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力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了有人在賣小麥麩皮。小麥麩皮是小麥加工磨成麵粉時被去掉的小麥籽粒的外層部分。後世可是被當成了好東西。據說主要富含膳食纖維、蛋白質、維生素和礦物質，更含有酚類等抗氧化成分，經常被用作食品添加、保健品，可以控製血糖，降低膽固醇。可在這個時代它就兩個作用，燒了當做肥料或者用做牲畜飼料。
    也許是因為今年災害情況到現在還不是太明顯，也還沒有人注意到這小麥麩皮的實用性。等到明後年樹葉樹皮都有人吃了，這麩皮可就被人當做好東西了。
    金力上前幾步，蹲下身低聲問：“這麩皮多錢？”賣麩皮的是個老農民打扮的人，正蹲著吧嗒著旱煙，聽見有人問價，把煙嘴從嘴裏抽出：“一百斤四毛錢。”金力看看麵前攤著的麩皮：“您這也沒一百斤啊？”
    老農模樣的人抬眼看看金力：“後生，你要真要，我就帶你去取。這兒肯定是不夠數的！”金力心裏一動，看來這裏還不止一百斤，他問：“您這邊有多少？”老農民眨巴眨巴眼看著金力：“你要多少？我這可有一大車，起碼一千斤。”金力嚇了一跳：“大爺，您心可真大。晚上敢趕著馬車來。”
    老農民笑了：“後生，你是不是傻？我要晚上趕著車來，不是勤等著紅袖章抓嘛？”說完又伸手劃拉了一下麵前，“這也就是擺個攤打個樣。少的就拿，多的要拿得等到俺們住的大車店。”金力點點頭，這才對嘛。於是他就對著老農民說：“大爺，您也別賣給別人了，我都要了！”老農民剛想把煙嘴塞進嘴裏都停住了：“你都要了？”金力點頭：“對！我都要了！”
    當下金力和老農約定好什麽時候到哪裏去交接錢物，然後先把麵前的麩皮買下，就和老農分道揚鑣直接回家了。
    且按下金力回院三大爺、三大媽的大驚小怪，金力爹娘放下擔心後檢驗成果的種種不表。視線拉回到黃小春家，黃宜勇奇怪了會妹妹的表現後又回到自己房間，默默地思量起自己的事來。
    自兩年前分到分局做了偵查員以來，他一直也沒遇上有什麽重大的案子，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他都有點不安起來。他知道當年分到東城分局老娘是動用了些手段的，以至於一段時間以來在局裏他經過一些同事的時候常感覺背後有人議論，可問題是每天他就隻能處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人也知道他是個有背景的，也隻認為他不過就是個紈絝，真就是有什麽大案要案也不會找上他。就好像他雖說是個手裏有真本事的大夫，別人也不會找他看病，隻是因為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而已。他都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堅持多久，隻是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馬上就有一樁潑天的富貴就要找上他了。
    金力回到家感覺自己還沒倒下多久就又被老娘拎起來了，打著嗬欠睡眼朦朧地刷牙洗臉，蔫頭耷腦地來到學校，糊裏糊塗地去食堂蒸屜裏放了飯盒，又有氣無力地走到教室裏，一屁股坐下，就像堆泥一樣癱瘓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個早自習金力都沒有什麽精氣神，等早自習下課後，黃小春回過頭問：“你昨晚做賊去啦？今兒個這種樣子？”金力下巴擱在桌子上，像一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一樣翕動著嘴說：“啊，做賊去了。半夜飛出去偷了一顆玉帝老兒的蟠桃，結果被二郎神的哮天犬發現了，追過來咬我，我嚇得拚命逃，正要被咬住腳的時候被一個看不見臉的男的救了。”
    黃小春張著小嘴聽著他胡說八道，見他停止不說了，旁邊的楊北芯不樂意了：“說呀，後麵咋了嘛？”金力繼續說：“被人救了我不得感謝人家啊，我問他恩公是誰？尊姓大名，他說他叫黃宜春，是黃小春的哥。”楊北芯一聽大樂，“哈哈哈”邊笑邊推黃小春的背：“你哥昨兒夜裏飛天上救他噯。”黃小春紅了臉轉過身子要抓撓楊北芯，楊北芯一邊阻擋一邊扭頭對金力說：“哎，你別說你猜得還挺準，小春他哥還真叫‘黃宜什麽’的，你就錯了一個字。”
    金力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啊，黃小春你還真有個哥？他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黃小春停下了對楊北芯的抓撓，卻抓著她兩隻手不放，沒來得及說話。楊北芯又說：“他哥才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呢。他哥可是公安！”金力心說：“我早知道了。”可臉上卻露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啊，公安啊？難怪哮天犬都怕他！”
    楊北芯聽了又笑起來，一笑，力氣不夠了，正好被黃小春趁隙而入，被撓癢癢撓的癱到了地下：“春，我不說了，哈哈，饒命……饒命……哎喲”小春胖臉通紅，還要下死手，卻聽見上課的鈴聲響起來了，連忙抓著楊北芯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一個上午的課在金力昏昏欲睡和前排楊北芯與黃小春課間的打鬧與竊竊私語中過去了。又是吳大滿大嗓子喊了金力去食堂拿飯盒宣告了半天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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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力和吳大滿去食堂的蒸屜裏拿了自己的飯盒，在食堂找了張桌子坐下打開，毫不意外兩人的都是棒子麵窩窩頭，隻不過數量上有所區別，金力的是兩個而吳大滿的是四個，具體到規模上呢，金力的兩個堪比吳大滿的四個，菜統一的是家裏醃製的鹹菜，就著食堂打來的白菜湯，一頓呼嚕，騙過了自己的肚子，金力精神了些。
    食堂邊的盥洗池，吳大滿邊洗著飯盒邊問金力：“你今天說了個啥笑話，我聽楊北芯早上一直笑個沒完？”金力衝著飯盒蓋，又衝飯盒子然後用力甩了甩幹回答說：“我胡謅昨晚上去玉帝蟠桃園偷桃子吃，被狗咬了。”吳大滿“哈”的一聲：“那是挺好笑的。”然後問：“蟠桃什麽樣？好吃嗎？”
    金力用看智障的眼光看著他：“那是我編的哎，大哥！”吳大滿“哦”的一聲，邊和金力往教室走邊舔著嘴，又問：“蟠桃吃了真的可以長生不老嗎？”金力回答：“那誰知道去？也許吧。”吳大滿若有所思地又問：“孫悟空吃了那麽多的蟠桃，他現在應該還沒死吧？”金力一聽大為驚訝：“可以啊，大滿，你還看過《西遊記》啊？”大滿“嘿嘿”地笑：“就前幾天剛看的小人書。”
    兩人回到了教室裏，金力回位置坐下。過了會黃小春和楊北芯也回來了。楊北芯一到位置上就問金力：“哎，大力，那蟠桃什麽樣？跟我們春天裏吃的桃一樣不？大不？是不是全是紅的？”
    金力一聽這丫頭可以和吳大滿有的一拚了，笑著說：“我光顧著吃了，哪注意看啊？”楊北芯一聽噘了個嘴：“野豬吃不了細糠。看都不看就吃，你可真像豬八戒吃人參果。”金力：“咦，你也看過《西遊記》啊”“啊，看過，全一套連環畫。”金力往吳大滿那看看，真巧！正想著，麵前的桌子被一隻手敲了敲，金力一看，見是黃小春。黃小春紅著臉問：“你昨晚真夢見那人說他名叫‘黃宜’什麽啊？”金力笑了：“真的！”“你不會前幾天見過我哥送我來學校，說了他的名字你聽見了沒聽全吧？”金力大為奇怪：“你哥來過學校嗎？那我可沒見著。”黃小春看他不像說謊，也覺得這事有趣了。
    金力問：“你哥真公安啊？”黃小春點點頭：“他是東城分局的偵查員。”金力聽了，臉上露出一種為難，想說又不好說的表情。黃小春看了看，有點納悶地問：“咋？你是有事找我哥麽？”金力裝作思考了一會，問：“你放學你哥會來接你麽？”黃小春笑了：“咋可能？我又不是千金小姐，還得我哥來接！”金力才省得現在可不是2025年，就是2025年好像家裏也不大會來接高中生。
    金力問：“你能把你哥叫來不？我有點事想問問他。”黃小春和楊北芯聽了都驚訝地看著他。黃小春問：“真有事啊？”金力嚴肅地點點頭：“真有事！”
    黃小春說：“那我現在去打個電話給他。”站起身就拉著楊北芯跑了。
    一直到上課鈴響，黃小春才和楊北芯回來，臨坐下前和金力點點頭，示意說好了。
    金力舒了口氣，現在就看自己怎麽編了。上課的時候，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右眼，看見光標閃爍著，他把光標移動就看見“……徐州走進了細管胡同26號，一路和人打著招呼，最後進了自己的屋子，關上門，站在門邊，側著耳朵聽了會外麵的動靜，好一會才走進裏間，在床上坐了下來，過會又躺了下去，不一會他似乎又想起什麽，坐起來彎下腰，將手伸到床頭床板下摸索，一會像按動了什麽機關，隻聽見哢噠一聲，他從床板下摸出一隻手木倉來。那是一隻勃朗寧1900。”
    金力心髒都停了停，又往下看“徐州接著又摸出一根大黃魚，兩根小黃魚還有一卷的鈔票來，他把這些都攤在床上看了看，又抽出手木倉的子彈匣，數了數子彈重新合進木倉裏，又把這些東西一一的放入床板下……”
    金力直了直腰板，眼光穿過教室的窗望了出去，細管胡同26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居然就在五中邊上？
    金力把目光轉回來，轉到了正在上課的曆史老師身上，我等，等著黃宜勇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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