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為了籌集錢撿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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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過去了,過年沒買肉,肉太貴了,豬肉1斤一塊一,牛肉5毛。沒買肉,大年三十下午,三大舅哥家小二給送個死水耗子肉,媳婦用水耗子肉包了一頓餃子,剩下的水耗子肉,烀了一盤,這也算吃著肉了。
我吃著肉了,心裏挺高興,我還領著我孩子小麗紅,上俺娘家買諞能去。小麗紅到俺娘家就喊著說,奶,我家吃肉了。俺娘說,吃上肉就好,俺妮吃的是啥肉。小麗紅說,奶,我們吃的是水耗子肉,可香了。老弟家全聽了,說,呀,好生活呀,你家生活水平不低呀?還吃上野味呢?人家林業的,當官的,吃野雞野兔野豬,你和你爹吃野水耗子。家全一說,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俺娘看大家笑,臉立刻拉拉下來了,說,傻笑,是事不懂,就不知道愁i。你家軍哥,不是為了省錢,攢錢,給人家送禮嗎?為了改行嗎?俺爹說,就是啊,你家軍哥考上學了,念個師專,大學畢業回來教學,就挺好的,本來也不想當啥官。可這個學校,王一富當校長,貪汙了,叫學校老師舉報了,教育局給拿下來了。學校沒校長了。這鎮政府硬找你家軍哥當校長,你家軍哥不當,教育局也叫當。這老馬,從佳木斯黨校回來了,別人給他送禮了,這老馬,就來歪歪點子了,用借鑰匙的辦法,把你家軍哥的校長搶走了。
俺娘說,搶走了,這鎮政府的鎮長滕賠召是老馬的親戚,還向著老馬,這縣教育局的領導也不敢管。弄的你家軍哥,沒麵子,在這教學都i沒法教了,就得想法子改行了。改行,這教育局在那還卡著。你家軍就得想法給他送禮。
大家聽了這番話,笑聲戛然而止,都沉默了下來。這時,小麗紅眨著大眼睛問道:“奶,那爹送了禮就能改行了嗎?”俺娘歎了口氣說:“但願能成吧,咱家也沒什麽錢,這禮送出去可都是咬牙攢的。”
俺爹說,家軍,你過年豬肉都沒舍得買,要攢錢,準備送禮,找人家辦事,你現在攢多少錢了?你要是攢的差不多了,還缺點,缺邊少袖的,我能從小賣店給你拿十塊八塊的。俺爹說,我笑了。我說我沒攢多少,年前開了一個月的工資,是1987年1月份的工資。1月份開的工資我沒舍得花,2月份的工資還沒開呢,2月1號是正月初四,時間沒到人家是不能給咱開呀?要開2月份的工資最早也得過了正月初八,人家縣財政局都上班了才能給開呀。要是開了,去了我上糧站領口糧食的錢,那我就還攢著唄。
俺爹說,那你給局長要送多少錢的禮呀?有七十八十塊錢的禮夠不?俺爹說,我聽了笑笑。我說夠是不夠,我琢磨出辦法了。
家海說,爹,這都到了啥時候了,你還心思是在海陽學校那時候呢,那八一年,初三考學,考高中,考中專,那鐵心隊的路平考試考了第一,應該上富錦師範了,那袁翠芳給教育局朱局長送十八塊錢,那招生辦就把鐵心隊的路平給換掉了。現在不行了,就前年這學校的張衛東,叫老馬慫住了,他改行是上交警隊,他爹說,給幾個人送禮還花三千多塊錢呢。
俺娘聽我說完,眉頭皺得更緊了,“那你家軍哥這點錢哪夠送禮的?”我說,娘,你不用愁?一個是我送禮不用那麽多,再一個我也不用著急送禮。我 有法子了,我攢幾個月的工資,我再幹活掙點,我打柈子唄,我打柈子賣,現在柈子還漲價了。現在一個柈子,賣,縣裏來買,都得十塊錢了。
十塊錢?家軍哥,年前,那是年根了,縣裏財政的是哪個副局長開著大解放汽車來買柈子,是買這綜合廠老於家的柈子,買了六個柈子,花了七十二塊錢。俺娘聽了,說,那是多少錢一個呀?那不是一個柈子都十二塊錢了嗎?
俺娘一聽柈子漲價了,都十二塊錢一個了,呀,那家軍你就趕快拉小推車子上山撿柴火吧。這寒假距離開學還有一個來月呢,你要天天拉著推車子,上山上樹林子撿柴火,要打幾個柈子,那也快著呢。
“行,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俺爹說,那家軍你去撿柴火,也叫家海去幫你撿去。家海聽俺爹叫他去,說,行,家軍哥,咱倆上樹林子撿柴火,拉推著車子,就去二零六大裏頭,一個來回,十七八裏路,一天撿一趟是沒問題的。我聽了六弟弟要幫我,我說,沒問題。咱倆去,能多拉,撿個七八趟,就能打一個柈子。
我和家海說幹就幹,第二天一大早就拉著小推車子往二零六大裏頭趕。一路上,寒風呼呼地刮著,凍得我倆耳朵生疼,不斷的捂耳朵。到了樹林子,我倆就開始撿了,四處尋找,撿柴火,專挑那些粗的樹樹頭樹枝。遇到粗的,就用小鋸,截折。我們截好了,就往外扛。家海年輕力壯,淨是扛粗的,我也不甘示弱,那樹林子雪還小點,那樹木少的地方,淨是大雪殼子。我們扛著粗木頭,踉踉蹌蹌地往外走。扛了一會,大汗淋漓。
中午的時候,我倆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吃幹糧時候,幹糧苞米麵大餅子凍了,就生上火,把幹糧,擱火上烤。烤的糊吧點了,就吃。吃還挺香呢。吃完又接著幹。等著夠車了,就裝車。裝好車,就往回拉。拉著,盤算著,家海說,哥,咱倆,能從這樹林子大雪殼二零六,拉出去。能把這推車子拉到二零六大道口,上了公路就不怕了。
我說就是啊,這樹林子裏就是是五六裏地,上了大道,從二零六道口,距離家也就是六七裏路。我們說著,就貓著腰往外拉。往外拉,那是一開始費勁,拉一段就歇歇。等著那幾段路,就越來越好走了。真的,等著天要黑了,我們也拉出大樹林子了。家海說,家軍哥,你看西邊太陽就要落山了,咱們也出來了。
我擦了擦汗,看著拉出來的柴火,心裏有了底。“家海,今天幹得不錯,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夠一個柈子。”
家海咧嘴笑了笑,“哥,那咱接著幹,爭取早點攢夠錢給你送禮改行。”
我們拉著車走上公路,月光灑在身上,映出長長的影子。突然,一輛吉普車停在我們旁邊,車窗搖下,裏麵坐著鎮政府的滕陪召。
“喲,家軍,家海,這是撿柴火去啦?”滕賠召似笑非笑地說。
我心裏一緊,彎腰準備拉柴火回答:“呀。滕鎮長啊、”
滕賠召點點頭,“行啊,有幹勁。不過這改行的事兒,也別太著急,我心裏有數。”說完,他開車走了。
家海看著車遠去,嘟囔道:“他這話啥意思?”
我沉思片刻,“不管他啥意思,咱先把柴火攢夠,把禮錢湊齊再說。對他這種人,咱要敬而遠之,時刻警惕。”
於是,我們繼續拉著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月光下,身影顯得愈發堅定。
撿柴火都撿五趟了,這一天是第六趟了。天早就黑了,我和六弟弟拉著車,也上道走四裏來地了,月亮又出來了。我們都走過二零八大鐵架子了,要下坡要拐彎了,要準備過前麵的木頭大橋呢。這時後麵來大汽車了。大汽車從後麵開過來,燈光時隱時現,時遠時近,一閃一閃的,閃得我們往前看啥也看不著了。大汽車越來越近了,滴滴滴,滴滴滴,還鳴鳴上笛了。家海說,家軍哥,咱靠邊吧,我說靠唄。我駕著轅呢,車上裝的木頭柴火多呀,裝的高處都超過我身高很多了,而且木頭長的都從我頭上伸到前麵去了。我不能回頭。家海從外麵拉套,他能散出去看看後麵來的大汽車。他看了,說,哥,來的好像還不是一個車呢?好像一個是小北京子吉普車,一個是大解放,大解放是拉木頭的。我說,隻要不遇到林業的史大喜那個壞小子就行。
“鞥,那個小子,壞,就能欺負老百姓。”我和家海正說呢,一輛吉普車哼地一下子上來,上來緊貼著我拉柴火的車過去了。擠得我拉柴火的樹枝子哢哢直響,我們拉柴火的車難以控製,我就覺得忽悠一下,我們拉柴火的推車子連人帶推車子和柴火都翻進去路旁的大溝裏去了。翻進去家海甩出去多遠,車翻了,車軲轆從上了,我被砸木頭底下了。小吉普車,跑過去,伸著頭,說我我們什麽,他開過去,就停下了,那拉木頭的大汽車也停下了。他們停下來,就跑過來,是準備來沒收我們來的柴火和小推車來的。史大喜跑到我們跟前一看,推車子翻到溝裏軲轆從上,拉柴火的人還沒來,轉身就跑,他估計拉柴火的人可能砸死了,怕粘包啊、可誰知道我們的命就大家海甩出去,在雪地裏軲轆幾個個。嚇啦一大跳,棉襖叫道旁的小樹的樹枝子給刮了兩個口子,人沒摔咋地。他停了幾分鍾,爬起來,看看推車子在壕溝裏呢,就趕快找我,家軍哥家軍哥,他看柴火車翻著,他希望我也能像他一樣甩出去,安然無恙地在那躺著。他喊幾聲看我沒有。就來整推車子。他小心的先拿起車軲轆,又來拿推車子的木頭架子,再來搬木頭,他搬著木頭,還喊著,我哥呢,我哥能砸在這裏嗎?我這時聽到他喊我了。我說,在這呢,大木頭壓著我呢,我動彈不了啊。家海,趕快把上麵的木頭一個一個都拿掉,先撇到路旁,再來拿壓在我身上的木頭。木頭都拿掉了,我還站不起來,家海來扶著我,拽著我才起來,我站起來,一塊我在一個小溝裏呢。家海說,哎呀,我哥的命真大呀,地下掉溝子裏,上麵還叫長木頭給碰住了。
家海先把我扶起來,給我拖到大道上,我馬上走不了。家海扶著我遛遛,來回走走。他說,家軍哥,我先扶著你,我再坐上推車子,我用推車子給你送回家,我回頭再來拉柴火。我說不用,你先裝車吧,這回你裝上木頭,你駕轅子拉著,
我在旁邊扶著車走,我走走一會可能就好了。家海點點頭,開始重新裝車。他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把柴火裝好了。我在一旁看著,心裏既慶幸我們都沒受重傷。
車裝好了,家海說哥咱走吧,我說走,家夥說著就駕起來車轅子,我說,你駕好車轅子,這是下坡,拉車主要是駕好車轅子。往前走,盡可能慢點,這木頭大橋就能衝過去。咱隻要過去這個橋,再往那邊就好辦了,往那邊是個上坡,坡也不大。家海說,行,哥,你咋辦,我拉車子是大下坡,我往下衝,你能跟上車嗎?
我跟不上,我靠邊。我自己慢慢試著走。好,我衝了,說著家海駕起推車子,貓著腰,往下跑去,車子很快上的木頭橋。木頭橋不停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我注視著,心裏想千萬過去啊。
我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麵,我忽地覺得頭上有點濕,我用手摸摸,一看有血,我知道頭部是哪砸壞了。我嘴裏罵著大喜。該死的史大喜。
家海拉的車子跑過二零九了,推車子開始上坡了。上坡,家海,使勁彎著身子貓著腰往上拉。打斜的往上拉,車子一寸一寸的往前碾壓。但我隻能扶著使一點勁。正在吃力的往前走呢,二零九的老袁大哥走過來了,他是從我爹小賣店來,袁大哥一看是我們,說,是家軍家海兄弟啊來,我幫你推。說著就幫著推,家海拉的柴火車子很快就上了坡了。上了坡,家海能拉了,我和家海謝了袁大哥,我們又走了。
到家後,爹娘看到我們這樣,心疼得不行。我安慰他們,“沒事,人沒大事,柴火也都拉回來了。就好。”
我受傷了,不能拉柴火了。我在家兩天了,大哥來了,大哥來是還人家錢。大哥又拿來兩萬,說家軍,你還人家吧。我和大哥算完 賬,大哥挺高興,外麵饑荒還欠人家十萬多點。明年要趕上好 年頭有一年就還上了。
說著大哥的事,我媳婦就說起了我拉柴火的事。媳婦,和俺娘都說,我拉柴火翻車的事。大哥說,拉柴火,搞人拉,以後別拉了。搞人拉多費勁啊。明天上我們新村去。到哪,我給你安排找幾個人,安排兩三個大爬犁,再找三四個人,幫你拉三兩天就行了。
第二天,我和家海去了,我到新村了,大哥趕快出去找大爬犁,一找,新村我領著建點時的人知道我來了,都說老村長來了。知道我來撿柴火,一下子就來了好幾個,見了麵,都說老村長來了,我幫你撿柴火。這樣,頭一天上山去了兩個爬犁。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是去三個爬犁。我在那幹了三天,就夠一大汽車的了。夠了。不整了。
柴火夠了,我心裏鬆了口氣。我把柴火拉去賣了,加上之前攢的工資,禮錢總算湊得差不多了。我就又托人找局長了。我一邊托人找著局長,一邊教學,耐心的等待著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