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寧看得清清楚楚，心裏跟著刺痛了一下，悶悶的。
    顧長晏花了幾秒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穩著聲線三言兩語解釋了自己算是糟糕的從前。
    上輩子若是沒有溫長寧，他已經死了；這輩子若是沒有憶起前世，也已經死了。真的是，不是死，就是活。
    溫長寧聽得心情更不好了，如坐針氈，一種名為心疼的感覺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最終，當事人顧長晏認真道：“長寧留住了我，讓我活了下去。謝謝你，長寧。”
    留住二字被他說的極重，像在意有所指，事實也確實如此。
    “……既然你對我很熟悉，那我從前肯定對你說過，”溫長寧想了想，道：“不要說這些生分的話。”
    顧長晏眉眼彎了彎，輕聲道：“說過。”
    又問：“長寧你呢？過得怎麽樣？”
    這個才是顧長晏最想問的，前世的如今他也沒真正抱過溫長寧，剛剛那攔腰抱，顧長晏感覺不出來溫長寧瘦沒瘦。
    “還不錯，吃穿不愁。”
    語氣輕鬆。
    他有在努力活著，因父母去世而消沉的情緒正在淡化，剛才聽到顧長晏那句“留住”，莫名又積極的，溫長寧心底有什麽枷鎖被打破了。
    顧長晏：“還是因為車禍穿越的嗎？”
    “……嗯。”
    顧長晏伸手摸索到溫長寧的左手腕，被一個金屬東西阻擋了，是機械表。
    心裏莫名鬆了口氣，不禁喃喃道：“還在……”
    溫長寧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沒有前世記憶，他甚至無法與顧長晏感同身受。
    今天聊了很多，顧長晏從始至終克製著自己不要撲上去求親親抱抱，外加痛哭流涕——他隻會躲在被子裏偷偷掉小珍珠。
    最後，溫長寧要走了，顧長晏直白交代說：“麻煩長寧告訴殿下，隻要他一直不傷害你，我這輩子還站在他那邊。”
    用科學來解釋穿越，如今再加上重生，外加透露多少前世的事情，顧長晏相信溫長寧可以的。
    溫長寧耳根莫名有些熱了，忍不住想這和告白有什麽區別呢？
    ……不怪溫長寧這般想，上輩子那麽一個因相依為命的相處而遲鈍的人，這輩子見麵就被親吻——雖然是手背，但也夠當事人醍醐灌頂了。
    可是，顧長晏從始至終沒有說他們上輩子是什麽關係，而不懂愛情的溫長寧不知道對方這麽做是為了不帶給他更多的困擾。
    臨走，顧長晏送給溫長寧一本自製的認字“字典”，微微赦然道：“也不知道如今長寧學的怎麽樣，這是我根據你以前的習慣做出來的，帶拚音加注釋……”
    “……多謝。”
    這輩子學習困難，外加沒有安逸的環境，溫長寧還沒有認全字，至今沒有將醫書抄完，不過據顧長晏所說，以後有條件了。
    顧長晏送到屋門口，眼巴巴問：“長寧以後若是有空，可以常來找我嗎？我、我沒什麽聊得來的朋友……”
    這個人還順帶著將自己在哪裏當值說了出來，外加路線——送出去的認字“字典”裏其實還夾著他自製的礽都布局圖，上麵的標記清清楚楚。
    這輩子不是上輩子，顧長晏知道自己不能“獨占”溫長寧了。
    他奢望溫長寧可以重新愛上他，又想著隻要溫長寧安好就行，想貪心又不敢。
    他心底分明知道溫長寧不會再像愛他一樣再愛另外一個人了，兩世加起來也沒有，因為沒有人可以像他一樣可以和溫長寧三觀契合了。
    他們前世明明是靈魂伴侶，今世顧長晏卻仍不敢百分百確定溫長寧會愛上他……像上輩子一般深刻。
    如今的顧長晏隻敢說所謂的朋友，而連朋友二字他都覺得說出來是冒犯了，覺得溫長寧還沒有將他當做朋友。
    溫長寧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從顧長晏身上看到了一種孤獨的感覺，這不是錯覺。
    明明知道顧長晏看不到他，但溫長寧還是點頭了，語帶笑意說：“好。”
    ——為了和溫長寧近點，多些相處機會，這個單相思的青年當晚就在喜極而泣之餘開始構思如何讓楚瑜當上太子，不要離開礽都了。
    這是今世他們隔著單方麵的看不到“見”的第一麵。
    顧長晏卻真正有了活了過來的感覺，每天最大的期許就是溫長寧來找他。
    漸漸地，溫長寧也發現了，和顧長晏待在一起是他來祈朝最放鬆的時刻。
    剛開始幾次的見麵，顧長晏沒有玉佩，看不見溫長寧。
    後來溫長寧“軟磨硬泡”，終於從楚瑜手上借到玉佩，帶給了顧長晏。
    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刻，顧長晏又落淚了，溫長寧見了心慌意亂，頗有些手足無措，片刻後遲疑地摸摸他的頭，半開玩笑地說：“長晏，你怎麽那麽愛哭啊？”
    顧長晏想反駁說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可是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溫柔，他閉了嘴。
    他甚至又大著膽子抱了上去。
    自從那次失態的吻手背，顧長晏從沒有做出朋友身份以外的行為。
    他很乖，也很克製。
    他心裏也想的很簡單，擁有前世記憶的他不能用這些記憶去困擾不愛他的溫長寧。
    他有他們相愛的記憶，可是溫長寧沒有，那麽在溫長寧眼中，他也隻是個有些特殊的初識之人。
    總而言之，不能讓溫長寧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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