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昊呀？儂開始上班了伐？”
    電話那頭傳來劉麗妍帶著軟語的問候。
    白毅手裏的搪瓷缸子‘咣當’一聲掉在桌上，茶水濺了一桌布。
    “不是....媽？”
    他喉結滾動兩下：“美玲跟您在一塊兒？您來四九城了？”
    電話裏傳來一陣窸窣聲，接著是陳美玲的輕笑聲。
    劉麗妍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歡喜：
    “沒有呀，是美玲昨天到金陵來了呀，我同你阿姐一道來看看。”
    白毅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仿佛看見陳美玲抱著孩子風風火火闖金陵的畫麵。
    他下意識攥緊電話線：“那孩子呢？這麽冷的天她可真是..”
    “放心放心，不礙事。”
    劉麗妍笑得像隻偷到油的耗子：“小孫子乖得很，正在跟你大哥玩撥浪鼓呢。”
    哦，去金陵的話，到大哥家也不稀奇，白毅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老太太話鋒一轉：“你啥辰光回來看看？你二舅可是每天吵著要見你。”
    窗外的北風卷著涼意拍打著玻璃，白毅瞥了眼牆上掛著的溫度計，特麽零下八度。
    他搓了把臉，拿出根華子夾在手裏：
    “媽，四九城今年冷得邪性，等初十我值班時再給您去電話，看情況定吧。”
    電話突然換了人，陳美玲慵懶的嗓音順著聽筒爬進耳朵：
    “臭弟弟~想我沒？”
    不等他回答陳美玲又壓低聲音：
    “對了，記得去小洋樓看看雪茹，初三夜裏她起夜磕著頭，腫得跟壽星似的，噗..”
    白毅差點被自己口水嗆著：
    “啥？！你咋不早..害，也聯係不上我，你還笑，讓雪茹知道多難過啊？不是，你自己帶孩子去..”
    陳美玲打斷他：“嗨呀~你別囉嗦，小飛兩口子跟著呢，我們後天就回。”
    背景音裏突然傳來孩子響亮的哭聲。
    還有劉麗妍著急忙慌寵溺的聲音：
    “哦喲~心肝寶貝，奶奶看看..”
    “好啦~先不說了，大哥等會請客吃飯，你呀好好工作，注意保暖~”
    電話‘哢嗒’掛斷，白毅舉著聽筒愣在原地。
    窗外樹上的積雪被風吹散，紛紛揚揚像撒了一把鹽。
    他這才回過神，陳美玲這是帶著兒子全家出動，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殺去金陵了？
    更特麽搞笑的是，陳雪茹居然還掛了彩？
    白毅抓過棉襖趕緊往外走，差點撞翻從廁所走出來的宣傳科大姐。
    那大姐看著他一溜煙跑沒影，嘀咕道：
    “這是讓狼攆了？”
    白毅發動吉普車時，保衛科幾個值班的小年輕正在廠大道上打雪仗呢。
    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陳美玲抱著孩子笑。
    雪茹頂著個大包邊哭邊抹藥。
    這年過的，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快十點半，他便已經駕車抵達了小洋樓的門前。
    車剛停穩，他迫不及待地下車，準備邁步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然而，當他的手觸及到門把手時，卻突然發現門竟然被反鎖了。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隨即便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敲門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有些突兀，但很快，門內便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
    緊接著，徐慧珍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誰呀？”
    “慧珍姐，是我，快開門兒。”他連忙回應道。
    徐慧珍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哎呀~小毅來啦？”
    她的聲音中透出一絲驚喜。
    然而，就在她準備打開門的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了陳雪茹的急切呼喊：
    “別別！別讓他進來~！”
    陳雪茹的聲音中全是焦慮，這要被他看見，不得笑死了呀？
    徐慧珍顯然不會慣著她這些毛病，直接將門打開。
    門開的瞬間，白毅原本還有些焦急的心情，被陳雪茹的模樣給逗笑了。
    隻見陳雪茹的頭上頂著一個碩大的包，看起來頗為滑稽。
    “哈哈，你這....怎麽弄的啊？”
    白毅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一邊笑一邊好奇地問道。
    陳雪茹一臉委屈地看著白毅，嘟囔著說道：
    “還不是怪美玲？她初三過來住，然後給孩子洗尿戒子來著，弄的地上全是肥皂水，我一腳踩上就摔倒了。”
    “哎呀，你看看，這都消下去不少啦，別再這麽矯情啦好不好呀？剛才不還吃了兩碗稀飯呢嘛，這會咋又委屈上了呢？”
    徐慧珍雙手掐著腰，一臉的無奈，邊說邊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白毅見狀，趕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摟住了陳雪茹的肩膀，還溫柔地對著她的腦袋吹了吹氣。
    他仔細地觀察著陳雪茹的額頭，發現確實沒有陳美玲說得那麽嚴重，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
    “好啦好啦，以後啊，半夜起來的時候記得先把燈打開，不痛不痛，乖。”
    白毅輕聲細語地安慰著陳雪茹，那語氣就像在哄小姑娘一樣。
    被白毅這麽摟著，陳雪茹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哼哼唧唧地喊疼了。
    過了一會兒，徐慧珍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走到白毅和陳雪茹麵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個..小毅啊，正好你在這兒呢，我想回家一趟，拿點東西。你看，中午你倆想吃點啥呀？我順便帶點過來。”
    白毅連忙擺了擺手，笑著說：
    “不用這麽麻煩啦，我來做飯就好啦。哎，對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這樣咱倆還能順路去哪個店裏買點東西回來呢。”
    陳雪茹點點頭：“全聚德開門嗎？”
    她這話說出來，白毅直接笑了：“行，全聚德是吧？給你買去。”
    就這樣，他和徐慧珍簡單收拾一下出了門。
    想回南裏巷的小院裏拿了些東西。
    徐慧珍其實就是不放心小酒館，還有家裏兩三件值錢的首飾。
    這下全帶走，放心多了。
    然後倆人有一起去了府帥街全聚德，好家夥，今兒個人家這裏生意好到爆炸。
    白毅要買兩隻鴨子，愣是需要排隊四十分鍾。
    沒辦法，他們兩個隻好在人大堂坐著喝茶聊天，硬生生喝了四十分鍾。
    等倆人帶著鴨子回到小洋樓時，已經一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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