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煙的白靴碾過結冰的血泊，銀針尖端的冰碴簌簌墜落。西北風裹著焦糊的蠱蟲腥氣撲麵而來，她忽然扯斷腕間玉鐲，碎玉在雪地上拖出七道灼痕——那是北鬥死門的方位。
    &34；東南三十步。&34；她抬手扣住張清風劈落的陌刀，刀刃震顫著割裂飄雪，&34；聽那馬蹄聲，七匹戰馬左前蹄都釘著青銅馬掌。&34；
    葉如歌劍鋒上的斷臂還在抽搐，抬眼卻見三十丈外七個潰兵突然扼住喉嚨。他們後頸爆開的蠱蟲銜著金線，線頭分明係著蘇貴妃鳳釵的流蘇。冰牆裂縫裏滲出的毒煙蔓過腳踝，燕如煙忽然將碎玉按進張清風掌心：&34；你數過今日陣亡將士左耳的箭傷麽？&34；
    斥候的馬鞭聲撕開裂帛般的風雪：&34；燕大人！卡爾的重騎兵踏破冰牆了！&34；
    她反手將銀針刺入葉如歌耳後新痂。蠱蟲灰燼騰起的煙霧裏，卡爾正抓著鑲金酒囊痛飲，左眼刀疤隨吞咽抽搐——那疤痕走向竟與三日前陣亡副將的致命傷如出一轍。
    &34；他在抓後頸第三塊鱗甲。&34；燕如煙的銀針突然轉向，紮進冰牆縫隙，&34；該發作了。&34；
    張清風的陌刀劈開流矢，刀刃映出十裏外蠕動的黑影。卡爾的鐵騎剛碾過冰原，馬蹄卻陷入冒著青煙的腐泥——那是燕如煙用陣亡者指甲培育的菌絲，此刻正順著鐵甲啃噬精鋼。
    &34；放吊橋！&34；
    三百死士衝出城門的刹那，腕間鎖鏈在雪地烙出焦痕。卡爾的重騎剛衝破毒霧，鎖鏈突然爆開幽藍火焰。火舌順著戰馬鬃毛竄上金盔時，燕如煙正用碎玉在冰磚上刻著時辰。
    葉如歌的劍尖挑起沙盤裏蜷縮的蠱蟲：&34；他的陣型在收攏！&34；
    &34；不。&34；燕如煙染血的指尖劃過冰磚裂痕，&34；聽那銅牌撞擊聲——三、二、一！&34；
    西北峽穀驟然響起戰馬哀鳴。卡爾的中軍大帳在聲浪中崩塌，帥座下的蠱母瘋狂扭動，蟲腹烙著李玄璋私印。燕如煙的白袍掠過箭樓垛口，銀針穿透三裏外傳令兵喉結：&34；告訴李相爺，他泡在鶴頂紅裏的蠱卵該蛻殼了。&34；
    張清風突然踉蹌跪地，陌刀在冰麵劃出三寸深痕。燕如煙翻掌拍在他後心，挑出的蠱蟲帶著禦用更漏的紋樣：&34；辰時二刻，該換你盔甲內襯的傷藥了。&34；
    卡爾的戰車在火海中打轉，這位嗜酒如命的統帥正撕扯潰爛的後頸。燕如煙的讀心術順著蠱蟲複眼侵入——破碎記憶裏浮現月夜下的白裙女子，卡爾顫抖的手指正撫過骨灰壇上的纏枝蓮紋。
    &34；擂鼓！&34；
    十二麵夔皮戰鼓震得冰棱簌落。燕如煙的白靴踏碎垛口積雪，碎玉在虛空劃出星軌。潰逃的敵軍突然僵直，後心銀針尾端係著的，分明是蘇貴妃浸泡過蠱毒的胭脂紗。
    葉如歌的劍鋒刺入沙盤，蠱蟲灰燼拚出卡爾年少畫像。畫中女子眉間朱砂，恰似燕如煙三日前救治的流民少女額間胎記。
    &34；傳話給卡爾。&34；她將銀針紮進北鬥天樞位，&34；尊夫人當年中的是七星斷腸蠱。&34；
    東南角騰起紫煙時，二十架床弩絞盤齊齊崩裂。燕如煙的銀針穿風破雪，每個弩手風池穴都釘著淬毒箭矢——箭簇調轉方向，將卡爾的帥旗釘進茅廁木樁。
    &34；收網！&34；
    張清風的陌刀劈開最後鹿砦，三百輕騎如楔子切入敵陣。燕如煙的白袍掠過滿地屍骸，碎玉在血泊排成星軌——北鬥第七星正指李玄璋觀戰的山頭。
    卡爾被鐵鏈拖到冰牆下時，戰甲縫隙滲出紫黑膿血。燕如煙扯開他頸甲，腐肉裏鑽出的蠱蟲銜著半枚雙魚玉佩。
    &34；三年前白河村。&34；她將玉佩按進冰磚裂縫，&34；尊夫人為取解藥擅闖皇陵，中的是李相改良的七星蠱。&34；
    卡爾渾濁的獨眼暴睜，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燕如煙指尖銀針挑破他眉心黑斑，毒血在雪地蝕出北鬥陣圖：&34；今日撫恤的銀錢，會托鏢局送到令嬡手中。&34；
    西北天際炸開綠焰時，燕如煙袖中銀針已轉向虛空。本該空無一物的風雪裏爆出血花，隱形的七星衛現出身形——他腕間鎖鏈的雲雷紋，與禦賜玉如意的雕工別無二致。
    &34；燕大人！&34；斥候嘶吼混著冰層碎裂聲傳來，&34；糧倉地下的冰窟窿在滲水！&34；
    她突然將碎玉刺入卡爾咽喉。北鬥陣眼騰起的金線裏，映出蘇貴妃正在把玩淬毒鳳印的身影。冰層崩塌的轟鳴中，燕如煙的白袍掠過燃燒的帥旗，袖中銀針已鎖死李玄璋遁逃的密道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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