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白易眼尖，看到馬車駛近，立刻興奮地揮舞著手臂。鄭源琰也含笑看來。
    馬車轔轔，一路向著府城而去。車廂內氣氛有些沉悶，楚大壯依舊為方才楚墨的事情唉聲歎氣，鄭源琰則閉目養神，白易偶爾掀開車簾看看外麵，隻有楚川，神色平靜，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楚墨……嗬，跳梁小醜罷了。真正的麻煩，恐怕還在後麵。這府試，不會太平。楚川心中冷笑，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車廂壁。
    數個時辰後，塵土飛揚，喧囂漸起，府城那巍峨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貢院附近更是人頭攢動，車馬如龍，來自各縣的學子們懷揣著夢想與忐忑匯聚於此。
    “到了！”鄭源琰精神一振，率先跳下馬車，伸了個懶腰，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走，我早就在這附近最好的‘悅來客棧’訂好了上房，保管讓幾位住得舒舒服服！”
    他拍著胸脯，一副東道主的派頭。
    四人隨著鄭源琰，穿過熙攘的人群，來到一間看起來頗為氣派的三層樓客棧前。朱紅大門，燙金招牌——“悅來客棧”。
    鄭源琰熟門熟路地走進去，對著櫃台後的掌櫃朗聲開口：“掌櫃的，我前幾日訂下的天字號上房，姓鄭，鄭源琰。”
    那掌櫃抬起頭，是個麵皮白淨的中年人，此刻卻隻是懶洋洋地瞥了他們一眼，眼皮耷拉著，透著一股子敷衍：“客滿了。”
    “客滿了？”鄭源琰一愣，皺起眉頭，“不可能！我當時可是交了足足五兩銀子的定金！白紙黑字寫著的！”
    掌櫃像是沒聽見一般，拿起算盤撥弄了兩下，頭也不抬：“說了客滿了就是客滿了，哪兒那麽多廢話？定金？沒收過！”他語氣斬釘截鐵，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相。
    有貓膩！
    楚川眼神微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鄭源琰氣得臉色發青，正要上前理論，卻見那掌櫃忽然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朝著門口剛進來的幾個人迎了上去。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錦緞長袍、腰係玉佩的年輕公子，身後跟著幾個同樣衣著光鮮的跟班，氣焰囂張。
    “呂少爺！您來了！房間早就給您備好了，最清靜、最寬敞的那間！”掌櫃的腰都快彎到地上去了。
    白易看到那為首的公子，臉色微微一變，低呼一聲：“是他？呂燁！”
    鄭源琰順著白易的目光看去，臉色瞬間冰寒徹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好啊！我說怎麽回事！原來是這個混蛋在背後搞鬼！”
    那被稱為呂燁的錦袍公子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充滿嘲諷的笑意，慢悠悠地踱了過來，眼神像看臭蟲一樣掃過鄭源琰，腔調拉得老長，陰陽怪氣：“喲——！這不是我們雲溪縣才名赫赫的鄭大公子嗎？怎麽，帶著朋友來府城趕考，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到？嘖嘖嘖，真是可憐呐！”
    鄭源琰氣得渾身發抖，雙拳緊握，怒視著他：“呂燁！你什麽意思？！憑什麽搶我訂好的房間？！”
    呂燁輕蔑地嗤笑一聲，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掌櫃：“憑什麽？就憑小爺高興！”他頓了頓，從袖子裏摸出一錠明晃晃的銀子，在手裏拋了拋，發出誘人的聲響，“當然，也憑這個。掌櫃的，你說是不是啊？”
    那掌櫃立刻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呂少爺給的賞錢多，小的自然要先緊著呂少爺！”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呂燁身後探出頭來，臉上堆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眼神怨毒又得意地看向楚川和楚大壯。
    正是楚墨！
    他怎麽會和呂燁混在一起？！楚川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
    楚墨看到楚川和楚大壯難看的臉色，心裏頓時湧起一股報複的快感，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聲音，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語氣：“哎呀，大哥，川哥，你們也來了？沒地方住嗎？唉，這府城就是這樣，沒點門路可不行。”
    他瞥了一眼呂燁，諂媚地笑了笑，“不過呢，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們要是現在好好跟我說幾句軟話，求求我，說不定我跟呂少爺美言幾句，他發發善心，就讓你們在客棧的柴房或者角落裏湊合一晚呢？”
    求他？還要住柴房？他把我楚川當成什麽了？！
    楚川眼中寒光一閃而逝，嘴角卻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楚大壯原本就因楚墨之前的行為而心寒，此刻聽到他這番話，更是氣得嘴唇發紫，指著楚墨，手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臉上滿是濃濃的失望和痛心：“你……你……”
    這個蠢貨！還真是把臉伸過來讓人打！呂燁嫌惡地皺了皺眉，覺得楚墨這番話簡直是拉低了自己的檔次，不耐煩地揮揮手。
    “楚墨，跟這些窮酸廢什麽話？你這脾氣也太好了！掌櫃的！還愣著幹什麽？把這幾個礙眼的家夥給我轟出去！看著就心煩！”
    鄭源琰本就怒火中燒，此刻更是氣極反笑，冷哼一聲：“哼！誰稀罕跟你這種卑鄙小人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們走！”
    他轉身，毫不留戀。
    四人離開了悅來客棧，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鄭源琰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煩躁地踱著步：“可惡！這個呂燁，處處跟我作對！現在正是府試前夕，貢院附近的客棧早就人滿為患了，臨時上哪兒去找住處？總不能露宿街頭吧！”
    白易也麵露憂色：“是啊，這可如何是好？”
    楚大壯更是急得團團轉，搓著手，滿臉愁容。
    一片焦灼中，楚川卻顯得異常冷靜，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遠處一座氣派的府邸飛簷上，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急什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白易，你可知韓大人府上在何處？”
    韓大人？韓瑜？
    白易和鄭源琰都是一愣。
    鄭源琰有些遲疑：“韓知府位高權重，我們這樣貿然上門……”
    就在他們準備動身之時，身後又傳來了呂燁和楚墨那令人作嘔的嘲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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