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和鄭源琰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川眸光微閃：“怎麽死的？”
    韓瑜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三個字：“吊死的。”
    吊死？兩人同時被吊死？
    楚川心中疑竇頓生。
    他略一沉吟，點了點頭，眼底卻掠過一絲精光：“多謝韓大人告知。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去案發現場看看。”
    韓瑜正有此意：“好，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鳴鳳閣。
    昔日車水馬龍、鶯歌燕舞的銷金窟，此刻卻門庭冷落，門口甚至貼著官府的封條，隻有幾個衙役無精打采地守著。
    韓瑜亮明身份，一行人順利進入。
    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堆著笑，眼底卻滿是焦慮，正是鳴鳳閣的東家。
    “哎喲！韓大人可算來了！”東家愁容滿麵，幾乎要哭出來，“這案子到底什麽時候能了啊？媽媽我這樓裏上上下下幾十張嘴，都快等著喝西北風了！再這麽封下去，姑娘們都要餓死了呀！”
    韓瑜皺了皺眉，語氣帶著幾分官腔：“東家放心，我等自會盡快查明真相。你們隻需好生配合，將知道的如實告知，不得有任何隱瞞。”
    “是是是，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東家連連點頭，隨即又唉聲歎氣起來。
    楚川沒有理會東家的抱怨，他的目光已經掃過這間裝飾奢華、卻彌漫著一股死亡氣息的房間。房間內陳設雖已被動過，但大致的布局還在。房梁上，似乎還殘留著繩索摩擦的痕跡。
    他轉過頭，看向韓瑜：“陪著胡商的女子，以及那位遲到的合作者，分別是什麽身份？”
    韓瑜立刻回答：“那女子名叫柳兒，是鳴鳳閣的花魁，也是康知猛來洛陽時經常點的紅顏知己。至於那位合作者，則是洛陽城裏有名的絲綢商人，名叫張金萬，據說和康知猛做了近三十年的生意，關係一直不錯。”
    楚川點點頭，目光又落回房梁：“他們是怎麽被發現的？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誰？”
    韓瑜正要開口，似乎想複述卷宗上的記錄。
    楚川卻忽然抬手打斷了他：“等等。”
    他目光轉向韓瑜，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想聽聽那位張金萬，張老板，親自說說，他是如何發現這一切的。”
    第一個發現者，往往掌握著最原始、最直接的信息，也可能是……最關鍵的突破口。
    韓瑜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楚川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也好。”韓瑜點頭，“張金萬因為有重大嫌疑，事發後便被暫時收押了。走，我們去府衙大牢！”
    四人對視一眼，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這充滿了脂粉香和死亡氣息的鳴鳳閣。
    目標，府衙大牢。
    府衙大牢。
    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
    鐵欄之後，一個穿著錦緞衣衫、此刻卻顯得狼狽不堪的中年男人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撲到欄杆前，肥厚的雙手緊緊抓住冰冷的鐵條，眼中布滿了血絲。
    “冤枉！冤枉啊！韓大人！我是冤枉的！”張金萬嘶聲力竭，聲音帶著哭腔，哪裏還有半分往日洛陽城裏著名絲綢商人的體麵。
    韓瑜眉頭微蹙，尚未開口。
    楚川已然上前一步，隔著欄杆，目光平靜地落在張金萬臉上，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張老板，”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把你當晚發現康知猛屍體的經過，仔細說說。”
    張金萬甚至顧不得楚川是什麽身份，有無資格審問自己，他語速極快地辯解：“那晚……那晚我與康老板約好了談一筆絲綢的大生意！就在鳴鳳閣！可我遇到了點事情，讓他在鳴鳳閣等著。等我到的時候，卻發現他不在樓下，問了老鴇才知道康老板……說是乏了，先上樓歇息了！”
    “我尋思著生意要緊，就想著上去喊他一聲。誰知……誰知我一推開門……”張金萬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就看到……就看到他和柳兒姑娘，都……都吊在房梁上！死了！嚇死我了！我當時就喊人了！”
    楚川靜靜聽著，臉上波瀾不驚，眼神卻細致地捕捉著張金萬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忽然開口，打斷了張金萬的激動陳述：“你說，康知猛上樓歇息了。你怎麽知道，他在哪一間房？”
    張金萬明顯一頓，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急忙補充：“我……我是問了鳴鳳閣的東家！她說康老板常去的那間房！”
    楚川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康知猛常來鳴鳳閣，與你又是近三十年的老主顧，他常歇在哪間房，張老板你會需要特意去問？”
    張金萬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連連擺手：“楚公子說笑了！康老板雖是老主顧，但他畢竟是西域胡商，一年半載才來洛陽一次，鳴鳳閣房間那麽多，我哪裏記得那麽清楚？自然是要問一句才穩妥。”
    楚川不再追問，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眼底深處卻寒芒一閃。
    “辛苦張老板了。”
    他轉過身，對韓瑜三人示意：“走吧，去義莊看看。”
    義莊。
    停屍房內寒氣逼人。
    兩具蓋著白布的屍體並排躺在木板上。
    衙役上前，掀開了白布。
    康知猛，那個來自西域的富商，脖頸上殘留著清晰的青紫色勒痕，雙目圓瞪，麵目猙獰，死狀可怖。旁邊的柳兒，同樣是吊死的模樣，年輕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恐與不甘。
    仵作驗屍的結果早已出來：兩人皆係被繩索縊死。
    韓瑜看著兩具屍體，重重地歎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愁緒：“勒痕，死狀，除此之外，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凶手處理得很幹淨。這案子……真是棘手。”
    白易和鄭源琰也麵色凝重，覺得此案確實如同韓瑜所言，陷入了僵局。
    楚川卻緩緩搖了搖頭，目光從康知猛那圓瞪的雙眼上移開，語氣篤定，斬釘截鐵：
    “不，凶手已經鎖定了。”
    他頓了頓，迎著三人詫異的目光，一字一句：
    “就是張金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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