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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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宮沉重的混沌巨門轟然閉合,將鴻鈞道祖負傷的身影與滔天怒意隔絕。
隱霧山這片數日前承受了聖隕道崩的絕域戰場,終於迎來了劫後死寂的喘息。
混沌亂流依舊在虛空裂縫中嘶嚎,破碎的山體裸露著猙獰的創口,空氣中彌漫著法則灼燒後的焦糊味與淡淡的血腥。
山巔,那象征人皇權柄的淨天闕已然半毀。斷壁殘垣間,身著嶄新玄黑帝袍的君無塵靜靜佇立。
他麵容年輕卻沉凝,眉眼間帶著與前任人皇沐風雲截然不同的、如同深潭般的靜默。
晨風吹動他帝袍的下擺,卷起幾片焦黑的落葉,掠過空蕩蕩的廣場。
往昔熙熙攘攘、諸聖論道的喧囂鼎沸,如今隻剩下令人心悸的空曠與寂寥。
唯有幾名須發皆白、身著古樸朝服的人族老臣,手捧厚重的玉簡,躬身立於斷階之下,低聲稟報著各地災情與重建事宜。
他們的聲音在空曠的山巔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寂。
“陛下,南贍部洲十七處天河弱水決口已堵住九處,剩餘八處因有混沌煞氣淤積,凡人修士難以靠近…”
“西牛賀洲地脈裂痕蔓延三百裏,須以戊土之精鎮壓…”
“各地上報失蹤及殞命修士名錄,計三千七百萬餘人,凡俗黎民傷亡…尚在統計…”
君無塵默默聽著,修長的手指在冰冷的斷石上無意識地劃過。
他接過玉簡,神念掃過那觸目驚心的數字,麵上並無太大波瀾。
唯有一雙深潭般的眸子,映著下方瘡痍的大地和遠處依舊不時劃過墜落星辰的晦暗天穹,沉澱著無聲的重壓。
人族氣運未衰,依舊如無形的巨龍盤踞隱霧山,護佑著薪火相傳。
但這座山,這座曾匯聚洪荒風雲的山,失去了它的靈魂。
那些方外仙修、異族大能,在沐風雲‘隕落’後,便相繼離開了此地。
留下的,隻有人族自己,和這滿目瘡痍。
“傳旨,調集所有擅長水法與土行神通修士,優先處置弱水與地裂。凡俗黎民,盡力遷往安全地域安置。名錄…歸檔英靈殿。”
君無塵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抬首,目光投向東方天際。那裏,數道清越的劍光正欲離去。
為首的通天,重傷未愈的身軀在多寶的攙扶下立於雲端,最後回望了一眼隱霧山巔,目光複雜地掃過君無塵,最終落在沐風雲引混沌祭塔斬退鴻鈞那片斷崖虛空。
他身旁,無當聖母麵罩寒霜,趙公明周身二十四顆定海珠虛影沉浮,碧霄仙子一言不發。
沒有言語,眾人隻是對著山巔方向,遙遙一揖。
隨即轉身,劍光化作一道橫貫天際的青虹,引領著幾人,義無反顧地投向那遙遠東海深處,那片同樣化為廢墟的故地——金鼇島。
重建道統,等待同門歸期,是他們此刻唯一的任務。
東海之濱,驚濤拍岸。
金鼇島昔日的萬頃仙山福地,如今隻剩下零星幾座焦黑的島礁倔強地露出海麵,大部分區域都沉沒在幽暗的海水之下,海麵上漂浮著斷裂的玉石梁柱和焦枯的靈木殘骸。
通天懸停於波濤之上,手中托著一方非金非玉、散發著玄奧封禁氣息的榜單——逆神榜!
榜上,隱約可見一個個曾經鮮活的名字:雲霄、十天君、羅宣…
此物,是元始天尊肉身崩碎前,拚著最後一絲清明交給通天的,言明唯有聖人法力方可引動榜中真靈,助其重塑歸來。
通天教主獨立於一塊最大的礁石之上,黑袍獵獵,周身寂滅劍意纏繞。
他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榜麵。指尖觸及那些名字,仿佛能感受到弟子們被封神時的悲憤與絕望。
他閉上眼,封神舊事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翻湧:誅仙陣破、萬仙遭戮、道統崩殂…元始的算計,老子的淡漠,鴻鈞的偏袒…
“師尊…”
多寶道人低喚,眼中帶著希冀與忐忑。
通天猛地睜開眼,那雙曾睥睨洪荒的眸子,此刻隻剩下深沉的疲憊與洞穿世事的冰冷。
他深深看了一眼逆神榜,又望向昆侖山和首陽山的方向。
元始?老子?縱有兄弟之名,又有隱霧山合戰,但經過封神一役,他如何還能信?
此榜是截教弟子複生的唯一希望,那些淪為天庭神隻的殘魂,經不起再一次的算計與犧牲了。
“封!”
通天教主口中吐出一個冰冷的字。
他手腕一翻,那承載著截教弟子複生希望的逆神榜,化作一道流光,被他毫不猶豫地打入金鼇島廢墟之下,那深不見底、連通著幽暗海眼的萬丈深淵之中!
海麵卷起巨大的漩渦,瞬間將榜單吞噬,隻留下沉悶的回響。
“師尊?!”
多寶等人驚呼,滿臉不解與痛惜。
“時機未至,此物…是禍非福,不可有差。”
通天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先立根基。待碧遊重光,再論其他。”
他目光掃過殘存的弟子,“動手吧。”
多寶幾人默然,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紛紛祭出法寶神通,開始在這片承載著血淚的廢墟之上,艱難地清理、重建。
碧遊宮,需要從海底重新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