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年豬，最高興的莫過於小孩子了。
    畢竟村裏除了李衛東家，基本沒人舍得殺豬。
    而這殺了豬，就有殺豬飯吃，李衛東從來都不是個小氣的，每年殺了年豬之後，村裏那些小孩，哪怕不是本家的，都能過來吃殺豬飯。
    平時隻有逢年過節才吃的上肉，而且還得省著吃，來李衛東家卻能敞開肚皮吃，誰不高興呢？
    村裏的小孩都跑來了。
    大人們也一個個羨慕的很，就算不是本家，不能來吃殺豬飯，也都圍過來瞧新鮮。
    李衛東換上了膠鞋，圍著圍裙帶著大夥進豬欄，把豬給拖了出來。
    白白胖胖的大肥豬，看著就稀罕。
    圍觀的村民們一個個看得眼珠子都快黏到豬身上去了，羨慕的很。
    也不知道是誰感歎了一句：“還得是衛東有本事，年年殺年豬，這一年到頭都不愁肉吃，真好啊！”
    “以後等我有錢了，我家也殺豬，敞開肚皮吃肉！”
    其他人紛紛打趣起來：“衛東有本事，人家是掙大錢的，才舍得殺年豬，李老六你有啥本事？”
    “就是，你就算掙了錢，殺了年豬，怕也得賣掉一大半，留下來的不夠自家吃兩天吧！”
    其他人都哄笑起來。
    “衛東啊，你家今年這豬養的好啊！”
    有人驚歎道：“我估摸著最少也得有三百多斤吧？”
    李衛東笑道：“差不多，今年喂的好。”
    周圍又是一陣吸氣聲。
    那人忍不住問道：“那你這豬肉賣嗎？”
    李衛東搖了搖頭：“不賣，留著自家吃。”
    除去拜年給姥爺家送一些肉，剩下的醃好，能吃小半年呢！
    反正他也不差這點錢，自家養的豬還是比外頭買的好吃。
    而他這番話，又引來一陣驚歎和豔羨聲。
    一旁的李曉麗嘴快：“明超叔，今年這豬喂得好，那是因為我嫂子來了，她啊，把這豬伺候的好著呢！”
    一邊說，一邊斜了周小野一眼，揶揄道：“我哥能娶著她，也算是福分大了，畢竟這還沒嫁過來，就對夫家掏心掏肺的媳婦，實在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其他人跟著誇讚了起來。
    畢竟周小野住進李家之後，難免跟村裏其他人打交道，大夥都知道她聰明乖巧又勤快。
    這會逮著機會，可不得往死裏誇嘛！
    周小野一張臉紅成了熟透的蝦，一邊謙遜的應和著大夥的話，一邊悄悄掐了李曉麗一把。
    李曉麗可不是會吃暗虧的主，當即就打鬧了起來。
    趙秀蓮在洗菜，見兩人這般，搖了搖頭：“十幾歲的大姑娘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也不嫌丟人。”
    話是責備，可麵上那寵溺的笑，卻是半點都沒少。
    其他人也笑著說了幾句，便又聊起了其他的事。
    聊天歸聊天，手上的活計可沒落下。
    殺豬放血，燒熱水燙豬毛，然後開膛破肚，把內髒都掏出來處理。
    剩下的整豬，則是分割好，方便儲藏。
    李衛東年紀不大，卻早早當家，這些都是做慣了的，短短半小時，一頭豬就已經分好了。
    豬尾巴單獨放到了一邊。
    “媽，豬尾巴先拿去燉了，晚點奉神敬祖宗用。”
    李衛東一邊說著，一邊把旁邊碗裏的雞冠油拿過來，招呼李曉麗：“去拿菜葉子過來。”
    李曉麗本來還在跟周小野打鬧，看著他手裏的肉，頓時就來了精神，拿了幾片白菜葉子衝過來。
    李衛東熟門熟路的用菜葉子把雞冠油包好，再用稻草捆上，然後在灶台那邊挖了個坑，把包好的雞冠油埋了進去。
    這塊油，是位於豬腸子附近的，直接煮是不好吃的。
    可用菜葉子裹了放灶台裏煨熟，撒上一點鹽，味道香著呢！
    李曉麗往年沒少吃，周小野卻是沒吃過的。
    畢竟周家窮，難得殺豬。
    就算殺了豬，這塊雞冠油也輪不到她吃。
    “等著吧！”
    李衛東笑眯眯道：“等聞到香味就可以挖出來了，到時候你倆一起吃。”
    李曉麗重重點頭：“嗯！”
    還拉著周小野坐在一旁等，給她描述起了雞冠油的美味。
    兩人湊在一處，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
    李衛東看了一眼，搖搖頭，繼續幹活去了。
    殺了年豬，要忙的事多著呢！
    中午，殺豬飯上桌了。
    豬血煮白菜，豬肉燉粉條，還有瘦肉炒蘑菇，一盆盆冒著熱氣的殺豬菜往桌上端。
    這天冷，也沒啥新鮮菜吃，菜色單調的很。
    可豬是自家養的，菜也是園子裏剛拔回來的，這食材新鮮，味道自然就差不到哪裏去。
    豬肉鮮香，就連白菜都鮮甜的很。
    大夥聚在一起，有凳子的坐凳子，沒凳子的就端了碗站著吃，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偌大的院子裏，滿滿的都是煙火氣。
    李衛東跟李保田幾個輩分大的叔伯坐在一桌，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沒一會就有點上頭了。
    “叔，你們吃，我進屋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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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衛東搖搖晃晃的起身進了屋。
    剛進去，周小野跟了進來，搶先給他倒了杯水，又扶著他坐到了沙發上。
    李衛東端著溫水，不由笑了起來：“小野，你真好。”
    周小野俏臉一紅，從兜裏掏出了一塊菜葉子。
    打開之後，裏麵赫然是半塊雞冠油！
    灶火煨出來的雞冠油，味道噴香，還透著一股菜葉子的清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李衛東一愣：“咋還沒吃完？涼了就腥了。”
    這東西，也就自家殺豬的時候能拿到，吃個新鮮。
    周小野搖頭：“我一直放在灶裏的，沒涼，衛東哥，你吃。”
    “我不是說了，讓你跟麗麗分著吃嗎？”
    李衛東有些疑惑。
    周小野卻是羞赧道：“我吃了，很好吃，就……想讓你也嚐嚐。”
    她以前從來沒吃過雞冠油，李曉麗也猜到了這一點，大方的把一大半都分給了她。
    味道確實很奇特，比豬肉好吃多了。
    而她覺得好吃，就想給李衛東也留一份。
    李衛東愣住了，片刻後，一把摟住了她，將頭靠在她脖子上感歎道：“真是個傻姑娘！”
    他什麽好東西沒吃過？
    除了父親去世那幾年，家裏條件困難之外，後來種蘑菇掙了錢，不說大富大貴，可在吃上，卻是從來沒虧過嘴的。
    想吃什麽，直接買就是了。
    可周小野不一樣。
    周家重男輕女，她又不是周家親生的閨女，在家裏過的什麽日子，顯而易見。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傻姑娘，吃到覺得好吃的東西，居然還給他留了一份！
    李衛東隻覺得一顆心都被塞得滿滿的，感動無比。
    周小野被他抱著，整個人都僵住了，既歡喜又害羞，結結巴巴道：“衛東哥你……你先放開我。”
    “這東西不吃，就真的涼了。”
    李衛東笑了起來，鬆了手，卻是一把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道：“我們一起吃。”
    “我吃過了……”
    “你不吃的話，那我也不吃了。”
    周小野拗不過李衛東，隻得拿了那塊雞冠油，準備用手分成兩份。
    誰料到李衛東卻是突然捏住了她的手，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香氣四溢的雞冠油，笑得滿足：“好吃！”
    周小野紅了臉，又笑了起來，正準備喂他第二口時，手裏的雞冠油卻被搶了過去。
    “我喂你。”
    李衛東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著肉，遞到她麵前：“張嘴。”
    周小野臉紅得更厲害了，卻乖乖張了嘴。
    就在此時，趙秀蓮走了進來，嘴裏念叨著：“奇怪了，飯勺咋不見了……”
    話沒說完，就看到了摟在一起的兩人，頓時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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