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司擎皺巴著一張老臉，手在輪椅扶手上拍了拍，“人都給你了，你還不想待在盛京？”
    楚瑤雙手交疊在小腹前，老實巴交地站在老爺子跟前，弱弱開口：“眼下這個形勢，我要繼續在盛京待著，可能不太合適……”
    “怎麽就不合適了？”司擎擰眉，“有老頭子我在，還能委屈了你不成？”
    “那肯定不能的呀！”楚瑤立馬往前走了小半步，說話的聲兒都甜了一個度，“太爺爺自然是不會委屈我的，但是……”
    司擎沒好氣道：“但是什麽？”
    楚瑤彎下腰，湊近，說悄悄話，“那我不是跟楚遲偷學了點技術麽？有些東西還是要從他那裏拿的。
    我要是留在盛京，1所那邊肯定不會放我一個人做研究。
    到時候跟1所的人一交底，發現我跟楚遲關係匪淺，私下還有點其他條件交換。
    萬一他們把我也當初‘深海’的二五仔，那我在盛京豈不是被他們‘甕中捉鱉’？”
    司擎嗤得笑出聲，瞧著麵前笑得格外甜的小姑娘，抬起手指，點了點頭她，“你這小鱉，心思還挺多。”
    楚瑤歪了歪小腦瓜，嘿嘿笑，“再說了，我這要做的研究，怎麽看都不怎麽正規，真要是留在盛京，萬一被人發現了，被打上個‘邪惡醫生’的名號，那不是更完蛋？”
    “那你準備去哪裏？”司擎沒再糾結她不打算留在京城的想法，問道：“盛京有我，還有老二那小子，你想做點什麽，給人還是出力，我們都能幫一把。”
    “我應該會先回老家一趟，到時候跟5111連一起去盛海基地。”楚瑤停頓了一下，“盛海基地有祁璟，那邊還沒有1所那樣的官方機構，我也能放開手腳做事。”
    “說白了，你就是想去盛海找祁家那小子唄！”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明明是小輩兒的事兒，他一個百歲老人先拈酸吃醋起來，“說到底，還是我們家老二不招人喜歡。”
    “……”楚瑤一口口水嗆在喉嚨裏，不是，這不討論正事呢嗎？
    怎麽就又扯到他們的私人問題上了。
    “丫頭，你跟太爺爺說句實話，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家那小子？”司擎歎氣，皺眉發愁，“跟祁家那小子一比，我家那個確實不太行，年紀又大，身高也沒祁家那個高，嘴巴又不會說，現在還感染畸變了，雖說你給他治好了，以後說起來，也不能算個正常人，之前畸變的病根肯定落下了，將來說不定還是個殘疾……”
    楚瑤：“……”
    “算了，你想走就走吧。”老爺子越說越沮喪，最後擺出一副心灰意懶的喪氣表情，“走吧走吧，對我的那些個兵孩兒好一些。”
    楚瑤額角直抽抽，明知道老爺子在演，還隻能配合著哄，“太爺爺，你別這麽說呀，我剛剛都跟你解釋了，我肯定不能嫌棄司丞的，我要是嫌棄他，也不會跑來盛京。”
    司擎聽完這話，麵色才稍稍好轉。
    楚瑤的顧慮本就真實存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盛京的上層權利圈關係錯綜複雜，如今司丞的手術又成功了，未來必定會有一場不一定流血，但波及眾多大家族的政壇大動蕩。
    不論楚瑤以什麽身份留在盛京，對司丞而言都會是一種掣肘。
    當然，在決定跟楚遲合作後，楚瑤本身就已經是半隻腳踏在人類底線的邊緣，未來她將要做的事情，可能就是在這個底線的邊緣瘋狂試探。
    多往前一步，可能就會被冠上“人類的叛徒”的罪名。
    她所說的“邪惡醫生”，並不是開玩笑，而是對未來的某種預設。
    ……
    同樣是一級保密區，楚家的居住區域，距離司家有些遠。
    楚瑤被楚續單獨領進楚家所在的其中一棟小樓。
    楚續推開一樓的臥室門，示意楚瑤進去。
    楚瑤看了一眼從見麵至今，一直保持著溫和禮貌的楚續，往臥室內走了一步。
    輕輕巧巧地說了一句，“你是‘深海’的二五仔，還是楚遲的心腹？”
    落後一步跟在後麵的楚續，抬起的腳，在空中滯了一秒，臉上的溫和謙恭一瞬間瓦解，又一瞬間回歸原因。
    他也不正麵回答，隻說：“我這一係，跟楚袖姑姑走得近一些，姑姑去世之後，自然是跟大少的關係最親近。”
    “嗯。”楚瑤隨口應道，本來也隻是順手試探一下，是不是“深海”對她來說，也沒多大差別。
    官方肯定有不少“深海”滲透進來的人。
    楚家這種時代以搞科研為主，家裏專出天才科學家的世家豪門，有一小群被楚遲完全洗腦的瘋子存在，也不是什麽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想到這裏，楚瑤自己先愣了一下。
    放以前，她麵前要是有個疑似“深海”的間諜，她直接就能給人腦瓜崩上一槍。
    現在……她居然覺得“深海”的間諜在官方潛伏，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完蛋了，自從遇到楚遲之後，她的道德閾值是越來越低了。
    楚續也不太想聊“深海”相關的話題，見楚瑤沒深究，徑自開口，“總共是兩樣東西，都在這裏，楚小姐，你自己查看一下？”
    隨著楚續手指的方向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裝著HEV001的封閉儀器。
    儀器的四麵蓋板和兩側的工具箱，以及收束起來的牽引管，全部換成了黑色。
    地上，一隻同色金屬箱，挨著封閉儀器，安靜立著。
    楚瑤上前，打開箱子。
    最上層是一塊平板，中層是一排神經素HCY001，總共10支。
    最下層是5支變體毒株。
    打開平板，有密碼。
    正要回過頭，問站在大門處的楚續，平板已經人臉識別完成，成功解鎖了。
    楚瑤眨巴了下眼睛，思緒剛落到楚遲是什麽時候錄入的她的人臉，就被平板上的東西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空空的屏幕主頁，背景是一片深藍色的大海，上麵隻孤零零放著兩份文件。
    一份文檔，一份視頻。
    楚瑤先打開文檔，因為，文檔的名字叫“可選擇樣本目錄”。
    目錄很長，至少有百條，每條都標注了畸變方向，動物屬類，以及畸變後的基礎特征，以及曾經出現過的特殊畸變案例。
    銀角蝰蛇，白環山雀，背齒虎，綠毒葉羊……
    粗粗看下來，簡直就是“深海”五十年的畸變者培植史。
    這還隻是楚遲能提供的變體毒株。
    不敢想象，“深海”的最高級別保密毒株庫裏，到底藏著怎樣驚世駭俗的東西。
    關閉文檔。
    楚瑤點了一下旁邊的視頻文件。
    視頻打開後，立即播放。
    開場第一幕就是一架漆黑塗裝的武裝直升機，在空中突然爆炸的畫麵。
    乍看到這一幕，楚瑤拿著平板的手抖了抖。
    記憶裏的那段畫麵重現，這一個多月來，始終被她壓著的那顆心，再次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