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古老頭的話，兩人怎麽可能會同意，不過次日，在他能勉強下地後，強硬的推搡下，兩人無奈。
    “骨將軍，你真的沒事嗎？”臨行前兩人問道。
    骨老頭拿著掃把，把兩人掃地出門，嘴裏嘟囔：“都回答多少遍了，還問還問……”
    骨老頭現在這個樣子真像一個老頭。
    而且還像一個有海默症的老頭。
    待兩人三步一回頭離去後，骨老頭大口喘氣，坐在自家小屋前的木頭階梯上。
    他的皮膚發黃，上麵滿是皺紋。
    他的天賦曾經讓他驕傲過，也讓他覺得沒用過。
    但這個年紀的他，忽的感覺。
    這天賦真不錯。
    至少。
    能讓他在看一看這個世界。
    ……
    骨老頭身受重傷，本來就壽命不多的他，眼下更沒有幾年可活。
    雖然他撐過來了，但也給他落下了咳嗽的病根子。
    他對自己的時日很清楚。
    三年。
    他就這三年了。
    後院的菜園子，他沒有在大理，不出一個禮拜，野草瘋長。
    從一個菜園子變成一片雜地，原來隻需要七天。
    骨老頭沒有在練拳。
    這個時候練拳已經沒有什麽用了。
    反而，隻能加重自己的病根子。
    他開始拄著拐杖。
    站在自家房屋前，他眺望著遠處的仙山。
    “早慧這孩子……”
    “應該已經接觸功法了。”
    “……”
    “真好啊。”
    “修行。”
    “長生。”
    “……”
    “咳咳咳……”
    他每一次咳嗽都很劇烈，咳嗽中總是伴隨胸口刺痛。
    咳完，他枯黃的手，緩慢的揉著自己的胸口。
    稍微緩解一下刺痛。
    ……
    骨老頭雖然沒有在練拳。
    但他也依舊，眺望仙山，在收徒之前，他還有一絲不甘。
    但，隨著早慧的成長，這股不甘消散而去。
    隻剩下了留戀。
    他不知道自己在留戀什麽，或許是想看看，修行有成的早慧，風光回來的樣子。
    ……
    房子開始變得有些不堪。
    以前他起居的地方，總是打掃的幹幹淨淨。
    然。
    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打掃，每一次起身，都要伴隨痛苦，伴隨劇烈的咳嗽。
    “怕是沒有三年，就一兩年了。”
    他感歎。
    他奮力起身，做著他最想做的事情，那就是坐在屋子前的木頭台階上，看時隱時現雲霧裏，巍峨不動的仙山。
    “這山，真大。”
    回憶都是痛苦的。
    這是世人知道的事情。
    在年輕人，人做錯了事情，會選擇遺忘。
    但，這遺忘並不是永久。
    而是，有期限性的。
    骨老土本來以為，自己的舍不得，遺憾就是沒能見早慧風光歸來。
    但。
    當日子一點點流逝的時候。
    當他越來越老的時候。
    不斷的記憶接踵而至，有他少年王時的風采，有他被給予厚望的自豪，有他失敗後的不甘心。
    也有參軍時對天賦的自信，也有極度鬱悶時垂釣的快樂。
    “為什麽人這一輩子這麽快。”
    思緒接踵而至，
    房屋前，木頭台階上，靠著柱子的他，眼神渾濁。
    “要是早知道，這輩子修行無成。”
    “我就不求什麽仙了。”
    “我還有好多地方沒去過呢。”
    “是啊。”
    “很多很多地方，我都沒有涉及，就不行了。”
    “……”
    老人總是古怪的。
    沒辦法。
    人在成長期間會有很多欲望，會有很多想要。
    老了後，是更多的欲望，更多的渴求。
    但是，他心底知道，一切皆不可能，種種交織下，老人，變得古怪。
    以前他有想過，自己老了，就這麽守著屋子，直到被人發覺。
    可是。
    ……
    古老頭出現在了街上。
    或許是模樣大變，或許是心氣已經丟失，他徹底成為了老人。
    本來很多人熟悉他的，卻在街上無人認出。
    反而隻覺得，是一個陌生的老頭。
    他沒什麽錢了，看著街頭一角熱氣騰騰的包子，他突然好想吃。
    但掏了掏懷裏，什麽都沒掏出來。
    他好像為了弟子，已經身無分文了。
    街頭，他就這麽看著那包子鋪。
    一旁還有同樣眼饞的孩子，一起對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吞咽口水。
    老人和孩子，其實相差不多。
    卻又差了很多。
    孩子最終被他們的父母揪著耳朵帶走，而他，沒人在帶走他。
    ……
    他好像有點失憶了。
    或許是回應太多，觸發了身體的本能，他開始忘掉好多的事情。
    他開始易怒。
    走路慢了，覺得是地板在拖累，他抄起拐杖就狠狠的敲擊地板。
    結果，隻能是讓他劇烈咳嗽。
    等他反應過來後，又對自己的行為感覺後悔。
    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
    莫凡院門前，骨老頭敲響。
    這個鄰居很早就在了。
    以前他沒有半點興致關注，可如今，他好奇了。
    這一天，
    風和日麗，沒有大雪，沒有落葉，隻是平常的一天。
    靠近院子他聞到了好聞的桃花香。
    或許是這香氣讓他恢複了一絲清明，看了看房門，他開始很氣自己。
    自己現在什麽樣子，沒事打擾別人幹嘛？
    真的老了。
    老了。
    他轉身，拄著拐杖慢慢的準備挪走。
    不過。
    這時，當吱呀一聲響起。
    院門被打開。
    露出了他不好奇，卻又好奇的院內景色。
    簡陋的院子裏。
    一石桌，幾個石凳，背靠這些是簡簡單單的木房。
    石凳上，坐著一個人，他麵前有茶水，茶壺。
    坐著的人背後，綠油油的桃枝茂盛。
    這個時候，桃花沒開，但是。
    濃鬱桃花香卻飄來。
    “進來吧。”坐在石凳子上的人開口了，他似乎才剛剛品茶，放下茶杯後他道。
    “是個年輕人？”骨老頭慢悠悠回身，看著院子內的一切，他驚了驚。
    “咳咳咳……”
    “不來了，不來了。”
    “咳咳，我這把老頭，還是不來了，會髒了你家院子。”
    骨老頭繼續打量裏麵的風景。
    說實話，他心底的想法是很想進去的。
    若是沒有桃花香讓他恢複的清明，他怕還真的進去了。
    不過。
    清明後他拒絕。
    “進來吧。”
    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很緩，很慢，似乎他也是個老人一樣，什麽都很慢。
    話落隨著花香，聲音又現：“小骨，你這輩子其實做的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