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北電的探班組,曾經的老師,新一代的學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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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藝和李軒的合作的對賭裏,李軒居然沒有用科幻作品,他都打出國產科幻教父的名號了”
此時在北電的王鳳升校長就略有點著急:“聽說他選擇的是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在票房方麵可能就沒有那麽多的著數啊”
旁邊的田壯聽著王鳳升的話,喝了一口茶水後,淡定的說道。
“淡定點我們現在首先是想著幾個學生代表去探班的事情吧。”
此時,整個北電也對這件事非常的關注。
在相對年輕的一代男演員裏,綜合成就除了李軒之外,最強的就是陳昆了,演技,相貌,氣質都是當代男演員裏的極品。
甚至在純粹演員的道路上,一直以來的認知都是他依然在李軒之上隻是如今的李軒不是純演員了而已,他是既有演技,又有主導和創作的才能,雖然更妖孽,但就事論事.至少對表演學院而言,對表演係而言,演技的表達方麵才更有關注度。
也是如今學生們更關注的地方。
因為‘演員’還是距離大家比較近的。
‘導演’和‘製片’已經到了更上一層的階段
要麽是家學傳承。
要麽就是地主家的好兒子有無限子彈。
但終究,能夠摸到‘導演’和‘製片’門檻的終究還是少之又少依然的高高在上,反而是演員的道路就更接他們的地氣。
“探班啊,我們聯係劇組那邊了,問題是不大的,簽個保密協議可以帶人去了。”王鳳升就頓了頓,看了一眼田壯:“你好像對李軒這種跳躍題材的事情不是很意外啊,上一次的《覺醒年代》的拍攝到這一次的《源代碼》的上映,而如今還有這一台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
“題材的變換裏,還是有一些很本質的東西是沒變的,張謀子馬小剛,再到那位阿凡達的卡梅隆,他們這些年換題材換的也不少吧,但實際上,內核就是思想,外在包裹的東西就並非本質.很多大導演換題材跟喝水一樣,那是因為他們洞察了本質的東西”
田壯就眯著眼。
“王校長,自從我開始了解他之後,就越覺得,他是一個有意思的家夥你其實也是關心則亂,畢竟他這是下了賭注的雖然,如果贏了的話,他能得到的東西就同樣的豐厚。”
王鳳升想了一下,也確實是關心則亂了。
隻能說,這一次華藝給出的籌碼也確實是誘人,李軒才會上了這一遭的
但付出的代價也絕對的大。
作為母校,能給的幫助,也無非是介紹一些好苗子去李軒的劇組‘參觀’,讓他們自發的去選擇在京圈,和李軒裏做出選擇。
比如上一次去《覺醒年代》的朱龍一和張若勻,朱龍一就表示畢業了一定要去李軒的公司——
張若勻則沒有什麽表示,可能還在糾結,但看樣子,也更喜歡李軒的地方。
那個地方,有魔力,不管承不承認,如今李軒,他代表的就是一個‘圈子’。
和當年的‘京圈’一樣,以一個,或者幾個人為核心的資源中心點.
“上一次的《覺醒年代》我沒空去,聽說就挺厲害的,可惜了,這一次的《我不是藥神》我倒要去看看.探班一下到底是什麽成分.”
“《源代碼》你沒看?”
“說到底我也到這個年紀了,對新事物的接受度也沒那麽高就算是有內核的東西在裏麵,但【題材】本真是怎麽樣的,我還是會有選擇的.”田壯頓了頓說道:“但科幻這個題材,確實是一條艱難的大道,一條代表著未來和國際的大道”
科幻代表著未來,代表著最年輕和幻想。
現實主義題材代表著現在,代表著當下的人。
曆史題材代表了過去,代表著老一輩的緬懷。
過去,現在,未來。
李軒選擇題材專精,一直是很有邏輯的。
但就是不知道他的才能,是否能支撐這個‘道理’吧。
田壯說道。
“行了,探班的事就讓小子們跟王勁崧去吧,我還有點事.”
王鳳升看著田壯說道。
“你說的事兒”
“嗯,京圈那邊請我出山,去給陸傳的《王的盛宴》潤色一下.”田壯頓了頓說道;“當然,不是‘陳氏潤色’。”
‘陳’代指的東西,圈內人一聽就懂嗎,老父親潤色大師嘛雖然這事很多圈內人都在幹,但隻有他是潤色前潤色後差距極大的。
王鳳升也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讓田壯親自出馬了.
京圈這一次對這位第七代導演魁首的位置也是勢在必得啊,居然請了田壯出馬
田壯就眯著眼笑道。
“所以,李軒能走到現在.他的純度就真的厲害,他是真正的依靠自己走到現在的而事實上,能夠問鼎巔峰的人,他們都是一步一個腳印,依靠著自己的‘純度’去前進的.”
王鳳升能聽出來,田壯確實更看好李軒的前途。
至少,對比陸傳是這樣的。
但.如果是單純指的‘下一部電影’的話。
那就不一樣了。
畢竟,田壯,他也是上一代差點問鼎巔峰的人啊。
此時,王勁崧,陳冰,還有徐曉丹,三個人就帶著‘明日之星’們去探班。
快畢業的井甜,吳謹言。
剛入學的張一衫,楊梓
“我也好久沒見過大哥了啊!”張一衫就很興奮。
王勁崧這才記得,李軒還客串過《家有兒女》呢
“總感覺,李軒他的足跡就在圈子裏的每個角落都有留下自己的身影.”
無論是‘前輩’還是‘後輩’,還是‘長輩’都被其道理影響
“他現在是導演,還不是小導演現在他在自己的道路上,確實走出了一條.路來。”
旁邊的陳冰也微微的有些感歎吧在這種情況下
他真的才華橫溢的妖孽。
但三位老師就都覺得一件事——甚至,王勁崧都覺得一件事。
單純以這幾位表演係的角度來看,從表演的角度出發。
應該還是陳昆更強的吧他可是現在的一線男明星啊,96級裏最優秀男性演員之一。
此時徐曉丹就說道。
“算了,現在說那麽多也沒用,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管怎麽說,李軒都走的很前了,非常的前.超乎我這位老師想象的.前。”
踏上去劇組的高鐵車——
陳冰就看著窗外。
“我第一次坐高鐵呢.以前聽說有火車能跟飛機一樣快,我還不信。”
速度很快。
和綠皮比起來,真的很快。
有一種,能將人甩開的快
此時,王勁崧就呢喃。
“時代變了,我們不跟上新時代的話,也是綠皮火車了啊。”
另一邊。
片場裏,一股低氣壓已經盤旋了好幾天。
不是因為導演罵人,也不是因為進度落後。
恰恰相反,拍攝順利得有些詭異。
監視器後頭,李軒喊了“卡”。
屏幕上,定格著一張臉。
陳昆的臉。
他扮演的呂受益,正隔著一層玻璃,看著保溫箱裏自己剛出生的兒子。
那張因為長期化療而蠟黃的臉上,硬是擠出一點笑來,可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沒哭,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隻是把手掌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嘴唇哆嗦著,一遍遍地念叨著什麽。
聽不清,但所有人都看得懂。
那是一種混雜著新生喜悅、求生渴望和巨大恐懼的複雜情緒。
是那種“我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可我快要沒時間守護他了”的極致絕望。
“呼……”
周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帶著重量,在初春微涼的空氣裏凝成了一團白霧。
她沒看監視器,她一直在看監視器旁邊的李軒.
“他的狀態有點瘋。”周訊掐了煙,聲音沙啞。
“嗯這個狀態演戲就非常好。”李軒就沉吟道。
周訊沒再說話。
她明白李軒的意思。
那場劇本圍讀會之後,陳昆就像變了個人。
以前的陳昆,帥,有靈氣,演技在國內中生代裏是頂尖的,但你總覺得,他演戲的時候,還留著一分清醒,一分屬於明星陳昆的體麵。
可現在,那份體麵被他親手撕碎了。
他為了演出呂受益的虛弱,真就去節食,短短半個月,整個人瘦得脫了相,眼窩深陷,顴骨凸出,走在路上都會被人當成真正的病人。
他不再琢磨什麽表演技巧,他就是把自己往那個絕境裏扔。
他會花一整個下午,就坐在醫院的走廊裏,不說話,就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
周訊有一次去找他,看見他蹲在牆角,對著一個因為沒錢交費而嚎啕大哭的漢子,也跟著掉眼淚。
那不是在演,也不是在共情。
周訊覺得,他是在用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去一遍遍地體驗那些人的痛苦。
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容器,把所有的絕望、無助、掙紮,全都裝了進去。
所以,才有了剛才監視器裏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那不是演出來的,那是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真實。
“他這是在玩命啊。”周訊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
她看著陳昆被助理喂著葡萄糖水,臉色蒼白得像紙,手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入戲太深,出不來了。
這對演員來說,是榮譽,也是極大的風險。
“過兩天,給他放個假吧。”周訊扭頭對李軒建議。
再這麽下去,她真怕電影還沒拍完,陳昆就先垮了。
李軒卻搖了搖頭。
“不能停。”
“現在這股勁兒,一鬆就沒了。”
他看著陳昆,語氣裏沒有半點憐憫,隻有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陳昆當然知道。
他坐在椅子上,腦子裏嗡嗡作響,剛才那一幕還在眼前打轉。
玻璃那邊,是他剛出生的兒子。
玻璃這邊,是快要死了的自己。
他當時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就是疼。
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一塊,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活下去,他想看著兒子長大,想聽他叫第一聲爸爸。
這種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把他整個人都給淹沒了。
助理遞過來的水,他喝了兩口,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一點。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李軒的視線。
那個年輕人就那麽看著他,不褒不貶,像是在評估一件剛剛打磨好的作品。
陳昆心裏那股子勁兒又上來了。
不服。
還是不服。
他承認,李軒是對的。
李軒給他指了一條路,一條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路。
把演員的自尊、技巧、經驗全都扔掉,把自己砸碎了,揉進角色的血肉裏。
這條路,又痛苦,又過癮。
他現在每天收工,都感覺自己被扒了一層皮,可第二天到了片場,他又像打了雞血一樣,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再扔進那個地獄裏。
他好像明白了。
李軒不是冷血,也不是沒有心。
他隻是比所有人都更早地看透了,作為一個演員,或者說,作為一個創作者,最頂級的表達,就是徹底的舍棄自我。
李軒能做到。
他陳昆,96級的科班出身,在圈裏混了這麽多年,憑什麽做不到?
甚至,他要做得更好。
這已經不是賭氣了。
是較量。
也是為了李軒所說的‘表達’。
那天在會議室裏說的東西,讓陳昆就更.有一種欲望。
一種想要表達的欲望。
以前,對演員這條道路,一直來陳昆所想著背負的東西,無非就是一個職業而已。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高尚,也不低賤,就是一個職業而已一個還算不錯的職業
但現在,李軒似乎就將這個職業賦予了另一重意義。
一種,陳昆覺得,能讓自己的演技和代入感更上一層樓的意義.
李軒啊.
保持著這種狀態,也許,在和你對戲的時候,我真要‘收著點’來演了。
北電的一行人到片場的時候,正趕上一場混亂的調度。
燈光組的在吼,道具組的在跑,軌道車吱吱呀呀地被推到指定位置,整個片場像個燒開水的鍋,熱氣騰騰,人聲鼎沸。
李軒正站在監視器後頭,戴著耳機,眉頭擰著,衝對講機裏說著什麽,完全沒空搭理別的事。
王勁崧他們幾個老師帶著學生,站在外圍,有點插不進手的感覺。
“這陣仗可不小。”陳冰小聲感慨。
“大哥現在是真忙啊。”張一衫伸長了脖子往裏瞅,滿臉都是興奮。
正說著,劉亦妃就從旁邊過來了,手裏還拿著幾瓶水。
“王老師,陳老師,丹姐。”她笑著打招呼,然後把水分給幾個學生,“路上累了吧,先歇會兒,這邊亂,小心點。”
她處理得自然又得體,仿佛是這裏的女主人.
王勁崧接過水,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不遠處全神貫注的李軒,臉上露出一種過來人特有的,帶著點揶揄的笑意
“哦當年我就知道嗯.”
“你知道什麽?”陳冰在旁邊疑惑。
“沒事好吧.”
此時王勁崧就看著眼前的片場。
此時。
劉亦妃負責接待,給他們找了幾個折迭椅,就在不礙事的一個角落裏坐下,還貼心地讓人拿來了幾份劇本,探班組也是要進去當‘群演’的,這裏有一份劇本。
“你們先看著,他這人一進片場就六親不認了。”劉亦妃半開玩笑地解釋了一句。
“理解,理解。”王勁崧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幾個學生立馬就紮進了劇本裏。
張一衫看得最快,翻得嘩嘩響,嘴裏還念念有詞。
“我去,原來是這樣……”
他們看到的,正好是劇本裏一個大轉折的節點。
主角程勇,在經曆了一係列賣藥的風波後,突然得知自己當初的白血病診斷,是個烏龍。
他根本沒病。
這一下,之前所有的壓力和掙紮都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劇本裏,程勇果斷金盆洗手,把所有的渠道和人脈打包賣給了賣假藥的張長林,自己拿著一大筆錢,開了一家紡織廠,當上了大老板。
妻離子散的落魄中年,搖身一變成了事業有成的企業家。
“爽飛了這劇本!”張一衫一拍大腿,沒控製住音量,惹得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他趕緊捂住嘴,壓低聲音對旁邊的楊梓和吳謹言她們顯擺:“看見沒,我就說這劇本肯定得勁兒!主角逆襲,還全身而退,當上老板走上人生巔峰了!這多爽!”
旁邊的劉亦妃聽著他們的議論,沒說話,隻是投過去一個有些怪異的眼神。
爽嗎?
嗯.
目前來看,確實挺‘爽’的。
那裏,一場戲剛剛拍完。
李軒喊了“卡”,正從監視器後頭走出來,和幾個演員說著什麽。
而另一邊,助理正扶著陳昆。
陳昆的狀態,讓探班的幾個學生都吃了一驚。
那張臉瘦得幾乎脫了相,顴骨高高聳起,眼窩深陷,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蠟黃,整個人佝僂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那是……陳昆學長?”吳謹言有點不敢認。
“他這是……怎麽搞成這樣了?”張一衫的咋咋呼呼也停了,他看著陳昆,心裏有點發毛。
王勁崧和陳冰對視一眼,兩人都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門道。
“這是把自己往角色裏填啊。”王勁崧緩緩開口,語氣裏帶著幾分凝重,“這小子,是真下狠勁了。”
他們正討論著,場務已經開始布置下一場戲了。
李軒那邊交代完,也走了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戲服,一件質地很好的襯衫,外麵套著件休閑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這正是程勇當上老板後的打扮。
“王老師,陳老師,實在不好意思,剛才走不開。”李軒過來先跟老師們道歉。
“沒事,工作要緊。”
李軒跟老師們寒暄了幾句,就看到張一衫他們人手一本劇本,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怎麽樣,劇本還行吧?”
“行!太行了!”張一衫立馬來勁了,“大哥,你這本子寫得絕了!尤其是程勇發現自己沒病,然後把攤子一賣,當老板去了,看著就解氣!”
李軒聽了,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點了點頭。
“準備一下,下一場。”他對旁邊的副導演說了一句。
下一場,正是當上老板的程勇,去找呂受益的戲。
一場“告別”的戲。
片場的氣氛瞬間就變了。
剛才還亂糟糟的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各就各位,連呼吸都放輕了。
李軒脫掉外套,整理了一下襯衫的領口,坐在一張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他成了程勇,那個意氣風發,甩掉了所有包袱的程勇。
而他對麵,陳昆被助理扶著,慢慢地坐下。
他演的呂受益,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病號服,整個人縮在椅子裏,像一團被揉皺的紙。
一個,是春風得意,前途一片光明。
一個,是油盡燈枯,在死亡線上掙紮。
兩個人,就這麽隔著一張小小的桌子,對坐著。
探班的學生們也不說話了,他們能感覺到,空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繃緊。
王勁崧更是身體微微前傾,他知道,真正的好戲,要開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