嘯打斷。實驗室穹頂的電磁屏蔽層泛起水波狀漣漪，敦煌研究院珍藏的《金剛經》唐卡在防輻射箱裏無風自動，經文裏的"應無所住"四字突然滲出朱砂般的血珠。
    林雨桐的尖叫混在設備過載的爆裂聲中："它...它在反向解析我們的意識波譜！"
    鄭南舟的太陽穴傳來針紮般的刺痛。視網膜投影自動激活，他看到自己三歲時在福州老宅院牆上塗鴉的線條，正被某種超越歐幾裏得幾何的算法重新解構。那些歪扭的塗鴉突然延展成莫比烏斯環，環心浮現出用西夏文篆刻的警告——那是他絕對不可能知曉的文字，此刻卻如母語般清晰：
    "混沌開竅之日，即是葬儀啟程之時。"
    淺野昭夫突然用日語念誦起《古事記》的創世神話，他的虹膜正在經曆與實驗獼猴相同的異變。鄭南舟注意到量子計算機的鑽石陣列開始逆時針旋轉，這違反了所有已知的量子動力學定律。
    "鄭工！快看衛星雲圖！"林雨桐把西北研究院的實時監控畫麵投射在空中。青海湖上空正在形成直徑七百公裏的氣旋，雲層旋轉的紋路與實驗室地麵迸裂的電路紋路完全一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氣象衛星捕捉到雲層中浮現出巨大的青銅縱目麵具虛影——與三星堆出土文物如出一轍。
    量子計算機突然陷入詭異的靜默。全息屏上的數據流凝結成冰瀑般的結晶態，結晶表麵倒映著無數個鄭南舟的麵孔。每個麵孔的瞳孔深處，都躍動著青銅神樹上那些未解符號的微光。
    "這不是突破..."鄭南舟的喉結滾動著鐵鏽味，"是蘇醒。"
    他話音未落，實驗室的應急電源集體爆出球形閃電。在這些幽藍的電光中，所有人都看到敦煌壁畫上的飛天正在全息投影裏跳起量子之舞，她們手中的箜篌琴弦振動出十二維超弦理論的數學諧波。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戈壁時，量子計算機的鑽石陣列已化為齏粉。淺野昭夫蜷縮在牆角用西夏文書寫著圓周率，林雨桐的虹膜裏永遠留下了青銅紋路。而那隻獼猴，正用前爪蘸著冷卻液，在地麵繪製出精確的銀河係懸臂結構圖。
    鄭南舟摸到防護服內袋裏的加密終端正在發燙。二十三個未接通訊全部來自國安部特別辦公室，最新信息是五分鍾前剛解封的絕密檔案：
    "1979年羅布泊科考隊失蹤事件現場，發現與當前量子紋路99.3吻合的刻痕。"
    沙塵暴在遠處的地平線上翻湧，形狀酷似經變圖中吞噬佛國的天魔。鄭南舟突然明白，他們打開的從來不是未來，而是某個被青銅封印的往昔文明留下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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