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海風號，船長室。
    “哢嗒——”
    旋鈕被輕輕地撥動，切換到另一個更隱秘的頻段。
    滋滋的電流聲從這一神秘學製品中傳出。
    在一段並不算太久的沉默過後，一個熟悉的陰暗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祂已了然你的奉獻。”
    縱使通訊那頭的人並不能看見這裏的情景，格蕾絲仍舊做出了恭敬的神情：“我們追奉至高的福音，我們拋卻骨肉與思想。”
    “做得很好，格蕾絲使徒。那些愚蠢的灰白帽子永遠都在不遺餘力地逗人發笑，居然誤以為自己抓住了我們的小辮子……我都已經迫不及待見證他們捶胸頓足的誇張表演了。”
    勿忘我的譏笑聲在船長室內回蕩。
    “對了，聽說你抓住了一批人聯的人？”
    “貴族小隊，人聯特戰小隊之一。他們此次上船的目的應該是保護基金會的司辰。”
    “哼，人類聯盟……”
    念誦著死對頭的名字，恨意在勿忘我心中升騰。
    當初要不是他們攪局，勿忘我本來可以將司辰小隊在芝加哥就解決了的。更別說維也納的那次，他差一點就死在了他們的手裏……
    “處死他們。”來自勿忘我的命令湧入格蕾絲的耳中：“擁有祂的祝福，你能夠破除人聯的不死魔咒。”
    “……”
    格蕾絲沉默了一會，看了坐在對麵沙發上的淩依，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婉拒道：“很遺憾，勿忘我先生，我做不到。”
    “……告訴我原因，小格蕾絲。”
    猶如毒蛇般的氣息透過通訊儀器傳遞而來，一點點地捆住了格蕾絲的脖頸。
    “否則，我將會懷疑你對祂的忠誠。”
    “吸……呼……”
    格蕾絲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解釋道：“人聯首席也在這艘船上，我曾與他有過接觸，很確定這一點。”
    “哦？是主動斷開訊號的那幾次嗎……”
    仿佛是陷入了沉思，勿忘我的聲音一時沒有繼續傳來，房間內部陷入了沉寂。
    就在格蕾絲以為自己要暴露的時候，宛若天籟之音的聲音重新響起。
    “請繼續，格蕾絲使徒。”
    “呼……是。我們目前失去了人聯首席的蹤跡，最近一次的觀測記錄是一小時十三分鍾之前，地點是船隻甲板。”
    “在此之後，即使是我們對司辰以及人聯小隊出手，他仍舊沒有露麵。我們未曾得知他此時的具體位置，隻知道他很有可能在這艘船上看著我們……至少他並沒有離開的理由。”
    “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我不認為擅自對人聯與基金會成員出手是一個理智的方案——這很有可能導致人聯首席出手，導致這艘船的控製權易主。”
    “我們並沒有對抗人聯首席的能力。從我們在聖保羅收集的資料來看，他目前可以單人對抗至少一個連的現代化軍隊。而從洛杉磯門徒最後傳來的訊息來看，他的能力似乎還有了部分精進……”
    “出於收集儀式用品這一方麵考慮，我認為采取監禁政策已經是最極限的方案了。”
    “嗯……”
    勿忘我沉思了一會後，點頭認可了格蕾絲的話。
    “說的不錯，小格蕾絲。儀式最重要。按照你的方法來，務必保證讓努庫泰澳人的自我意識浸潤在純粹的負麵情緒中，確保得到最完美的象形貝殼。”
    “但同時你要記住，在必要的時候，貝殼本身才是最重要的，無論它們以何種形態存在。”
    “你明白了麽？小格蕾絲。”
    柔和的嗓音從通訊儀器中傳出，卻讓格蕾絲的脊背上爬上了些許雞皮疙瘩。
    “我想你已經充分吸收了上一次失敗的教訓。”
    “是的。”格蕾絲忍住心中的不適，聲音輕柔地回答道。
    “很好，我們已經布設好了傳送術陣，當你們的船抵達坐標後，立刻發動咒語……術陣時間有限，不要浪費時間。重塑期待你的回歸。”
    “謹遵祂的指引，勿忘我先生。”
    “等你回來之後，你會收獲一個驚喜。”
    勿忘我好像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似的，在通訊的另一頭“嗬嗬”地笑了起來。
    “我們的人在洛杉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等你回來，我相信你會對此感到有趣的……嗬嗬……”
    通訊器毫無征兆地失去了信號，徒留無休止的空洞回聲。
    蒼白的手腕輕輕抬起，摩挲著一顆顆紋路駁雜的象形貝殼。
    沉默籠罩了這片不大的空間。
    半晌之後，格蕾絲昂首望向坐在沙發上思考的淩依，委婉道：“淩依先生，勿忘我似乎發現了些許你們隱藏在洛杉磯的秘密。”
    “我知道。”淩依摸著下巴，查看著剛剛臨時改造的靈能終端上新上傳的情報，頭也不抬地說道：“我聽見了。”
    “那您……”
    “什麽都不做。在未曾得知勿忘我目前的所在地的時候，我們也做不了什麽。而且，我不認為勿忘我會將這一件事情捅出去——這對他並沒有好處。”
    “唔……”格蕾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先生，您不應該以常理去理解勿忘我。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事情，但您最好還是與您的智囊團商量一下此事……”
    “我會的，格蕾絲女士。”
    淩依看見了一條情報後，手指頓了一下，終於抬起了他的目光。
    “借助天文現象來對維爾汀的話語進行駁斥，既讓她在一段時間內慌了陣腳，也讓你們話語的可信度提升到了一個很高的水準……不錯的想法。”
    “我之前以為你們是使用了某種幻術來讓日食的場景固定在某一時刻，卻沒想到隻是單純的因為這一次日食時間長。你們也是好運，碰上了這一次難得的日食。”
    “的確。”格蕾絲笑了笑：“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她話鋒一轉，談論起了維爾汀的現狀。
    “我覺得您應該去看一下維爾汀小姐，她看上去有些失落。而且恕我直言，即使您真的與她全盤托出，她也會支持您的決定。”
    “……不，她這一次不能支持。”
    淩依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你們的行動完全打亂了我的部署。阿爾卡納的複活會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南極，而我又無法隱瞞這一個消息——因為我也需要更多的力量，即使這會帶來一些反噬。”
    “因此，在準備尚未完成之前，她需要和我劃清界限。基金會存在精度極高的測謊機製，除了修改記憶之外，幾乎不存在有效躲避的方法。”
    “我不能修改她的記憶……而她目前又還無法徹底脫離基金會，她的很多朋友還在裏麵。”
    “我們需要準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