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顧姓父子倆走出東偏門，薛衡在後麵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身形恭敬地等顧首輔登車離開。
    走了一段距離，溫長寧回頭看過去，薛衡還站在那裏，隻是已然抬起了頭，夜晚光線不足，溫長寧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產生一種此人危險的錯覺。
    薛衡看著顧詡離開的背影，抬起的臉借著夜晚的遮掩，表情盡是嘲弄，眼神憎恨凶狠，充滿戾氣。
    等到看不到顧詡的身影，薛衡轉身進宮去了，他還要去禦書房向陛下和上司匯報。
    另一邊。
    等溫長寧和顧長晏回到顧府，兩人一起回聽春亭，前麵有掌燈的仆從照明。
    兩人再次說上話的時候是在熄燈上榻之後。
    寥寥數語，互道晚安之後兩人各睡各覺。
    翌日，兩人獨處的時候，溫長寧想起薛衡這個人，他問顧長晏：“昨晚我們在宮門口遇見的錦衣衛是誰啊？”
    顧長晏放下書卷，聲音平靜道：“他叫薛衡，官至北鎮撫司使。”
    顧長晏知道溫長寧不了解什麽北鎮撫司，於是又詳細地介紹起這個的作用以及錦衣衛官製架構。
    溫長寧聽的專注。
    這個官製的最高長官是指揮使，僅一人，正三品，其下的到鎮撫使都有兩人等等。
    北鎮撫司主要負責皇帝欽定的案件，有詔獄，可以直接逮捕，行刑，處決。
    北鎮撫司使就是這個司的頭頭。
    溫長寧活到今日才算是將這個錦衣衛的官職權利弄明白了，這裏麵的大名鼎鼎的詔獄，北鎮撫司的權利，都讓溫長寧幻視影視裏的相關場景。
    難怪他先入為主的將薛衡看成壞人。
    聽顧長晏解釋完，溫長寧給顧長晏遞了一杯水，示意他喝。
    顧長晏喝著，溫長寧說起他那次在醫善堂見到薛衡的事情。
    末了，溫長寧唇角勾起，“他給我的感覺好像壞人，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先入為主的對一個人下判斷。”
    顧長晏隨口道：“這沒什麽，他確有其實。”
    說完這個後顧長晏放下茶杯，不欲多說這個人，轉而又道：“我明日就要去國子監讀書了，每天回來住。”
    嗯？畫風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變成上學記了？
    溫長寧眨眨眼，表示理解中，最後概括感慨：“走讀生啊。”
    “嗯？”顧長晏出聲，表示疑惑。
    現在溫長寧每次說了顧長晏不認識的話，他差不多都會如此，很是簡潔方便。
    顧長晏心中有預感他以後可能還會有無數次“嗯？”。
    “學……堂有住宿條件，但像你這種選擇在家裏住的學……子，在我們那兒就叫走讀生。”
    也是不容易，說話時還要注意近義詞轉換，溫長寧表示歎氣。
    “走讀生嗎？”顧長晏低聲品字，複又抬頭，誇讚：“很貼切。”
    “所以你要來一起當走讀生嗎？”
    顧長晏活學活用的天賦已經初現，學以致用，現學現用。
    溫長寧聽的想笑，字正腔圓地拽了一句洋文，“of urse.”
    “這又是何意？……”
    翌日的早上，溫長寧第一次見到顧長晏穿了身圓領藍白襴衫，頭戴方巾，眉目精致，氣質如華。
    衣服很有質感。
    人妥妥一個玉麵郎君，還是嫩的。
    但瞧著顧長晏纖長濃密的黑睫下的一雙漂亮狐狸眸子，溫長寧感覺顧長晏更像是狐狸與書生的結合體。
    一個狐狸成了精的書生。
    狐狸不勾引書生了，直接自己化成人扮了書生。
    這話溫長寧沒好意思說出來，現在的溫長寧還是有些包袱的。
    溫長寧在這裏的形象，不管是與白庭玉書信往來的知性形象，還是對招瀾的溫柔大哥哥形象。
    亦或是與顧長晏相處的溫潤祥和偶然有些小幽默的人設。
    都沒有哪一個是有輕佻調侃美貌的，那樣會顯得他有好色的嫌疑。
    在現代溫長寧就沒有這個煩惱，而且他也多是被調侃美色的那個。
    但是在祈朝，溫長寧不知道這些人的底線在哪裏，怕冒犯了，所以會收斂點。
    雖說溫長寧有時候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但現在他和顧長晏的相處模式也挺不錯，很舒服，君子之交淡如水。
    和不同的朋友相處有時候確實會有不一樣的性格外現。
    合適最重要。
    溫長寧隻顧著在心裏調侃顧長晏的書生樣美貌了，忽略了欣賞同樣是書生打扮的自己。
    在大祈，穿衣打扮是有階級規定的，而襴衫是隻有讀書人和官員才能穿。
    像是黑戶的溫長寧就更不行了。
    但旁人又看不見溫長寧，且在顧長晏的心中溫長寧有學識有教養同樣又是讀書人，隻不過缺了一紙文憑罷了，別人能穿的，溫長寧也能穿的。
    重要的是，溫長寧要和他一起當“走讀生”了，怎麽也要有配套的服飾。
    顧長晏此刻也在不動聲色地看著溫長寧的新裝扮。
    白色內襯，素色中衣，藍色外袍以及同色係腰帶。
    樣貌非凡，眼眸明亮。
    顧長晏看慣了的短發現下被方巾遮蓋了個嚴實，整個人有種不同以往的賞心悅目。
    顧長晏心裏這番想法，也沒有說出來，他不是會張口誇人好看的性子。
    絨蟬指揮著將餐食端上桌，等其他人出去後，兩個“各懷鬼胎”的人一起吃了早餐。
    吃完飯，溫長寧看了眼時間，7：57。
    天剛蒙蒙亮。
    祈朝冬天又冷黑的又快，所以國子監通情達理的將上課時間定在了九點鍾。
    但這是對於走讀生來說，在國子監住宿的監生現在馬上就要早讀了。
    而且規定是在九點鍾上課，你總不能真的是九點踩點到，這真的是古今不變的道理。
    招瀾今天一身書童打扮，少了往日的幾分肆意，多了些憨態與呆萌。
    少年等在外麵，溫長寧沒有看見他以往愛隨身攜帶的唐刀。
    像是從一個少年俠客轉職為了文弱書童。
    溫長寧忍俊不禁。
    招瀾作為書童跟著顧長晏出府，落後半步走著。
    溫長寧從開始就沒有走快，跟招瀾保持在了同一水平線上。
    這要是現代，這樣的三人行，一人在前麵些，另外兩個人一左一右跟著，顧長晏就是妥妥的頭兒。
    但是在這裏卻是尊卑主仆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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