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周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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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少卿這是何意?”護衛們臉上閃過不愉,領頭之人麵色亦是一僵,也跟著拉下臉來,握著長刀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他這番作態豈止是不將他們放在眼裏,就連太子都沒放在眼裏!
    “太子讓你們辦差,不是讓本官辦差。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隻需聽陛下的敕令行事,何時輪到你一小小護衛呼來喝去?”
    崔辯敘一句比一句說的不客氣,這話跟說太子還不是皇帝,現在充什麽大尾巴狼沒什麽兩樣。
    話落,在山裏頭打轉好幾日憋了一肚子氣的護衛們便要上前好好教訓他一番。
    護衛頭頭抬手將人按下,眯著眼盯著崔辯敘的後腦勺,忽的笑了:“崔少卿,凡事留一線,朝堂之上的事兒,誰又說得準呢?雖說崔少卿瞧不上咱們哥幾個,可咱們卻是對清河崔氏素來敬仰的很。”
    說著,他微微仰頭,對著其餘人動了動下巴,渾身髒汙,氣息微弱的趙季便被他們推了出來,狠狠摔在地上:“聽聞崔家三夫人乃是敦煌趙氏出身,崔少卿自傲,瞧不上咱們哥幾個,可咱們卻素來對崔少卿敬仰的很,瞧瞧,這位趙家三爺自稱是崔少卿的叔外祖父,我等見他有難,少不得救一救。”
    正伸手從懷裏準備把龍蠱丟出去幹活的崔辯敘手一頓,帶著些驚訝轉過頭看向地上哎喲哎喲叫痛的趙季:“你怎麽還沒死?”
    這話說的屋子裏的人同時腦子空白了一瞬,臉上俱是疑惑。
    不是,你們崔氏小輩見了長輩都是這麽問安的?
    屋頂上的江上弦則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趙季被人提溜進來的時候她就覺得眼熟,奈何這腦子實在是動太多了,一下子沒看出來是誰。
    聽他們說了才知曉是自己那便宜‘叔外祖’,沒想到崔辯敘語出驚人。
    地上的趙季本就因為失血過頭而蒼白的臉瞬間就青了,牙齒不由自主的摩擦。
    他會對著這些人表明身份,就是打著兩手準備,他身受重傷,靠自己是出不了這山的。
    要麽這些人根本找不到崔辯敘,最後順手能將他帶出去。
    就算找到了也無妨,在瓜州之時崔辯敘沒殺他,此時他也不覺得崔辯敘會殺自己。
    起碼自己是他叔外祖,弑殺長輩的事兒,他就不信崔辯敘敢做!
    可他卻忘了,他身上這傷就是崔辯敘剛過門的新婦弄的!
    護衛頭頭耳朵尖,江上弦雖第一時間捂住了嘴巴,可那聲輕笑依舊被他聽了去,他原本就覺得奇怪,崔辯敘可是帶了不少人進山的,聽趙季說崔家那新婦也跟著一道兒進了山,可如今隻剩他一人,麵對自己這些人毫無戒備,說不得暗中有什麽埋伏。
    這些念頭不過瞬息的功夫就在他腦子裏過了一遍,下一秒他便抬手甩出一枚銀色的尖利暗器。
    江上弦側頭躲開,小心髒砰砰直跳。,她發誓回去之後要主動把暗器這門課提上日程!
    崔辯敘見狀眼底殺意浮起,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右手甩出,寒光一閃,趙季口中便發出奇怪的咕咕聲,同時,一條血線濺起,頃刻間趙季便丟了性命。
    護衛頭頭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殘暴,來不及探究是誰隱藏在暗處,雙眼鼓起,厲聲道:“崔沂,你竟然敢對家中長輩下死手!不孝不弟,枉為....”
    他的話未曾說完,突然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旋即全身發軟,手中的長刀滑落,他身後的護衛們亦是如此,一時間屋子裏到處都是口噴鮮血倒在地上的人。
    江上弦嚇了一跳,也顧不得隱匿身形,扭頭看向其其格:“你幹的?”
    不是,姐們這麽給力?
    有事你是真上啊!
    小江突然又覺得自己對其其格有些太摳了,就是買凶殺人,一次殺這麽多人,自己給那點黃金也不夠吧?
    其其格滿臉懵逼,瞪著眼睛猛猛搖頭:“不是我,我沒有!”
    她老老實實趴著看戲呢,腰間的葫蘆一個沒少!
    下頭再次準備掏龍蠱給他們來一波團滅的崔辯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聚眾噴血事件弄得莫名其妙,幾步跳開噴血的主要範圍,可衣擺還是難免沾上一些。
    很快,在地上瀕死的護衛們和他的目光都放到了同一個人身上——如意。
    不,應該是周平安。
    在場的,除了上頭倆趴著看戲的,隻剩他和崔辯敘還站著了。
    “你,你下毒!”護衛頭頭死死盯著周平安,眼中的殺意彌漫,若不是身中劇毒腹痛難忍到恨不得滿地打滾,他隻怕已經提刀將這閹人一刀砍了!
    周平安卻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曾給他,身上那股子嬌媚氣質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笑意,他重新對著崔辯敘鄭重行了一禮,而後閑話家常一般:“崔少卿,許久未見,聽聞少卿前段日子成婚,我身份不便,未曾親自上門道賀,還望崔少卿莫怪。聽人說,崔九娘子溫雅賢良,尤擅庖人之術,能得崔少卿親眼,想來是極好的,隻願崔少卿同娘子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他的道賀崔辯敘沒有回應,他此時滿臉都是嚴峻之色,掃了一眼滿地躺倒快要嗝屁的護衛們:“你這般行事,如何回去交差?”
    周平安卻是笑意不減,眼神像是看著崔辯敘,又像是陷入了回憶:“少卿,蕙娘出生時,我也不過是小小孩童,阿娘生下她沒多久便離世,阿耶一人帶著我們兄妹兩個,他要掙錢養家,蕙娘便一直在我背上。我那時也是個孩子,常常照顧不好她,將她摔在地上。就連替她梳發也時常扯下幾根發絲來。她很乖,疼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兒都不出聲....”
    屋頂上的江上弦此時已經想到這人是誰,眼中瞬間醞起淚來。
    其實她已經記不清那間黑糊糊的屋子裏,那一個個被堵了嘴,束住手腳的小娘子們長什麽樣了。
    可那一雙雙驚懼害怕的眼神,就仿佛是被人用鑿子一下下刻在腦海裏,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
    崔辯敘更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周蕙娘,不,應該是那九名小娘子,是他心裏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為官者,為民為國。
    他未曾做到,於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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