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在大雨中跳舞的瘋子，猜出是誰後，薛衡心情不佳。
    他去見白庭玉後，心情又在愉悅和不佳之間反複橫跳，活像個陰晴不定的瘋子。
    這廝夜裏做沒做噩夢，做得怎麽樣，不得而知。
    相隔甚遠的溫長寧和顧長晏一夢到天明。
    二人起床，穿衣，洗漱，吃早飯，和狗兒子道別。
    天氣放晴，地上濕窪窪的。
    不宜多走。
    顧長晏照常去翰林院，溫長寧跟著進去，一天都“乖乖巧巧”地待在顧長晏身邊。
    兩個人的樣子看起來很是人畜無害。
    而他們幹的事情造成的後果，經過一夜發酵，已經信息滿天飛了。
    被批命為災星的四皇子楚瑜突然恢複盛寵。
    皇帝後宮的幾位妃子地位忽變是咋得了。
    朝堂上的多股勢力滿頭問號。
    這位陛下是不是太過隨心所欲了，把哪位兒子放心裏是看心情的嗎？！
    與後宮幾位娘娘有牽扯的朝臣勳貴倒是知道一些勁爆的內幕，可也是諱莫如深。
    兒臣與父皇的遠近關係。
    怎麽說這也算是皇帝的家事，外人還真插不上手。
    而陛下這一次又用實際行動向他的愛卿們表明了自己的隨心所欲：
    給楚瑜的都是最好的，一夕之間待遇一度可以和大皇子媲美，像是在對這個四兒子說，你兄弟姐妹有的，再晚你也要有，爹心疼你。
    完全不管在他正值壯年，心思浮動打賭博站位下一位皇位繼承人主意的愛卿們的死活。
    可是，現如今再多風雲詭譎都和溫顧二人沒有關係。
    這不，顧長晏在辦公位置上沒坐多久，同一個房屋中和他熟稔起來的兩位同僚也忍不住開始八卦了。
    這真的就是純八卦了，小小翰林院，小小修撰，突然“冒出頭”一個皇子，和他們關係還真不大。
    顧長晏淺笑著做一名合格的好同事，時不時說一句表示自己有在聽，大多時候就真的是在走神地聽了。
    直到傍晚，大部分有薄薄一層積水又濕漉漉的道路被太陽烤幹了，溫長寧也沒有去找楚瑜，這件事情他要緩一緩，探探路。
    時間到了，準點下班的二人剛出院子，就被院門口守株待兔的陳元嘉堵了個正著。
    幾日不見，他還是那副懨懨不長命的樣子。
    溫長寧悄悄往後退了幾步，騰出他們近前說話的空地。
    原地站著的顧長晏沒有說話，眼神裏帶著一些意外。
    陳元嘉眉眼舒展，溫聲熱情道：“風起，我在豐樂樓定了一桌席，想邀你同去，來嗎？隻有我們兩個人。”
    周圍無人，顧長晏不知道他的這位前姐夫是單純請吃飯，還是別的什麽。
    但不管怎麽說，他還是願意給這位昔日同窗兼姐夫多一些情麵的，“好啊，那就多謝永安的招待了。”
    客氣拒絕了陳元嘉同乘一輛馬車的邀請，顧長晏執意地坐上自家騾子車，不顧自己前姐夫“一言難盡”的表情。
    陳元嘉不管看多少回顧風起坐騾車，都有一種難言說不上來的感覺。
    兩輛代步工具一前一後抵達豐樂樓首樓門前。
    溫長寧一個輕聲落地，跟著下來。
    上了樓，被陳元嘉邀著先進雅間的顧長晏往裏粗略一掃就發現了裏麵還有一個背對著他們坐在凳子上的“不速之客”。
    看背影還是位小客人，小姑娘。
    心有猜測的顧長晏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陳元嘉。
    他連對陳元嘉承諾的“隻有我們兩個人”卻食言的失望都沒有，因為心裏根本沒有抱類似所謂的期待。
    那個穿著打扮嬌俏可愛的小女孩聽到動靜，回頭看。
    陳元嘉笑著上前將她抱在懷裏，然後才轉頭對顧長晏說：“這是我女兒，陳簇，小名團團，花團錦簇的簇和團，今年四歲。風起應該不介意我順帶著帶女兒出來吃頓好的吧。”
    他介紹的很詳細很認真。
    豐樂樓的飯確實很可以稱得上好。
    這個敷衍的借口顧長晏還真沒有想到。
    兩人坐下，溫長寧手撐著膝蓋，眼神“稀罕”地打量這位顧長晏的小外甥女——團團。
    就是不知道這個“團”，有幾分是團圓的意思。
    本來他是不打算進來的，這不是在門口瞅見這小朋友了嗎，於是從心地進來看個稀奇。
    陳簇長得雪白可愛、唇紅齒白像個年娃娃似的，滿臉稚氣，眼睛大大的，小小的人兒看著又乖乖的。沒忍住膽子現在她正害羞地躲在父親懷裏，不敢見生人。
    生人顧長晏的臉上是和溫長寧如出一轍的表情，他們不錯眼地打量著陳簇，說不上來什麽心情。
    被人瞧著的顧長晏更是克製著眼神，倒不是激動，就是驟然見到個留著顧家血脈的人的些微不知所措。
    陳簇這個名字，當初那樣“看不到盡頭”的苦日子裏，溫長寧告訴他時，顧長晏腦海裏率先蹦出來的還是哭笑不得的“陳醋”二字。
    陳簇，陳醋。
    名字寓意是好的，就是聽起來有些古怪。
    現如今見到真人，這些想法頃刻間煙消雲散，顧長晏私心裏覺得這個孩子的人生就該從始至終的花團錦簇。
    他沒話說。
    隻聽陳元嘉對陳簇柔聲說：“這是你顧風起叔叔，和你娘親一個姓氏，他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顧叔叔。”
    關係平平的顧長晏和顧玥蔻再怎麽說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弟，現如今二人的關係隻剩一個趕巧的同姓氏。
    曾經姐夫和小舅子的姻親關係、同窗之情，現如今隻能說是朋友關係。
    明明該叫舅舅，現如今喊叔叔。
    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聽到自己爹爹的話，忍著害羞抬頭好奇地看向顧風起，奶聲奶氣地說：“顧叔叔好。”
    顧長晏湊近，哄小孩子似地說：“團團小朋友你好呀，叔叔很喜歡你，可以抱一抱你嗎？”
    孤家寡人的顧風起，見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想抱一抱，邏輯沒毛病。
    陳簇沒有吭聲，隻是睜著大眼睛，左顧右盼，不敢直視麵前的人。
    很明顯，顧長晏的熱情她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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