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話語猶在耳畔，燕如煙心頭卻掀起驚濤駭浪。北側偏殿，四更天，有要事相商……這位曆經風雨的老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未等她細想，一陣劇烈的咳嗽忽然從胸腔湧出。錢穎給的解藥效力尚淺，隻能暫時抑製毒性，卻無法徹底清除。燕如煙掩唇咳嗽，幾滴鮮血沾濕了素白的手帕。
    "大人！"葉如歌見狀大驚，連忙攙扶著她走出清涼殿。夜風涼薄如刀，一絲絲刮過燕如煙的麵頰，卻讓她略感清醒。
    "無妨。"燕如煙擺了擺手，目光如炬地望向遠處燈火闌珊的宮殿，"毒性不重，隻是蘇婉這一步棋走得蹊蹺。她分明被太後控製，為何還能在宮宴上下毒？太後又為何突然對我展現善意？"
    "大人可是懷疑太後與蘇婉聯手設局？"葉如歌低聲問道。
    "不好說。"燕如煙眸光一閃，"此局錯綜複雜，參與者眾多，太後、蘇婉、李玄璋，甚至還有那位神秘的錢老板……要想看清全局，必須掌握更多籌碼。"
    她凝神思索片刻，忽然下定決心："去請張將軍、崔大人和幾位關鍵朝臣，明日午時在崇文館相見，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這……"葉如歌麵露猶豫，"大人剛遭毒手，身體虛弱，是否應先行休息？"
    "大局為重。"燕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蘇婉此番毒計雖然失敗，但必將卷土重來。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趁著假死之事傳開，正好可以施展一番手段，拉攏更多中立派大臣。"
    葉如歌見她去意已決，隻得應聲而去。燕如煙獨自一人在月色下靜立，清風拂過她的青絲，宛如一柄利劍出鞘，寒光凜凜。
    翌日午時，崇文館內。
    書卷的清香與茶水的幽芬交織在一起，幾位朝中重臣落座後，目光紛紛投向主座上的燕如煙。她一襲素衣，麵色略顯蒼白，但眸光犀利，氣勢不減。
    "諸位大人能應邀前來，如煙不勝感激。"燕如煙微微欠身，聲音清朗中帶著一絲虛弱。
    張清風眉頭緊蹙："燕大人，昨夜宮中傳出消息，說您在後宮宴席上被毒，險些喪命，如今看來，傳言非虛啊！"
    "區區小毒，不足掛齒。"燕如煙淡淡一笑，指尖輕輕撫過桌麵，"我今日請諸位前來，是為了國事。蘇婉一黨雖然暫時受挫，但朝堂上下仍有許多人被其收買或威脅，若不趁此機會加以分化瓦解，恐怕新政難以推行！"
    崔大人捋須沉思："燕大人言之有理。隻是如今朝中局勢微妙，很多官員左右搖擺，不敢輕易表態。"
    "正是如此。"燕如煙輕輕頷首，"這些搖擺不定的大臣，正是我們的突破口！"
    她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緩緩展開："經過我的觀察和張將軍的情報，這二十位大臣是朝中的關鍵力量。他們雖然表麵附和蘇婉，實則內心忐忑，擔憂新朝局勢變化。如今蘇婉聲勢已去，正是我們策反他們的最佳時機！"
    張清風接過名單，細細審閱，神色為之一變："韓剛、魏博、顧成龍……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若能拉攏過來，確實能大大增強我們的力量。隻是他們擔任要職多年，如何能輕易改變立場？"
    燕如煙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智慧的光芒："恩威並施，各有手段。"
    她指向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韓剛，其子得了怪病多年，至今無人能治。我已經查明病因，乃是多年前誤食了一種南疆奇毒，可通過我的醫術救治。此人最愛子女，若能治好其子，必然感恩戴德。"
    "魏博，此人貪財好色，但有把柄在蘇婉手中，不敢輕舉妄動。我已經命人調查清楚，找到了蘇婉收藏證據的地方。若能拿回把柄，此人必定倒戈相向。"
    "至於顧成龍，此人最重名聲，且膝下無子，一直希望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們可以許諾，讓他參與製定新政的核心條款，成為青史留名的功臣。"
    燕如煙一一道來，條理清晰，對每個大臣的弱點和需求了如指掌。在座諸位聽得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驚訝和欽佩的光芒。
    "燕大人真乃神人也！"一位年長官員感歎道，"如此細致入微地了解這些人，難怪能在朝堂上屢屢獲勝！"
    燕如煙微微一笑，並未多言。她暗自運轉讀心術，捕捉著在座每個人的真實想法。多數人確實被她的計劃所折服，但也有個別心存疑慮者，擔憂此舉會讓他們卷入更深的權力鬥爭。
    "諸位無需擔憂。"燕如煙仿佛看透了他們的心思，"這次行動，我一人主導，若有不測，責任由我一人承擔。各位隻需在關鍵時刻給予支持即可。"
    這番話打消了眾人的顧慮，會議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還有一事。"葉如歌上前一步，取出一封信函，"這是錢穎商會送來的，說是有意支持新政，願意出資設立"惠民基金"，援助因改革而暫時受損的底層百姓。"
    "錢穎？"張清風皺眉，"那位商會老板向來不問朝政，為何突然願意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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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如煙手指輕敲桌麵，目光深沉："或許是看到了新政的商機，也或許——"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她背後另有其人。無論如何，商會的支持對我們而言是雪中送炭，不可輕易拒絕。"
    眾人交換了眼色，紛紛點頭讚同。
    "那麽，就按照燕大人的計劃行事。"張清風拍案而起，目光堅定，"三日之內，我們必須拉攏足夠的力量，為新政鋪平道路！"
    "三日？為何如此匆忙？"有人不解地問道。
    張清風神色凝重："根據密報，蘇婉雖被太後軟禁，但她的黨羽正在暗中籌劃一場大行動。若等他們準備妥當，我們將被動挨打！"
    燕如煙站起身來，目光如炬："各位，時不我待！今日分頭行動，明日午時再聚，交換進展。"
    散會後，燕如煙獨自留在崇文館中，翻閱著一本古籍。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她頭也不抬地說道："錢老板，難得你親自現身。"
    身著素衣的錢穎推門而入，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燕大人果然神機妙算，連我的到來都能預料。"
    "非是預料，而是算計。"燕如煙合上書卷，直視錢穎的雙眼，"你派人送來書信，還提出資助新政，擺明了是想與我相見。我便知道，你定會前來。"
    錢穎輕輕鼓掌："佩服，佩服。"她在燕如煙對麵坐下，姿態優雅，"昨夜解藥可還管用？"
    "勉強保命。"燕如煙道，"不知錢老板今日造訪，有何指教？"
    錢穎不答反問："燕大人認為，太後為何對你如此厚待？"
    "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處。"燕如煙坦言，"太後向來與蘇婉交好，貿然對我示好，必有深意。"
    "太後老了，需要新的棋子。"錢穎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蘇婉行事狠辣，太後開始忌憚她的野心。而你，年輕有為，手握醫術，又有皇上信任，不正是最佳人選嗎？"
    燕如煙眸光一閃："你是說，太後想扶持我來製衡蘇婉？"
    "不止如此。"錢穎意味深長地笑了，"太後想要更多……比如，掌控朝局的真正權力。"
    兩人對視良久，燕如煙忽然輕歎一聲："錢老板對朝局了如指掌，想必身份不簡單。今日不妨直言，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錢穎神秘一笑："燕大人何必急著揭穿？我此番前來，是為了提醒你——今晚四更，太後召見，你務必小心。太後此人心機深沉，絕非表麵上的衰弱老婦。"
    燕如煙心中一凜："你如何得知太後要見我？"
    "商人的耳目，自是遍布各處。"錢穎站起身來，"今日一席話，算是投石問路。若燕大人有意合作，在下必將鼎力相助。"
    說完，她向燕如煙微微頷首，轉身離去，留下滿室思緒翻騰。
    傍晚時分，葉如歌匆匆趕來，神色振奮："大人，好消息！韓剛已經同意支持我們！他說，若能治好他兒子的怪病，他願意在朝堂上公開反對蘇婉一黨！"
    燕如煙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太好了。你立刻準備藥材，明日我親自為韓家公子診治。"
    "還有，魏博的把柄已經找到了。"葉如歌壓低聲音，"是一封與敵國使者私通的信函，如今被藏在蘇婉寢宮的暗格中。"
    "蘇婉寢宮？"燕如煙眉頭微蹙，"這可不好辦。如今蘇婉雖被軟禁，但她的寢宮依然戒備森嚴。"
    葉如歌神秘一笑："大人不必憂心。張將軍已經安排好了。今晚會有一位宮女潛入蘇婉寢宮，取出那封信函。"
    "好！"燕如煙讚許地點點頭，"那顧成龍呢？"
    "顧大人性情固執，尚未鬆口。"葉如歌無奈地搖頭，"他說要先看到新政的具體方案，再決定是否支持。"
    燕如煙沉思片刻："也好，我今晚就起草一份詳細的新政方案，明日交給他過目。顧成龍雖然頑固，但為人正直，若他認可了新政的理念，必會全力支持。"
    正說話間，張清風匆匆趕來，麵色凝重："燕大人，不好了！蘇婉的黨羽已經開始行動，他們在朝中散布謠言，說您私通外敵，意圖顛覆朝綱！"
    "什麽？"燕如煙麵色一沉。
    "不止如此。"張清風壓低聲音，"他們還說，您昨晚在宮宴上的暈倒是自導自演，目的是為了陷害蘇婉！"
    "好一個顛倒黑白！"燕如煙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蘇婉此人果然不好對付。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必再客氣了！"
    她站起身來，目光如電："張將軍，立刻傳我命令，召集所有支持新政的大臣，明日上朝時集體上奏，揭露蘇婉一黨的罪行。同時，加緊聯絡那二十位關鍵大臣，必須在明日之前爭取到至少一半人的支持！"
    "遵命！"張清風抱拳而退。
    燕如煙一夜未眠，既要起草新政方案，又要準備明日朝堂對決的策略，更要思考如何應對太後的深夜召見。直到東方泛白，她才放下筆，揉了揉酸澀的雙眼。
    "大人，該休息了。"葉如歌心疼地勸道。
    燕如煙搖頭："不，時間緊迫。你立刻派人將這份新政方案送給顧成龍。再派人去韓家，告訴韓剛，我午後就去為他兒子診治。"
    "可是，太後不是要在四更時分見您嗎？您這樣通宵達旦，身體會吃不消啊！"
    "無妨。"燕如煙目光堅定，"就算拚盡這條命，我也要看到新政成功推行，看到那些陰謀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葉如歌不再多言，默默退下。燕如煙站在窗前，望著漸漸亮起的天色，心中已有定計。
    今日，就是收攏人心，策反關鍵的重要一天！無論太後有何圖謀，無論蘇婉如何反撲，她燕如煙都將全力以赴，絕不退縮！
    朝陽初升，新的一天開始了。宮牆之上，一隻烏鴉振翅飛起，發出幾聲不祥的鳴叫，卻被風吹散在茫茫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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