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打場趕滾子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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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 打場趕滾子的日日夜夜
    秋收了,隊裏的苞米都割倒了,三線婦女都上地裏開始扒苞米了。昨天晚上,隊裏又開秋收大會了,工作隊的張隊長講了,上級要求抓緊收割,要做到應收盡收,要盡快的把莊稼收割完,爭取在大雪到來之前,讓所有的莊稼都進場院裏,決不能叫豐收莊稼捂在大雪裏。
    進場院,俺隊場院裏種的土豆子還沒起利索呢,土豆子起完,場院倒出來還得平場院軋場院呢。今天早上隊長派工了,說叫主勞力去割穀子,叫幾個歲數大的和幾個女的留下來起土豆子平場院。叫我和田大爺,趙虎哥負責趕滾子遛場院。遛場院要多牽幾匹馬,多套幾個滾子。
    多牽幾匹馬,多套幾個滾子 說容易,做很難,馬好牽,可滾子滾框得現安,馬套還得現拴;滾框壞了還得修,有的滾子滾臍還沒有呢,還得上大隊鐵匠爐現做。現做現修,都不怕,田大爺趙虎哥都明白,修滾框,我們找來隊裏的木匠馬老五,馬五爺,我們讓他修,缺滾臍子,我們讓鐵匠爐給打。我們幾個經過半天的修理,就安裝好了十六盤滾子,到了下午,土豆子起完了,大家平著場院,我們就開始趕著滾子遛起場院了。遛場院,我們用滾子軋了一天半就輾軋好了。
    場院輾軋好了,皆大歡喜,沒過幾天,工作隊的張隊長又來看了,問隊長場院落實怎麽樣了,隊長領著他來現場看,他看了,說落實的很好,這比二隊落實的好,可以往場院運苞米棒子拉穀子了。爭取在十月二十五號霜降到來之前,把第一批公糧完成了。
    運苞米棒子,拉穀子,拉高粱,拉雜糧,拉黃豆,地裏社員們一邊割著,隊裏用馬車一邊往場院裏拉著。社員們起早貪黑的割了一個多月,隊裏的四掛馬車,兩個牛車也起早貪晚拉了一個多月。
    拉地拉了一個多月,地裏的莊稼都拉進場院了,場院裏堆的大穀草垛,大黃豆秸垛也都起來了,場院四周重重疊疊都是大糧食垛了,遠遠望去,都像連綿不斷的小山一樣。
    隊裏莊稼都進了場院了,工作隊的來檢查高興了,隊長笑了,社員們樂了。隊裏一年的收獲,社員們的勞動成果都在這呢,大家能看到了。都盼望著能早點給國家交上公糧,到年底分紅日子能多分幾分錢。
    莊稼進場院了,時令也到了十月底了,大地江河也都上了大凍了,這也正到了打場的好季節了。到了打場的季節了,十月二十號了,到十月二十五號完成苞米供糧僅剩五天了。工作隊來了,工作隊的張隊長來催苞米公糧來了,催,張隊長不白來,他帶來了好消息,縣發電廠為鄉下交公糧特批三天上半夜給電,給半宿電,來幫助生產隊打場。給三天上半夜電,我們聽了高興極了,俺隊小柱子,小傑子幾個年輕人聽了高興地都嘣起來,說打場還給電照亮,那太帶勁了。隊長說,這回妥了,晚上冷,老天爺能上大凍,咱天天下午,鋪好場,把苞米棒子鋪場院上,等著晚上苞米凍了,用滾子輾軋,那打場就快了。
    用滾子碾軋,那個時候,隊裏打場,隻有打小麥用機器,機器叫打麥機,打麥機是公社機關站派來的。其餘剩下的其他農作物脫粒,苞米,穀子,高粱,黃豆,和各種雜糧,都是用滾子。石頭滾子是唯一的工具了,也是最好工具了。
    說打就打。為國家交公糧,那個時候我們生產隊一點也不含糊。打場,趕滾子,男的社員,隊長給編成班,三排滾子,一排六個馬拉六個滾子。一班三個人趕滾子,一個班半個小時,天雖然冷點,但穿的厚一點,半個小時還是可以的。另外待遇也高了,那個時候隊裏晚上打場,叫夜戰,夜戰。半宿,隊裏給半拉工,隊裏還給烙油餅吃,烙油餅隊裏烙的大呀,一個人給半張。但,趕滾子不好趕,趕滾子可能對老社員來說沒啥,可對我來說,一排滾子,六匹馬,我是很恐懼的,生怕把馬趕毛了,生怕馬走的不一致,前邊的馬走慢了,後邊的馬走快了。可還好啊,隊長在編班的時候,把我和田大爺,老火車頭李大爺編在一個班了,在開始趕滾子的時候,他倆幫著我把滾子趕起來,這樣就好辦了多了。
    打苞米交公糧,我們隊裏打了 三天和三個夜戰,十四噸的任務很順利的完成了。我趕了六個班滾子,也沒有出差錯,心裏覺得很慶幸。俺娘說,俺家軍,從來沒碰過馬,這回畢業了,在隊裏打場還學會使用馬了。俺爹說,家軍要真學會趕馬車了,那說媳婦都不犯愁了。
    “打穀子了打穀子了。”工作隊的張隊長又來了,一進場院就喊上了。
    苞米剛打完,公糧剛交完,剩下的苞米還沒收拾利索呢,上級又來信了,張隊長上場院來催了,叫隊裏趕快打穀子,說交穀子任務上級隻給半個月的時間,隻可提前,不可延遲。張隊長說了,俺隊長就趕快安排,安排,穀子打不能晚上打,晚上打穀子,穀子打沒打淨,惡意看不見,扒拉叉子也看不見。因此隊裏就安排起早打,安排起早,晚上再貪點黑,這樣把白天的時間往兩頭延伸。同時,隊裏也采取的相應的辦法,為了能如期的完成交公糧任務,我們一下子安排了兩個小場院打穀子,一個場院都搞兩排滾子,並且一排又增加兩個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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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加滾子,滾子臉又長了。長了不好趕呀,不好趕,可是打穀子的人多啊,一個小場院上,就有兩個趕滾子的,四個扒拉叉子的,兩個在穀場裏外圈邊打雜的,還有兩個抬穀捆的。因此這麽多人,來回換著幹活也很方便,我趕滾子不愛趕,大不必擔心了。
    打穀子,打了十七八天,穀子就打完了,打完隊裏就安排幾個會揚長開揚了,一邊揚一邊交公糧,今天揚出兩馬車,明天就安排馬車拉著上富錦糧庫賣去了。我們隊穀子公糧任務十六噸,去富錦五次就完成任務了。
    穀子打完了,該打黃豆了,黃豆難打啊。黃豆,就是現在人們說的大豆。在那個時代不叫大豆,叫黃豆,因為那個時候還有一種飯豆,粒大,白色的,叫大豆。黃豆,在那個時代,種,收割,打都放在最後。我剛高中畢業的七四年也是這樣。先打苞米,再打高粱,穀子,雜糧,最後才打黃豆。
    打黃豆,和打別的作物不同,打黃豆得靠起大早。打的方法,是每天下午開始放場,隊裏男女老少,二十多人來放,有上大豆垛上往下扒豆垛的,有把從豆垛上扒下來攢成堆的,有趕著馬帶著套拖著大繩子,來兜堆往場院裏拖的,有鋪場的,那是一環扣一環,一放就放一大場。場都放一米多高厚。放好了,也黑天了,讓放的場凍大半宿,等到夜裏公雞打鳴叫第一遍了,大家就起來,那個時代,各家都沒有鍾表,晚上幹活都是聽公雞打鳴來確定時間。
    我去打場,我剛畢業,我歲數小,夜裏我怕睡過了點,我叫俺爹俺娘給我聽公雞叫,來喊我。俺娘喊我,我就趕快起來,起來,就往隊裏跑,跑到隊裏那是準跟趟。到了隊裏隊長還是打頭的,喊牽馬了,上外麵飲馬了,上場院打場去了。
    打場我說難,這些起早什麽的都不難,難的就是趕滾子,尤其的趕第一班滾子。你想啊,趕滾子第一班,都是昨天鋪的新場,新場,一米多厚,趕一大排馬,七八匹馬,馬還沒睡醒呢,就叫人給牽來了。牽來就套上滾子,還的往一米高的場院上上。馬往場上上,鋪的場,比馬肚子還高呢,馬往上一走,馬蹄子一踩,凍了大半宿的黃豆杆子,哢吧哢吧直響。
    響,響也得打呀。打黃豆,我一連起早打十幾天,趕滾子我都不是頭班。不是頭班就好。打黃豆是那樣,大家都是聽到雞打鳴頭一遍來隊裏的,二十來人,來到隊裏都牽馬去場院了,可是到場院了,幫著套上滾子了,就留下三個人趕滾子啊。其餘的十七八個都回來了,回馬號來等著排班和翻場。這樣,一個班趕滾子半個小時,第二班再去三個換班的,第二班去了,再趕半個小時滾子,等著第三班,第四班再換班,
    打黃豆,得翻場,第一遍都是軋一個半到兩個小時。那才能翻呢。翻早了不行,等著翻完第一遍,再安排人趕滾子,在安排一班,二班,三班,等著換三四班了,再翻第二遍,那天也就亮了。
    打黃豆,軋場,軋過一個兩個班,那趕滾子就好趕了。因而打黃豆,十幾天 ,隊長都沒安排我頭班,我是真很慶幸。
    慶幸,這一天不行了,這一天是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九號了,季節大雪都過去一天了,這一天,去打場,到了隊裏大家牽著馬到了場院,大家都套完滾子了,大家都要往回走,回馬號了。打頭的說了,說,家軍,你和老張,張世清,老徐,徐仁禮。你們三個在這趕頭班滾子吧。
    “趕滾子,好啊,趕唄。”
    “趕頭班滾子,場院鋪的黃豆厚,頭班不好趕,要加小心啊。”
    “好的,隊長。”
    “趕,滾子往場上上的時候,喊點馬,忒了忒了的喊點。叫馬精神點。”
    “好的。”我說著,我就接過牽馬的韁繩,拿起來大鞭子,喊著:忒了忒了,忒了忒了,駕,駕了,精神點啊,,馬兒們。忒了忒了。我喊著,趕著滾子,我們三個,各趕一排滾子,一排都是八匹馬。我們往上趕,隊長,打頭的 ,還有幾個老社員,都沒走,都看著我趕呢,隊長和打頭的也擔心,出事啊,實際出事是經常的,哪天多少都出點事。我像臨陣的考生一樣,提心吊膽的,小心翼翼的往上趕。他們趕上去了,我也趕上來了。我們三個都趕上來了,而且又慢慢地轉開了。
    “不錯不錯。家軍,老徐大哥,老張,你們三個在這慢慢趕吧,這是一開始,軋場,千萬別快了呀?我們回去了,等著半個小時,我再安排三個人來換你們啊。”隊長喊著。
    “天黑呀,現在又是下半月呀,沒有月亮啊。咱又忘了,拿個馬提燈了。”打頭的馬一成嘮叨著,嘮叨著和隊長走了。
    大家都走了,場院裏就剩下我們三個趕馬軋場的了。天空沒有月亮,場院裏沒有燈,又是陰天,場院裏場院四周,一開始垛的穀子垛打完了,黃豆垛打的也不多了,西北風吹來,呼嘯著,已沒有遮擋風的東西了。我們三個都凍的脖子縮縮著,側著身子趕著滾子,轉著圈,一圈一圈的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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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呀,你說現在有幾點了?快有半個小時了吧?”
    “差不多了,老徐叔。”
    “那兒,隊長和打頭的快安排人來接咱們了。”
    “草,人家別的班,安排三個人趕滾子,都有一個有手表的,看咱們三個都沒有,都是雞吧窮光蛋。”
    “窮光蛋?咱這麽大歲數了,還要什麽手表了?像小馬,年輕人有手表還行,有手表,媳婦都好說。馬呀,家軍,你有手表嗎?你家你爹得給你買塊手表了?家軍,你是不早都有手表了?”
    “老徐大叔,我家現在經濟條件還不行啊,”
    “誒誒誒,誒誒誒,什麽,什麽,看,看看,是不是黃皮子”老徐叔拚命地喊著,
    我眼瞅著一個黑影,從西門場院上呲溜呲溜跑過來,嚇的二張老不是好聲地喊道。
    老張趕的馬嚇的往我這邊躥高高的跑。跑過來那個小東西,在我趕的一個馬腿上爬到馬身上,俶爾沒了,我的馬嚇毛了。馬毛了,拚命地嘶叫著,掙紮的要脫韁繩,我叫馬拽到了,馬想跑,它在中間呢,在中間馬,前麵連著韁繩,後麵拉著滾子,想脫韁跑,又跑不出去。結果,叫我拿大鞭子打住了。可惜滾子滾框撕開了三個。無奈。我隻好,給拉壞滾筐的三個馬卸了滾子,給馬牽一邊,讓它們上那邊吃草去了。
    馬牽走了,場院的豆子還拖了幾個大堆。我想整,又沒有叉子,隻好用剩下這五個馬拉著滾子繼續軋場。軋場,我得把那拖堆的地方躲過去。一會。換我們趕滾子的來了,我給他們說情況了。等著我回到馬號又把情況給隊長匯報了。
    隊長說沒事,人安全就好。天亮了,下班了,大家都往回走了,路上都議論著今夜裏打場發生的事。老徐叔說,到底沒看清從西麵跑來的是啥東西。要是能看清了,趕車的好老板子,搞鞭子就能拿住它。二老張說,要搞王一辰哥幾個,那搞鞭子準能打住。人家那哥幾個趕馬車,個個都行。還是哥們多了好啊。
    “啊,哥們多了好,人家小馬,家軍家哥們也好幾個。”
    “好幾個,耗子多,喂貓的貨。”
    “哎,老張二大爺,那聽你說這個意思,我們家哥幾個,都是耗子了,那我們家哥幾個都得喂貓啊?那貓吃耗子,能吃一兩個,貓就撐死了,那還能剩下幾個耗子啊。那你家你就一個兒子,合力,那你家就一個耗子了,你家那一個耗子要是叫貓吃了,你不就完了嗎?”我一說大家都哈哈大笑。
    我們說呢,大家在笑,小慶子,老王丫崽子,從後麵聽到大家都在笑,趕忙跑上來問咋回事。
    “啊,我們給小馬,家軍介紹對象呢,哎,小慶子,丫崽子,你們誰給家軍當對象行。”
    “我給他,他趕滾子都不會趕,還給趕毛了?”
    “趕毛了,特殊情況,家軍,高中畢業,他有文化呀?”
    “他有文化,文化,能當飯吃啊,我給他,他還不把我給餓死啊”
    小慶子,你臭家吧,你不給我,你還埋汰我,你想給我,我還不一定要你呢?等著我以後能當上老師了,當上校長了,你能幹啥,你一個大字都不識,你要是我老婆,你隻能在學校院子裏掃廁所!”我氣呼呼地回懟小慶子。大家笑得更厲害了。這時候,隊長騎著自行車趕了過來,“都別鬧了,抓緊回去吃口飯,等下還有活呢。黃豆公糧任務還沒完成,可不能鬆懈。”大家聽了,止住了笑,加快了腳步往家走。
    回到家,爹娘已經做好了飯。娘心疼地看著我說:“兒啊,打場累壞了吧,多吃點。”我扒拉著飯,把夜裏趕滾子馬被嚇毛的事跟爹娘說了。爹說:“沒事,人沒事就好。趕馬這活,慢慢練,以後就熟練了。”吃完飯,我休息了一會兒,就又跟著大夥去場院幹活了。到了場院,大家又開始忙碌起來,牽馬、套滾子、鋪場……新的一天打場任務又開始了,我暗暗給自己鼓勁,一定要把這活幹好,爭取早點完成公糧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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