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未卜先知”的記憶，顧長晏在這輩子多有綢繆。
    顧家早已不複存在。
    顧詡早已死了，這次顧長晏作為兒子將他好生安葬。
    通敵叛國的李尚書被顧長晏送上黃泉路。
    顧玥蔻平安誕下陳簇，她母親也早早脫離了顧家，顧長晏甚至刺了陳元嘉幾句，話裏話外的意思大致是：“你爭取活久點吧，姐夫。否則你媳婦兒就帶著你閨女改嫁了！到時候你當鬼都當的不安生！”
    絨蟬成為孔慈名義上的妻子，閨蜜情意如前世般馥鬱芬芳。
    礽都太過人多眼雜，招瀾帶著一把陌刀和他晏哥送的冪蘺和盤纏，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離家遊曆。
    為了讓招瀾安心離開，顧長晏給了他一封信並交代了他一個任務，在乾元四年前半年到達安平縣，去救下一名叫周清妍和她的家人，將信交給那位周姑娘。
    中間的時間還有很多，足夠招瀾看遍沿途風景。
    這一世溫長寧還沒有認識招瀾，但是沒關係，往後的歲月很長。
    那座前世感染天花的縣城被提前預防。
    溫長寧和白庭玉成為信友。
    現代醫書“出世”。
    楚瑜的身份得到證實——之後變得諸多不便，溫長寧有一半時間住在了顧長晏家裏。
    薛衡追求白庭玉，從往後的結果來看，比前世少走了十八條彎路。
    溫顧二人的關係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中愈發親近。
    直到溫長寧知道他前世在漠州的所作所為——
    最後他說：“我要去。”
    這位異世之人好像從來都共情不了封建祈朝，卻唯獨可以共情此時此刻的活人。
    這一世好像變得格外脆弱了，顧長晏沒忍住又無聲落下一滴淚，他理所當然地說：“我陪你。”
    先是礽都之中菩薩“顯靈”，借此“蠱惑”皇帝，顧長晏帶著隱身的溫長寧北上。
    一切都在往好的發展，隻要留得性命在。
    刺殺下毒放火，遠程射箭扔火藥，隻要能引起異族統治階層的恐慌，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給大祈將士帶來進攻機會，溫長寧堪稱無所不用其極。
    殺人又如何，若是能換來中原幾百年邊疆安定、無外族來犯，他不會抗拒。
    溫長寧這個現代人，從始至終都擁有極其強大的內核。
    於是，這輩子的顧長晏又聽到了他那句：“像穿到民國殺鬼子，有什麽好怕的。”
    他們的過程很驚險，但落在史書上寥寥幾個字，也不會有他們的名字。
    之後，顧長晏掐著時間帶著溫長寧去了野山村，帶回來一隻狗崽子，取名泰克。
    年底，他們回到礽都。
    不久，顧長晏去了一趟慈光寺“還願”。
    楚瑜不得不跟著他那些糟心家人們在一起過年。
    跨年夜，溫長寧首次和顧長晏一起過除夕夜，外加他們的狗兒子——在他們前世的家裏。
    他們的感情很好，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可是顧長晏從沒有告白。
    溫長寧不得不承認，顧長晏這個人他哪哪都喜歡，可他也從不挑明。
    不過有天他組織了一番語言，問出了心中的那個疑惑：“風起，你怎麽總穿這麽……耀眼呢？”
    顧長晏笑笑，眉眼繾綣地看著他，嗓音輕輕道：“有個人告訴我，讓我穿得矚目點，來世他保證……眼裏隻有我。”
    ——被我勾的神魂顛倒。
    還沒有告白，顧長晏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溫長寧聞言麵皮有些發燙，覺得這番話挺符合自己的一貫作風的。
    他好奇問：“那我呢？來世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隻看得到我？”
    上輩子，那些話隻是當時在沒有安全感下做出的玩笑般的保證，隻因當時兩個清醒的年輕人是不太相信來世的。
    不過……在後來，顧長晏和溫長寧親吻、唇齒交纏之際做出了回應，他很貪心，他說：“緣生到時候主動點……好不好？”
    ——你什麽都不用做，光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我就被你吸引了，來世你若是再隨手一追，我保證乖乖上鉤。
    今世，麵對溫長寧的問題，顧長晏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握緊了手，小聲說：“緣生主動一點點……就、就行。”
    “……”
    溫長寧後知後覺：“啊……哦哦……”
    說不清誰更慌亂。
    可是，他們仍沒有表明心意。
    三閑戲樓沒有走火，顧長晏的“門生”被蝴蝶的翅膀扇沒了，不過他專門去那小孩家“激勵”了他一番。
    在溫長寧解除隱身的前幾天，招瀾回來了，顧長晏帶著他重新認識了一下。
    上一世，溫長寧有且隻能見過少年招瀾，而這一世他沒見到少年招瀾，卻見到了青年模樣的招瀾。
    一個很是充滿朝氣且帥氣的男人，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很像小狗。
    顧長晏沒有擅自隱瞞上一世招瀾的結局，所以溫長寧知道。
    他看著招瀾揚起笑臉，喚道：“長寧哥。”
    怔了怔，勾起唇角，他替前世的自己道：“好久不見，招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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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長晏“做主”等過幾天溫長寧解除隱身了，大家一起去孔慈家搓一頓。
    溫長寧要離開楚瑜了，現實不得不如此，身份……“有別”，對此楚瑜很難再有安全感。
    在溫長寧走的那一天，在告完別轉身離開之際，年僅十五歲的楚瑜從背後抱住了溫長寧的腰，眼眶都紅了，話裏都帶著哭腔：
    “長寧哥哥非要走不可嗎？”
    “我有玉佩的，明明我們才是世上最該親密無間的人……長寧哥哥卻要去找那個叫顧風起的，他有什麽好的！……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
    楚瑜早慧、心思深，可是麵對最親近之人離開他的事實，還是暴露了他這個年紀平常孩子該有的情緒。
    他罕見地展露出不講道理、無理取鬧的一麵。
    溫長寧轉身，楚瑜不撒手，變成了正麵抱著。
    他撫摸著楚瑜的頭，溫聲說：“小瑜，乖，別哭了。”
    雖然很殘忍，但是他還是說了：“我不可能每天都陪著你的，我快解除隱身了，我們也不是……”
    楚瑜不想聽，打斷了他的話：“那你為什麽可以陪顧風起一輩子？”
    “……”溫長寧閉了閉眼，承認說：“因為我喜歡他。”
    “可是我也喜歡你啊——”
    “不一樣的，小瑜，我對你的喜歡和對他的喜歡不一樣。你對我，正如我對你，是親人之愛意。”
    不是白頭偕老的愛。
    而楚瑜得到的愛意太少了，他不在乎是什麽愛，甚至想……強求更多。如果說一句“我喜歡你”就可以得到，他不會吝嗇說的。
    溫長寧掙脫了他的偏執懷抱，彎下腰，直視楚瑜通紅的雙眸，那眼底深處仍殘存著的冷靜。
    終究隔著時代的差異，溫長寧隻能心疼楚瑜這個他養了幾年的孩子，卻永遠不能共情他。
    溫長寧：“小瑜長大了，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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