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起來了。
    不知道是哪裏吵起來了，聲音尖銳，不少人起身探尋。
    和沈雨書坐在一起的年輕女孩們也跟著站起來，探身四處張望。
    “司機這麽好的工作，你為什麽給賣了？給介紹對象，人都看不上你了，我怎麽生了你這個蠢笨的東西！”
    那爭吵聲從院牆邊的小巷裏傳來，有趴院牆偷看的，有走出遠門去聽熱鬧的。
    此刻雖然比剛才更安靜了，但似乎更熱鬧了。
    沈雨書聽著那聲音耳熟，也和幾個年輕女孩一起湊到院門口探著腦袋聽。
    “你楊叔給介紹了個女孩，本來和你一樣在廠裏上班，多般配，現在被你毀了。”
    沈雨書聽得更清晰了，是女人的聲音，在哪兒聽過呢？
    這時，蕭大舅和舅媽擠過來，往那聲音的方向去，沈雨書皺眉，抓住了後麵的覃剛，“覃剛，怎麽回事？”
    覃剛急得搓手，一低頭看見沈雨書，忙道，“嫂子，蕭哥他娘過來了，把蕭哥堵巷子裏……”
    噢，想起來了，蕭紅梅！
    這個年代，追求真愛，中年離婚又再婚的女人不多見。
    沈雨書沒等覃剛說完，也跟著跑過去。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聲，打在每個吃瓜人身上，幾乎一致地，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
    蕭紅梅一巴掌呼過去，沒打在小兒子覃蕭臉上，打在了娘家侄子蕭軒的臉上。
    “哥！”覃蕭是被撞開的，聽到巴掌聲，他對生母的忍耐達到了極限。
    他本想抓住蕭紅梅的手，把她拽走，蕭軒卻衝過來把他撞開。
    “沒事兒。”蕭軒按下覃蕭咯吱作響的拳頭，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街坊鄰居都知道他們家的事情，尤其是覃蕭和大姑的關係。
    不能讓覃蕭和大姑動手，惹人非議。
    蕭軒的臉迅速腫起，嘴角滲出了血絲，“大姑，今天我結婚，你這樣，我不歡迎你，你走吧……”
    後麵，響起另一道暴怒的聲音。
    “蕭紅梅，你幹什麽！”蕭大舅怒氣騰騰，拉過兩個孩子，護在身後。
    蕭紅梅有一瞬間的慌亂，又鎮定下來，辯解，“大哥，這事和我無關，小軒自己……”
    蕭大舅根本不買賬，“別喊我哥！”
    “蕭紅梅，這裏不歡迎你，你滾吧！”
    “小軒，你怎麽樣？”舅媽捧著兒子的臉，仔細查看。
    那高高腫起的臉頰，讓她覺得，那巴掌也落到了她心上。
    “蕭紅梅！”舅媽心裏難受，兒子大婚的日子，被人扇了巴掌，“我……”
    舅媽氣得渾身發抖，忍讓這個小姑子多年，重重怒火讓她衝過去扇了蕭紅梅兩巴掌。
    蕭紅梅向來沒把好脾氣的嫂子放在眼裏過，“好啊！裝不下去了，敢動手打我……”
    蕭紅梅也不甘示弱要動手，卻被覃蕭一把拽著，拖出了巷子。
    鬧劇戛然而止。
    “謝謝，這藥抹了舒服多了。”蕭軒在覃剛的幫助下摸了藥，藥是沈雨書給的。
    剛才，沈雨書從空間裏偷渡的藥膏，和其他宿主交換得來的，見效尤其快。
    “嗯，這藥效很快的，你多塗幾次。”沈雨書看著覃蕭離開的方向，“我去看看。”
    說完，她追了過去。
    “你怎麽這麽不爭氣！”蕭紅梅訓斥的聲音傳來，“工作說賣就賣，你難道想一輩子在地裏幹活？跟你爹一樣沒出息！”
    蕭紅梅是看不上覃大隊長的，當年要不是迫於父母的壓力，她也不會嫁的。
    偏偏生出的孩子，沒一個性子和她像的，都和那老頭一樣。
    覃蕭沒說話，雙手握拳垂在身側，黑漆漆的眼睛盯著蕭紅梅，無聲的對峙。
    “我是你娘，你那是什麽眼神？從小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蕭紅梅當初壓根沒想要覃蕭，生下來也正好沒糧食養不活，死了也就算了，那死老頭把人抱給了她大哥。
    她生的兒子，憑什麽和那女人這麽親近？她才是親娘！
    “覃蕭。”沈雨書追了半條街，隔了幾米停下喘氣，然後才慢慢走過去，“走吧！那邊馬上開飯了。”
    “嗯。”覃蕭的情緒緩和下來，溫柔地牽起女孩的手，“下次不要跑這麽急，你喊我一聲，我就來找你了。”
    “你們站住！”蕭紅梅叫道，“小沈知青，你是從城裏過來的姑娘，你和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要是吃不了下鄉的苦，換個人吧！我會給他找門當戶對的女孩子。”
    覃蕭黑臉，“閉嘴，我不欠你，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你是我生的，我怎麽不能管你？你難道想跟你爹一樣，一輩子都待在土裏？”
    蕭紅梅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倒像是慈母，可惜，三分真七分假。
    “噗……”沈雨書笑出了聲，蕭紅梅便把目光看向她，“你笑什麽？”
    “我笑你，”沈雨書握緊了覃蕭的手，“養恩比生恩大，你隻生不養不負責，覃蕭長到今天全靠他運氣好，有本事。”
    “你一大把年紀，還離婚追求真愛，對自己兒子還要包辦婚姻，誰聽了不笑？”
    沈雨書看著蕭紅梅的眼睛，“自己不幸福的人，才會想別人也不幸福。”
    “你該不會是現在不幸福，所以想讓覃蕭也不好過？”
    “我怎麽會……”
    “你別來鬧了，”沈雨書看了看覃蕭，用眼神安撫他，“真是不討喜，侄兒結婚也來鬧，這樣容易被揍。”
    蕭紅梅想說她比在鄉下過得滋潤多了，可對麵兩個已經走了，根本不聽她說什麽。
    沈雨書牽著覃蕭慢慢走回去，“覃蕭，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剛才我……”
    當時就是想維護，想給覃蕭出一口氣，可又怕覃蕭傷心，畢竟是他媽媽。
    “謝謝你，雨書。”覃蕭停下，語氣認真，“我很高興，你這樣維護我。”
    自從他回到覃家，一直遊離在家庭之外，沒有人真正站在他這一邊，維護他，愛他。
    覃蕭輕輕抱了一下沈雨書，很快放開了，“我們回去吧！”
    “嗯嗯，走吧！快回去看看蕭軒表哥，他挨了一巴掌，再給舅舅舅媽道歉。”沈雨書拉著他趕快走。
    覃蕭去哪裏學壞了？剛才他是故意蹭了一下她耳朵，還是不經意碰到了！
    沈雨書悶頭走，踢了一腳路上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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