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明家大院，籠罩在一片肅殺氣氛中。
    劉鐵柱站在東側碉樓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把手槍的槍柄。
    遠處地平線上，張家軍的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正緩緩向明家方向移動。
    "少爺，這次張家出動至少有兩千多人。"
    "看樣子，張海德這狗娘養的，這次是動真格了。"
    郭俊宇舉著望遠鏡低聲道。
    劉鐵柱眯起眼睛，晨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拂過他的臉龐。
    他注意到張家軍的行進方式有些異常，不是散兵線，而是整齊的縱隊。
    這種行軍方式，更像正規軍而非地方武裝。
    "不對勁。"劉鐵柱喃喃道："張家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訓練有素了？"
    郭俊宇剛要回答，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
    郭琦興大步走上碉樓，臉色陰沉得可怕。
    "柱子兄弟，剛收到探子回報。"
    郭琦興的聲音壓得很低。
    "張家大宅這幾天確實有陌生人出入，據說是個做藥材生意的關東客商，但有人看見他在後院用日本刀練武。"
    劉鐵柱的瞳孔微微收縮。
    關東客商，日本刀。
    這兩個關鍵詞，讓他瞬間聯想到那些黑衣人。
    "得派人混進張家查個清楚。"
    "如果張家真和日本人勾結，這一片區域都會陷入危險。"
    聽到劉鐵柱這話，郭琦興一拳砸在牆垛上。
    "他娘的張海德！平日裏裝得人模狗樣，背地裏竟敢當漢奸！"
    "先別急著下結論。"
    劉鐵柱拍拍郭琦興的肩膀，說道："也可能是張家被人利用了。”
    “當務之急是查清那個關東客商的底細，同時準備應對張家軍的進攻。"
    郭琦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已經派人去調城外的主力部隊回援，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到。"
    劉鐵柱點點頭："那就先固守待援，明家大院牆高溝深，張家一時半會兒攻不進來。"
    三人正說著，遠處張家軍的火把突然停止了移動，接著開始有序地向兩側展開。
    劉鐵柱眉頭緊鎖，這種戰術展開太過專業，絕不是張家軍平時的作風。
    "看這架勢，他們打算圍而不攻。"
    "可能是想等我們彈盡糧絕。"
    沉默一陣，劉鐵柱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郭琦興冷笑一聲："做他的春秋大夢！明家地窖裏的糧食夠吃三個月！"
    "張家現在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日本人的事。"
    劉鐵柱贏一局，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這或許是個機會，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郭琦興眼前一亮："怎麽說？"
    "假裝談判。"劉鐵柱低聲道，"派人和張世傑接觸，就說你願意重新考慮產業分配，借機探查張家內部情況。"
    郭琦興沉思片刻，緩緩點頭："這主意不錯，讓郭石去，他腦子活絡。"
    聽到郭石的名字，劉鐵柱心中莫名閃過一絲不安。
    這個郭家三把手總是笑眯眯的，但那雙眼睛卻深不見底，讓人捉摸不透。
    "也好。"沉默片刻，劉鐵柱最終沒有提出異議，接著補充道："不過得派幾個機靈的一起去，暗中保護。"
    郭琦興點點頭，采納劉鐵柱的想法。
    晨光漸亮，張家軍已完成對明家的包圍。
    奇怪的是，他們並未立即發動攻擊，而是在距離圍牆三百米處構築簡易工事，擺出一副長期圍困的架勢。
    劉鐵柱站在院牆上，仔細觀察著張家軍的布防。
    他們的陣地構築得太專業了。
    散兵坑的間距，機槍位的布置，甚至連偽裝都做得一絲不苟。
    這絕不是地方軍閥武裝，能做到的水平。
    "有日本軍官在指揮。"劉鐵柱暗自斷定。
    他轉身對身旁的郭俊宇道："去告訴少爺，我要親自去會會那個"關東客商"。"
    正午時分，郭石帶著五名護衛騎馬出了明家大院，舉著白旗向張家軍陣地而去。
    劉鐵柱站在暗處目送他們離開，心中那股不安越發強烈。
    "柱子哥，你要的東西我找到了。"郭俊宇匆匆走來，遞過一本發黃的縣誌，"關於朱家的記載在第七十八頁。"
    劉鐵柱接過縣誌，迅速翻到指定頁麵。
    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二十年前的一場大變故。
    當地望族朱家因"通匪"罪名被官府抄家，家主朱明遠被處決，家產充公。
    但記載中特別提到，朱明遠的獨女朱秀蘭因在外求學幸免於難。
    "朱秀蘭。"劉鐵柱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目光轉向郭俊宇，問道："有沒有調查出她的下落？"
    郭俊宇搖搖頭："目前還沒有，不過我打聽到，城東回春堂的老掌櫃可能知道些內情，他當年和朱家有些交情。"
    劉鐵柱合上縣誌，目光堅定："我今晚就去回春堂。"
    "太危險了！"郭俊宇急道，"外麵全是張家的人！"
    "正因如此，他們想不到有人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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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鐵柱嘴角微揚，"況且，我自有辦法。"
    夜幕降臨後，劉鐵柱換上一身夜行衣，腰間別著兩把手槍和一把匕首。
    他選擇從明家後院的排水暗道離開。
    這條暗道極為隱蔽，連許多明家人都不知道。
    暗道出口在一片蘆葦蕩中，劉鐵柱屏息靜氣，確認四周無人後，悄然潛入水中，借著蘆葦的掩護向城東遊去。
    初秋的河水已有些刺骨，但劉鐵柱渾然不覺。
    他在當雇傭兵時，就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
    這種程度的寒冷，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一個小時後，劉鐵柱濕漉漉地爬上岸，在暗換上幹衣服。
    回春堂就在兩條街外，此時街上巡邏的張家士兵明顯增多，幾乎每個路口都有崗哨。
    劉鐵柱觀察片刻，發現這些崗哨的換班時間很有規律，每兩小時一次，換班時會有大約三分鍾的空檔。
    他耐心等待，抓住換班間隙迅速穿過街道，如同一道影子般溜進了回春堂的後巷。
    回春堂早已打烊，但後院廂房還亮著燈。
    劉鐵柱輕叩窗戶，用暗號般的節奏敲了七下，停頓，再敲三下。
    片刻後，窗戶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
    "誰？"老掌櫃警惕地問。
    "求醫問藥。"劉鐵柱低聲道，"家父患有心疾，特來求取朱砂安神丸。"
    老掌櫃的眼睛微微睜大，這是朱家舊部才知道的暗語。
    他沉默片刻，終於打開窗戶："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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