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楚鐵牛又是一聲長歎，臉上帶著深深的愧疚，“不怪爹娘，也不怪你大嫂…是…是我對不住她…”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當年…當年她懷著大壯的時候，回娘家探親，路上…路上遇到了個喝醉酒的無賴…對她…起了歹心…”
    楚川心中一動，抬眼看向楚鐵牛。
    楚鐵牛眼圈泛紅，繼續低語：“是她娘家的大哥…正好撞見，為了救她，跟那無賴拚命…結果…結果她大哥失手打死了那個無賴…自己也…也受了重傷，沒幾天就去了…”
    “啊？！”楚有德也愣住了，這陳年舊事，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後來呢？”楚川忍不住追問。
    楚鐵牛聲音更加苦澀：“後來…那無賴家裏不依不饒，告到了官府…周家為了給她大哥脫罪，幾乎傾家蕩產…可最後，她大哥還是…唉…周家人覺得是她害了她大哥，連累了全家…從那以後，就…就跟她斷了往來…她心裏一直憋著這口氣，覺得是自己命不好，連累了娘家，也覺得…覺得是我沒本事，護不住她…”
    楚川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還有這等不堪回首的過往！難怪二伯娘性子如此刻薄尖酸，心中積怨太深了！
    一直沉默的楚大壯，此刻更是將頭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聳動，聲音帶著濃濃的自責：“都…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娘懷著我…”
    楚川看著眼前這對自責的父子，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楚大壯厚實的肩膀：“大哥，這怎麽能怪你？當年的事，誰也不想發生。錯不在你們。”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楚川也清楚，這父子倆愧疚和自責，早已深深嵌在心中，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
    這心結，怕是難解了。
    又安慰了幾句，眼看天色不早，楚鐵牛和楚大壯便起身告辭。楚有德送他們到門口，看著父子倆略顯佝僂的背影，也是不住地搖頭歎息。
    楚川站在父親身邊，目送他們遠去，心中感慨萬千。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伯和大哥，也不容易啊…
    日子一天天過去。
    征兵的鼓點終於敲過，楚家村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田埂上少了些年輕力壯的身影。
    楚川收拾好行囊，準備返回雲華書院，繼續他的求學之路。
    府試已過，接下來的院試才是真正的考驗。
    雲華書院門口，依舊是那般清幽雅致。
    楚川剛踏進書院大門，正準備往自己的齋舍走去，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倩影。
    是周琳琅。
    她今日穿著一身淡雅的鵝黃衣裙，更襯得肌膚勝雪，青絲如瀑，安靜地站在不遠處的樹下，手裏拿著一本書卷，似乎在等什麽人。
    許是察覺到楚川的目光，周琳琅抬起頭，看到是他，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淺淺的驚訝，隨即化為一抹溫婉的笑意，對著楚川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周姑娘。”楚川也笑著回禮，緩步走了過去，“些許時日不見，周姑娘倒是比我還早到了書院。”
    周琳琅臉頰微不可查地泛起一絲紅暈，聲音細若蚊蚋：“家父…家父覺得楚公子上次說得有道理，讀書求學，不可懈怠，便…便派了家丁護送我早些過來了。”
    楚川心中了然，上次他隨口提了一句女子也當有自己的見識，沒想到周員外竟真的放在心上。
    “周員外開明。”楚川笑了笑。
    兩人正並肩往書院深處走去，邊走邊隨意聊著些書院的趣聞。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影急匆匆地從前方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張望，看到楚川，眼睛一亮，連忙高聲喊道：
    “楚公子！楚公子！可算找到您了！”
    書院門口。
    那小廝氣喘籲籲，臉上滿是焦急，聲音都帶著顫音：“楚公子！可算找到您了！”
    楚川眉頭微蹙，停下腳步，打量著眼前這個麵生的下人。
    “你是哪家的？找我何事，這般著急？”楚川沉聲問道，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廝連連作揖，語速極快：“小的是鄭家莊的下人！我家老爺是鄭康！楚公子，不好了！我們鄭家出大事了！我家老爺實在沒法子，特意讓小的來請您過去一趟，求您…求您幫幫忙！”
    鄭家？！源琰家裏？！
    楚川心中咯噔一下！他和鄭源琰、白易一同通過府試，乃是好友，鄭家的事情，他不能不管！
    “鄭家出事了？”楚川臉色一沉，看向小廝，“源琰呢？他怎麽樣？”
    “源琰少爺也在家，急得團團轉呢！”小廝苦著臉，“楚公子，具體的事情，小的也說不清楚，您快跟我走一趟吧！晚了怕是來不及了！”
    “好！我跟你走！”楚川毫不猶豫，立刻點頭。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周琳琅，臉上帶著歉意：“周姑娘，看來今日不能與你同行了。麻煩你幫我跟謝先生告個假，就說我家中突發急事，需要立刻處理，晚些時候再回書院銷假。”
    周琳琅冰雪聰明，看這架勢也知道事情不小，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擔憂：“楚公子，你……”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楚公子放心去吧，我會和謝先生說明情況的。”
    周琳琅不再多言，目送楚川跟著那小廝匆匆離去，自己也趕緊轉身，快步朝著謝成奚的院子趕去。
    楚川跟著小廝一路疾行，趕到鄭家時，隻見宅邸門口氣氛凝重，幾個家丁守在門口，麵色憂慮。
    進了大堂，楚川一眼就看到了兩個人。
    白易正坐在椅上，眉頭緊鎖。
    而鄭源琰，則在大堂內焦躁地踱步，臉上滿是愁雲慘霧。
    “楚川？！”白易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楚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凝重，站起身來。
    鄭源琰更是猛然停下腳步，又驚又急：“楚兄？！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下人別去打擾你嗎？你剛擺脫那汙蔑作弊的麻煩……”
    聽到這話，楚川心中又氣又無奈，大步走上前，拍了拍鄭源琰的肩膀：“源琰！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瞞著我？！我們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袖手旁觀，我楚川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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