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外，朝會剛散。燕如煙心神未穩，那一幕幕血腥的畫麵仍在眼前閃爍——李玄璋的詐死伎倆、蘇婉的歇斯底裏、令狐雄的麵色鐵青——而陸毅那雙帶著詭異紅光的眼睛，更如影隨形地緊緊追隨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扶住太後的手臂，跟隨她穿過回廊。太後身形削瘦，步履蹣跚，卻依然透著不可撼動的威嚴。
    "燕丫頭，你父親在世時，與哀家也算有幾分交情。"太後聲如細雪，"今日你為他們討回公道，想必也是了卻一樁心願。"
    燕如煙內心波瀾起伏，麵上卻不露分毫："太後謬讚，微臣不過是遵循本心，做了該做之事。"
    太後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竟透著幾分親切："李玄璋與蘇婉狼狽為奸，行事狠辣。雖然今日被你揭穿，可為虎作倀者眾多，你一個年輕女子，須得處處小心。"
    "多謝太後提點。"燕如煙躬身行禮。
    "今晚後宮設宴，為慶祝立夏，你也來吧。"太後忽然說道，聲音帶著莫名的沉重，"哀家還有話要同你說。"
    燕如煙眸光微閃，心中警覺頓生。太後邀她參加後宮宴會，顯然另有目的。然而既已浴血奮戰至此，又怎能輕易退卻？
    "微臣遵命。"
    分別之時，太後忽然壓低聲音："燕丫頭，記住一點——今晚宴上，萬事小心。"
    話音未落，太後已轉身離去，隻留下燕如煙站在原地，內心思緒萬千。
    "大人！"葉如歌從廊下匆匆趕來，麵色凝重，"適才有急報——獵戶莊一無所獲，李玄璋不知所蹤！"
    燕如煙麵色微變："果然如此。此人詭計多端，定是提前轉移了。"
    "還有一事更加蹊蹺。"葉如歌湊近耳邊低語，"剛才奴婢看到陸毅與太後的侍女暗中交換了什麽東西。"
    "陸毅？"燕如煙眉頭緊蹙，"他如今是什麽身份？竟能與太後府上的人暗通款曲？"
    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燕如煙想起陸毅眼中閃過的那抹猩紅，如同血影組織的標誌一般——血與影，生與死。若他真與血影勾連，今晚的宴會豈非龍潭虎穴？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歌，你立刻派人去查一查陸毅的底細，再派人盯緊蘇婉的黨羽。我總覺得今晚宴會恐怕不會太平。"
    葉如歌麵露憂色："大人，不如我們推辭不去？"
    "不成。"燕如煙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太後特意相邀，若貿然推脫，反倒顯得心虛。更何況——"她聲音微頓，"有些局，躲不過，那就索性破局而出！"
    葉如歌擔憂地望著自家主子。從踏入朝堂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位從天而降的年輕女子，注定是要在刀尖上起舞的人。
    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暉為宮牆抹上一層血色。燕如煙立於鏡前，望著鏡中那張略顯疲憊的臉龐，眼神卻愈發堅毅。
    "大人，您的藥準備好了。"葉如歌遞上一個精致的香囊，"這是您配的解毒丹，可解百毒。"
    燕如煙接過香囊，係在腰間："今晚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輕舉妄動。如有意外，立刻通知張將軍。"
    "是。"葉如歌應聲，隨即猶豫道，"大人，方才錢穎送來一封信，說是有要事相商。"
    燕如煙微微一怔："錢穎？那位商會老板？"
    葉如歌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信箋："她讓奴婢務必交到您手上。"
    燕如煙展開信箋，隻見上麵寥寥數語："後宮有變，宴席有毒，慎飲食，靜候時機。"
    "看來我們的商會老板比我們更消息靈通。"燕如煙冷笑一聲，將信箋付之一炬，"既然如此，今晚就看看這些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星光初現，宮燈次第點亮。太後設宴的清涼殿燈火通明，珠簾低垂，處處透著奢華與詭譎。
    燕如煙一襲淡青色長裙，發髻簡單，除了腰間掛著的那枚翠玉鐲子，幾乎不見其他飾物。在一眾濃妝豔抹的宮中貴人麵前，她的素雅反倒格外引人注目。
    "燕大人，久仰大名。"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女子迎麵走來，滿臉堆笑，"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燕如煙微微頷首，通過讀心術瞬間捕捉到對方內心的真實想法："不過是個有幾分本事的小丫頭，倒是把自己當回事了。今晚蘇婉娘娘的計劃，定要讓她好看！"
    燕如煙不動聲色地躲過對方伸來的手，微笑道："夫人過獎了。不知太後何時駕到？"
    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恢複笑容："太後娘娘身體不適，可能稍遲些到。夫人先入席吧，今晚禦廚準備了不少佳肴，定能讓夫人滿意。"
    燕如煙將錯就錯地入了席，環顧四周。席間大多是後宮嬪妃和貴族女眷，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不時投來或敵意或好奇的目光。
    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偏僻角落，既是刻意冷落，也意味著無人能在危急時刻相助。燕如煙暗自冷笑，正好方便她觀察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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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盞茶的功夫後，太後終於姍姍來遲。所有人起身行禮，燕如煙注意到太後的麵色較之白日更顯蒼白，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複雜。
    "免禮。"太後虛弱地擺擺手，"今日哀家身體不適，本想取消宴席，但想到諸位夫人難得相聚，便堅持前來了。"
    眾人紛紛表示關心，言語間盡是奉承之詞。太後的目光掃過燕如煙，似有千言萬語，卻終究未曾開口。
    "上菜吧。"太後輕聲吩咐。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來，香氣四溢。燕如煙觀察著侍女送菜的順序和手法，發現自己麵前的那盤"百花釀"明顯與其他人的不同——色澤更深，香氣更濃，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燕大人，這百花釀乃是禦廚的看家手藝，您快嚐嚐。"坐在對麵的一位夫人假意熱情地推薦。
    燕如煙不動聲色，淺淺一笑："多謝夫人美意。隻是我今日胃口不佳，恐怕辜負了禦廚的手藝。"
    就在此時，她感受到一股陰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抬頭望去，隻見太後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蘇婉！
    那明明是剛被軟禁在冷宮的皇後，此刻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宴席上，臉上還帶著勝券在握的微笑！
    太後似乎察覺到燕如煙的驚訝，開口解釋道："蘇婉與哀家是親戚，今日哀家特許她來小聚一番。燕丫頭莫要介懷。"
    燕如煙恍然大悟——一切都是陷阱！從太後邀請她參加宴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
    "燕大人，"蘇婉端起酒杯，那雙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聽說你今日在朝堂上大放異彩，真是了不起。來，讓本宮敬你一杯。"
    眾人屏息凝神，注視著這一幕。燕如煙明白，拒絕便是不給太後麵子，接受則可能命喪黃泉。
    "多謝皇後娘娘美意。"燕如煙緩緩端起酒杯，嘴角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隻是微臣胃口不佳，恐怕無福消受這等美酒。"
    蘇婉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怎麽，燕大人是看不起本宮嗎？"
    "微臣不敢。"燕如煙從容不迫，"隻是聽聞皇後娘娘近日心情不佳，恐怕這酒裏也帶著些苦澀滋味。"
    席間頓時一片寂靜。燕如煙此言，明顯是在諷刺蘇婉剛剛經曆的朝堂之辱。
    蘇婉麵色一沉，正欲發作，太後突然開口："好了，今日是為立夏祝賀，大家且盡興暢飲。蘇婉，你也少說兩句，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蘇婉不甘地瞪了燕如煙一眼，退到太後身後。但她眼中的殺意，卻清晰地傳遞出一個訊息：燕如煙，今日你必死無疑！
    宴席繼續。燕如煙將食物撥弄幾下，借口品嚐，實則一口未碰。她敏銳地察覺到，幾名侍女正在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似乎在等待什麽。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騷動。一名侍女匆匆跑入，附在太後耳邊低語幾句。太後麵色微變，隨即恢複正常。
    "諸位，哀家有些不適，先行告退。諸位盡興，不必顧忌。"太後說完，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離開。
    蘇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也跟著退出。宴席上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幾位夫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燕大人，您怎麽不吃？"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走到燕如煙身邊，關切地問道，"這道紅燒鯉魚可是專門為您準備的。"
    燕如煙運起讀心術，果然從對方心中捕捉到了陰謀："快吃吧，看你還能嘴硬多久。這魚裏的毒藥可不是鬧著玩的！"
    "多謝夫人好意。"燕如煙微笑道，"隻是我近日忌魚，恐怕不能領情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襲來。不對！她明明沒有碰那些菜肴，怎會有中毒的感覺？
    燕如煙警覺起來，環顧四周，發現殿內熏香的味道似乎比方才更濃——原來毒不在菜中，而在熏香裏！
    "燕大人，您臉色不太好啊。"那位女子假意關心道，眼中卻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是不是身體不適？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
    燕如煙強忍眩暈，決定將計就計。她猛地捂住胸口，麵露痛苦之色："我...我感覺不舒服..."
    話音未落，她便"昏倒"在席間。周圍的女眷頓時一片驚呼，卻無人上前攙扶。
    "快去稟報太後，就說燕如煙突然暈倒了！"那位年輕女子連忙吩咐侍女。
    殿內眾人懷著各自的心思，看著倒在地上的燕如煙，有的麵帶憂色，有的掩唇輕笑，更有甚者，眼中閃爍著明晃晃的快意。
    就在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了——錢穎！
    她一襲素雅白衣，麵容冷峻，大步流星地走入殿內。
    "諸位夫人，"錢穎的聲音不大卻極有穿透力，"在下錢穎，奉太醫院之命前來查看燕如煙大人的情況。"
    眾女眷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錢穎不等回應，徑直走到燕如煙身邊蹲下，裝模作樣地診脈。實際上，她在燕如煙手中悄悄塞了一個小瓷瓶，低聲道："解藥，快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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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如煙眼皮微動，表示明白。趁著眾人不備，她將解藥含入口中。
    錢穎站起身來，麵色凝重："燕大人中毒了！"
    "中毒？"眾人裝作驚訝的樣子，"怎麽會呢？她明明什麽都沒吃啊！"
    錢穎冷笑一聲："毒不僅在菜肴中，更在這熏香之內。"她拂袖一揮，將幾個香爐打翻，"諸位小心，這香內有劇毒，聞之過久會致人昏迷不醒！"
    殿內頓時一片慌亂，眾女眷紛紛掩鼻後退。錢穎趁機將燕如煙扶起，低聲道："太後在北側偏殿等你，她有重要情報要告訴你。"
    燕如煙心中一驚，點了點頭。
    這時，蘇婉帶著幾名侍衛趕來，麵色陰沉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錢穎，你好大的膽子，擅闖後宮宴席，該當何罪？"
    錢穎不卑不亢："皇後娘娘明鑒，下官是奉太醫院之命前來的。況且，太後娘娘已經準許下官入宮。"
    "嗬嗬，那燕如煙呢？"蘇婉冷笑道，"她裝什麽昏迷？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嗎？"
    燕如煙緩緩"醒來"，麵色蒼白，目光卻異常清明："皇後娘娘，您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宮中有人要謀害微臣不成？"
    蘇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冷哼一聲："胡說八道！你不過是體弱多病，自己暈倒，卻要汙蔑本宮。簡直無禮至極！"
    燕如煙艱難地站起身，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娘娘此言差矣。微臣雖體弱，卻也不至於無端昏厥。更何況，這熏香中的毒，恐怕不是尋常人能配製的吧？"
    蘇婉麵色鐵青，正欲發作，錢穎突然上前一步，擋在燕如煙麵前："皇後娘娘，事關重大，不如請太醫來查驗一番，以正視聽。"
    "不必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太後帶著幾名侍女緩步走入，麵色冷峻，"哀家已經命人查驗過了，這熏香確實有問題。"
    她目光如刀，直視蘇婉："蘇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哀家的宴席上做下如此勾當！"
    蘇婉麵如土色，連連搖頭："太後娘娘明鑒，這...這絕非妾身所為！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太後冷哼一聲："那咱們就來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謊！"她拍了拍手，一名侍女捧著一個錦盒上前，"這是從你寢宮搜出的毒藥，與熏香中的毒性一模一樣。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蘇婉瞳孔驟縮，不敢置信地看著那錦盒，一時語塞。
    燕如煙心中暗暗盤算：太後此舉，明顯是要置蘇婉於死地。但蘇婉作為皇後，怎會如此愚蠢，將證據留在自己寢宮？此事必有蹊蹺！
    然而，她現在身處危局，不宜貿然揭穿。還是先順著太後的意思，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太後娘娘，"燕如煙虛弱地行禮，"微臣險些喪命，多虧娘娘及時相救。"
    太後神色微緩："燕丫頭不必多禮。這蘇婉狼子野心，竟敢毒害朝廷命官，哀家定不輕饒！來人，將蘇婉押下去，聽候發落！"
    幾名侍衛上前，將麵如死灰的蘇婉拖了下去。她回頭望向燕如煙，眼中滿是不甘與怨毒："燕如煙，你等著，這筆賬我們來日再算！"
    太後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隨後拉著燕如煙的手，聲音忽然柔和下來："燕丫頭，你無礙吧？"
    燕如煙躬身行禮："多謝太後關心，微臣無礙。"
    太後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北側偏殿，四更天，有要事相商。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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