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哥？”
    “長寧哥……”
    “長寧哥！”
    記憶裏的少年逐漸鮮活起來。
    一聲聲熟悉的呼喊在溫長寧的腦海裏循環播放，那個會這樣叫他的燦爛少年的容貌……在今天好像和眼前這個小少年的臉重合了。
    他好像看見了……招瀾十四五歲時的樣子。
    溫長寧以為自己傻站在原地看了人家很久，可事實上短短幾秒罷了。
    下一刻他突然扔下了懷裏的玉蘭，發了瘋似跑過去一把抱住了這個少年！
    同一時間溫長寧緊緊捂住了他的眼睛，自己渾身卻顫抖的不成樣子。
    楚瑜本來緩過勁——他剛剛挨打護著要害，傷不嚴重——正要站起身，忽然耳邊好像傳來了呼嘯的風聲和跑動的聲音。
    楚瑜正欲轉過頭去看什麽情況，但是還沒來得及做，下一瞬他被人抱在了懷裏，眼睛看不見了。
    那是一個沾染著芬芳的溫暖懷抱。
    可是楚瑜無暇顧及，他被突然的變故嚇了一大跳，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又回來整蠱他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要不要喊人——因為沒人會得罪他們來幫他。
    可能是他太過抗拒這個懷抱，那個抱著他的人將他摟的更緊了，臉埋在他的頸窩。
    下一刻楚瑜聽到這個人乞求地說：“別動別動，乖你別動，求求你，讓我抱一下……很快就好、很快就行、很快就好……”
    後麵這人嘴裏隻會重複著“很快就好”的話，可是不見他付諸行動。
    而且這個人好像對他……沒有惡意。
    楚瑜動作凝滯了，思緒突然有些卡頓，因為麵前這個人好像莫名其妙的……在哭。
    這個人的身體還在顫抖。
    楚瑜又聽到他顫抖著聲音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人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三個字，磕巴不打。
    他在對不起什麽，此時此刻年少的楚瑜不知道。
    可能要好多年後他才明白：溫長寧當時是在對那個人說對不起，也是……在對他說對不起——因為擅自將他當成了那個人。
    溫長寧當時是懷著對他楚瑜的愧疚將他抱在懷裏的。
    眼下楚瑜又聽到這個男人帶著哭腔像自說自話地問：“可是……你是誰啊？你到底是誰啊……你怎麽那麽……”xiang。
    絨蟬和招瀾有五分像，可終歸隔著性別。
    而楚瑜也和招瀾有五分相像，可是因著年齡和性別，乍看之下相似度一下子達到了七八分。
    這嚇人的相似度讓溫長寧心理防線崩塌。
    這邊兒，溫長寧那句後麵的音消了下去，楚瑜沒聽清。
    他一時不敢動了，至少不敢輕舉妄動，心裏覺得這個人是個瘋子，瘋子是不會在意你皇子的身份的，瘋子幹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回答，心裏猜測這個人應該不是太監，因為他摸到了護腕……還有這人腰上纏著的繩子已經冰涼的、像鉤子似的東西。
    楚瑜沉默了，心裏不敢確定這人是宮裏的侍衛還是擅自闖進皇宮行刺父皇的刺客。
    長久的沉默裏，這個男人還在抱著楚瑜，楚瑜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男人身上沾染了撲鼻的玉蘭花香。
    其實，這是一個充滿玉蘭花香的溫暖懷抱。
    最終楚瑜用那正值變聲期的聲音說：“你…可不可以放開我，我不會告訴別人你的存在的。”
    楚瑜這麽做是為了自己的命著想，他不太敢喊救命。
    因為如果他喊救命，如果這人是個壞人，別人遭不遭殃不知道，反正他會是第一個遭殃的。
    這個有故人之姿的少年變聲期的聲音像個姑娘的聲音，溫長寧剛剛就知道了。
    他沒有放開楚瑜，稍稍平複了下心情後隻執拗的說自己想說的，反正已經冒犯到人家了，所謂債多了不愁。
    什麽都顧不得了，溫長寧迫切地想先搞明白一些事情。
    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楚瑜：“……楚瑜。”
    溫長寧：“哪個瑜？”
    楚瑜不敢輕舉妄動，“瑾瑜的瑜。”
    溫長寧點頭，輕聲道：“懷瑾握瑜兮，君子如珩。你的名字取得不錯。”
    楚瑜心想：果然是個瘋子，對皇子的名字隨意點評。
    溫長寧：“你多大了？”
    楚瑜心煩意亂，“……十四。”
    但下一秒他就怔住了，因為這個人問他：
    “你母親是誰？”
    溫長寧心裏已經有些猜測，但還是想問個明白。
    楚瑜心裏卻有些生氣，抿了一下唇不想回答，但片刻後還是從心道：“她姓容，曾經容家的二小姐。”
    他避諱直呼母親姓名。
    答案塵埃落定，可是溫長寧的心情並不好。
    他隻覺得一切都很可笑，這該死的宿命感。
    兜兜轉轉，又一個受害者出現了。
    溫長寧仍然困著楚瑜，又問：“你住哪個宮殿？”
    他這一連串利落的詢問，完全不像是剛才語無倫次哭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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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瑜：“……清心殿。”
    溫長寧：“從這裏怎麽過去？”
    楚瑜這回是真的不敢答了，這個問題很像是他說過之後，半夜裏這個神秘的人就會去暗殺他一樣。
    到底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少年，敵我懸殊中楚瑜從心底泛起寒意，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這比剛才挨打還要讓他感到害怕，那兩個人命令太監打他，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可是麵前這個人，楚瑜對此一無所知，性命被他人握在手裏的感覺真的很不爽。
    溫長寧見他不說話了，睫毛快速撲朔幾下後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麽問簡直像個徹頭徹尾的邪惡壞人。
    他喧囂奔騰的血液開始冷卻，頭腦開始冷靜，理智終於開始重新占據智商和情商的高地。
    與此同時心裏無措起來的溫長寧磕磕巴巴道：“對、對不起……無意冒犯。”
    楚瑜抿唇不語，溫長寧這下察覺到了他身體有些細微的顫抖，他在害怕，害怕的對象是他。
    溫長寧柔聲安慰道：“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剛剛情緒波動太大不小心嚇到你了，對不起。”
    楚瑜不知道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楚瑜試探道：“那你放開我？”
    溫長寧的聲音輕而堅定，“對不起，恐怕不能，我不能讓你看見我長什麽樣子。”
    楚瑜心裏感到絕望。
    這個神秘人又道：“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害你，我要是想殺你剛才就可以動手了。其實…我從前認識容家的人，和容家有交情，所以……必要的時候我甚至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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