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從漠州城出發的密函八百裏加急直達皇帝手中。
    宮殿中，揮退眾人後乾元帝親自拆開火漆，看信紙上的內容。
    越看乾元帝的神情越凝重，神情略有些驚疑不定。
    他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仔仔細細地一遍。
    信上寫的內容他沒看錯，但是很不真實。
    很假，這是乾元帝的第一想法，懷疑百裏漠這莽夫被人騙了。
    居然有人狗膽包天狂妄地說有可以迅速滅遼的計劃。
    可他又突然想起來顧長晏是誰了，那個被神跡救了的顧詡的兒子。
    乾元帝日理萬機，能在一年後想起這個被流放到犄角旮旯裏的人，說明這個人真的有讓乾元帝在意並放不下的點。
    “不世之功啊，你要怎麽做才能實現你的欲望呢？”乾元帝看著信上顧長晏想要的嘉獎，若有所思地心道。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如一年前的神跡一樣。
    可是最終，乾元帝大手一揮，像當年寫赦免的聖旨一般，再一次“同意”。
    ……
    幾個月後，礽都宮內的皇帝陛下斷言遼國將亡，在漠州緊急培訓了“外語”的顧長晏和隱身的溫長寧一同出發去往真正的邊境。
    為了他們光明的未來，這一次冒險，二人勢在必得！
    以大祈國力運作、皇帝背書，顧長晏獲得一個任誰都查不出錯的行商身份，成功被安排進一支往來祈遼兩國做貿易的大祈商隊，這個商隊和軍中有些關聯，主要負責打探消息獲取情報。
    走到這一步的時候，顧長晏才對百裏漠——他的直係上司，透露了一些計劃。
    那一天是顧長晏跟隨商隊進入遼國境內前夕。
    他隻身找到百裏漠，說了一番在百裏漠聽來簡直是胡言亂語的話：
    “將軍，五日後歸州的知州、同知、將領……這些人都會身死，到時城內必會大亂，正是將軍攻城的好時機！”
    是的沒錯，溫長寧和顧長晏之前商議的計劃從來都不是什麽從下至上攻克，而是直接出擊，對上的當權者動手。
    溫長寧初來乍到這個時代的時候，顧長晏當年的那句“刺客”兜兜轉轉，即將以這樣的形式成真。
    計劃中顧長晏是唯一看得見溫長寧的人，所以他不能同溫長寧相隔太遠，因為一旦溫長寧在行動過程中出現意外，就隻有顧長晏可以去營救脫困。
    但在一無所知的百裏漠聽來，顧長晏的話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他覺得自己從頭到尾被騙了！
    但事到臨頭，他也隻能咬著牙，一字一句發狠問：“你怎麽讓他們死？”
    最後一個死字，百裏漠簡直是磨著牙吐出來的。
    顧長晏麵色嚴肅，拱手道：“將軍隻管信即可，若不信也沒關係，我以這次的成功來獲取將軍之後的信任。
    “隻是懇請將軍之後收到消息，務必迅速帶兵攻打。”
    否則那些敵人在知道自己的官員將領被人殺死後，一次兩次還好說，次數多了一定會懷疑是大祈的人搞的鬼，就怕到時候敵人戒嚴，甚至對在遼國境內的祈人趕盡殺絕。
    兩人都清楚這一點，到那時候沒有隱身的顧長晏會比溫長寧更加危險，更易丟命，可謂九死一生。可是顧長晏自己不在意這點，隻要不是威脅溫長寧就好。
    但隻覺得他在不知所謂的百裏漠冷漠道：“行。”
    翌日，顧長晏和溫長寧跟隨商隊進入歸州——被遼國搶占的大祈國土九州之一。
    ……
    至此留給後人津津樂道的史書上那神秘莫測、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此落筆。
    後世者中沒有誰真正知道遼國到底是怎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就滅亡了的。
    隻有《祈史·帝王紀》中有跡可循。
    翻譯出的白話是：乾元帝說遼滅，然後，遼果真無了。
    隻能說，從唯物史觀的角度出發，這位陛下必有參與。
    當下。
    在百裏漠與顧長晏交談的五日後，他真的收到消息：歸州裏有一個算一個的官員將領一夜死光了！
    這是轟動歸州及周邊的大事，發生的太過迅速，倉促之間敵人根本瞞不住。
    打探消息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打探到了。
    聽到這件消息的時候，百裏漠手中的劍險些驚掉。
    第一次百裏漠沒有輕舉妄動。
    接著是淵州……
    衢州……
    雁州……
    九州皆是如此，守城的敵方將領和知州等人被一刀斃命。
    百裏漠從第二次就率軍出其不意地攻城了，很順利如探囊取物般。
    第三次，第四次……
    大祈北部邊疆的將士殺瘋了。
    反觀遼國的地方官員將領嚇破了膽，到最後沒人敢在擔任那些要命的職位，紛紛辭職，死活不願。
    因為真的會要命的，誰擔任誰就是個死，任你鐵通防範，百般預防，屁用沒有。
    你敢相信上一秒還在和你說話的那個人，下一秒一錯眼的功夫，那人就被抹了脖子，死了！那任職文書都沒有下達，根本就是剛口頭答應臨時代理的人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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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仿佛有千裏眼，順風耳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殺人時從來沒有留下過一丁點痕跡，比雁過無痕還要無痕。
    遼國的官員一籌莫展，即使已經聽說大祈皇帝之前說他們國亡，覺得是他搞的鬼，仍是一籌莫展。
    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怖愁雲下，他們就像待宰的羔羊，不知何日屠刀落下。
    那個惡鬼想殺誰，沒有人可以攔住。
    是的，惡鬼，這是遼國對此人的一致稱呼，對此充滿了恐懼。
    而守城的遼國將士軍心動搖，防守潰不成軍。
    不到半年的時間百裏將軍他們成功收複九州失地，戰旗直指遼國都城。
    幾個月後，遼國的王在宮中遇刺身亡，他的五個兒子無一幸免，大臣重將死不瞑目……
    遼亡。
    大祈和遼國的人早就已經從開始震撼到無以複加，天下因此躁動，議論紛紛。
    別說遼國稀裏糊塗的沒了，他們自己人很多都認為是上天讓他們亡的。
    就說大祈的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失地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收複，敵人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被滅。
    一個個敵方高級將領，一個個敵方高級官員被輕而易舉地殺害。
    雖然是真的，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好假。
    好虛。
    做夢一般。
    甚至有些滑稽。
    民間傳言已經帶有神學色彩，說是如有神助。
    不信鬼神的呢，也想不明白世上要什麽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麽說，對此結果早已給出征兆的乾元帝在民間和朝廷上的威望可以說是達到了巔峰，從今往後眾人說起神秘莫測的真龍天子就隻會是他。
    就連知道是顧長晏幹的百裏將軍都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看疼不疼，來判斷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到一年，在顧長晏的幫助下，他輕鬆帶兵就將失地收複，敵國剿滅。
    雖然事實如此，可思想上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因為太震三觀，太顛覆認知，太匪夷所思。
    戰爭上他們順利地過了頭。
    顧長晏後來對他說過，有人幫他刺殺，他自己隻是協助作用。
    百裏漠不知道那人是怎樣做到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開，但是轉頭將其稟明了陛下。
    如今的百裏漠不得不承認，顧長晏在不是之前可以任人搓扁的人了，相比他做的供獻，他老子通敵叛國的事情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最後他對顧長晏說：“等陛下的獎賞吧。”
    至此塵埃落定。
    顧長晏腦海裏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心心念念的：可以養狗了。
    長寧一定會高興的。
    之前好幾次顧長晏都以為自己會死在異國他鄉，但所幸沒有。
    他和緣生挺過來了。
    再沒有什麽可以阻礙他們了。
    從此，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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