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創傷後應激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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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的左拐改直行,直行後車速加到60。”
在勻速行駛的市區內,坐在第二排靠窗的有棲澪忽然就出聲說了這句話。
司機不以為意,他微笑著回應道:“小朋友,市區內是不能超速的,而且我是照著路線走的。”
在車流裏突然加速確實很危險,但隻要過了前麵的十字路口,就可以超車加速。
“大叔,”有棲澪的聲音冷了下來,他抬起的眸子通過後視鏡對視上司機的眼睛,“我說,你做,懂了嗎?”
那雙鳶紫色的眸子裏傳出了讓司機心悸的銳利,他立馬點頭答應。
坐在第三排中間的真田見狀皺起了眉頭,有些生氣有棲澪對司機的態度,他沉聲說道:“有棲!對長輩不能無禮!你——”
“你閉嘴,弦一郎。”真田旁邊的幸村忽然出聲。
真田止了聲,他聽出了幸村語氣裏的不耐。
幸村掃了一眼車內的其他人,這輛車是加長版的賓利,在車內有三排座椅的情況下,前後座位的間隙也很大。
車輛行駛的很穩,丸井和桑原正靠在一起昏昏欲睡,柳生坐在第三排另一側的車窗位,正在翻閱自己帶來的英文小說。
幸村看到書名是《無人生還》,突然覺得有些不吉利。
切原把頭靠在有棲澪的肩膀上,幸村的位置看不到切原的表情,但不知為何,他好像感受到了切原的情緒波動。
像是忐忑和慌張。
幸村看向坐在第二排中間的柳,“蓮二,你幫丸井和桑原係好安全帶,柳生、真田,你們也係好安全帶。”
車內每個座位都有安全帶,有棲澪和切原上車後就係著了,其他人卻都沒有坐後排係安全帶的意識。
柳生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真田想問什麽,但見幸村不打算搭理他的樣子,也就閉上了嘴。
柳似乎是猜到了什麽,臉色沉了下來。
柳沒有經曆過那種被道不明的東西“盯著”的感覺,但是幸村和切原都感受過。
那是一種“前方即是地獄”的恐慌感。
幸村控製不住的想起了,那個積分賽的賽場。他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他感覺有好多看不見的線綁在了他的身上。
顫抖、抽搐、僵硬,那種對身體失去控製的感覺,他不想再經曆了。
幸村抓緊了安全帶,試圖給自己增加點安全感。
“別怕,”有棲澪握住切原的手,聲音很低,卻又充滿了力量,“沒事的。”
切原緊緊的回握住有棲澪的手,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白蘭說過,有棲澪是不受這方世界的意識影響的,甚至還能避免其他人受到那個意識的影響。
聽起來像個避雷針一樣,但是避雷針也會被雷電擊中。
切原忽然很慌,阿澪會因為他受傷嗎?
在出發前切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但是在車駛入東京的繁華地段時,他突然就有種心慌的感覺。
想離開這個地方——
這種感覺,和當初那個車禍發生前,他突然感受到的不安和恐慌一模一樣。
但是在車流湍急的街道中央,根本就沒法停車。
司機把車轉到了直行道,前行的綠燈暗下,紅燈亮了起來,賓利停在了第四個車位。
“咦?應該還沒到紅燈才對啊……”司機疑惑的低聲呢喃著。
在前麵原本要左拐的路口此時同樣是紅燈,路邊的巷口不知道是誰放了個紙箱子在那裏,有隻小貓從裏麵爬了出來。
它見車輛都不動,行人也沒有,那雙懵懂的貓眼裏映出了街道對麵的貓媽媽。
貓媽媽正在無人的斑馬線上往前走,還時不時的回頭望向它,似乎是在讓它趕緊跟上去。
小貓跳了出去,左拐彎的綠燈也同時亮了。
一輛出租車前拐過來時看到了橫穿而過的貓咪,馬上轉過方向盤,直直地朝著旁邊街道正在等候紅綠燈的車輛撞去。
方向正好就是幸村他們坐著的車。
但是前後和右邊都還有車擋著,賓利根本避不開。
出租車撞凹了賓利的側身,它自己的車頭瞬間就報廢了。
其他的車紛紛想退讓,方向盤打的方向卻都往賓利那邊衝撞過去。
前麵車的司機想踩油門遠離,一腳下去油門卻沒有任何反應,慌張之下竟然就把車往後倒衝過去了。
一時間,在同一半邊等紅綠燈的車都衝撞在了一起,後麵的車看到前麵發生了車禍連忙後退,卻又誤踩了油門變成了往前撞。
衝撞還在蔓延,很快就形成了大麵積的追尾現場。
東京的交通瞬間陷入了癱瘓。
而沒法避開的賓利試圖踩油門衝撞出去,但是周圍撞上來的車實在太多了,撞得還很用力。
賓利在那些車的衝撞下側翻了。
真田第一時間把幸村護在了身下,柳抱住了切原和有棲澪。
轟隆——
幸村恍惚間好像又聽到了那個雷鳴聲,但是這一次傳達出來的,不是嘲笑,而是憤怒。
警察和記者同時趕到了,而救護車卻被堵在老遠,最後隻能是醫護人員拿著擔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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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衝撞的車都報廢了,有的車頭都撞爛了,而有的車尾也被撞出了個窟窿。
萬幸的是沒有出現死i者。
但因為受傷的人數太多,警察和醫護人員沒法一下子顧及到所有人,一直在等待救援的大人開始罵罵咧咧,小孩子也哭鬧了起來。
社會輿報的記者和隨行的攝影師在尋找可以采訪的人選時,突然就注意到了那輛躺在一片廢鐵中間的賓利。
從位置上看,那輛賓利是處於車輛擁擠的中心地帶,但那輛車卻並沒有被壓扁,雖然車身有些凹陷嚴重,但並沒有散架。
甚至車的玻璃都已經裂成了蜘蛛網,也沒有真的碎掉。
但是油箱漏了。
太陽直射在旁邊的一輛報廢的車的後視鏡上,光折射在了流淌一地的汽油上。
開始著火了。
記者發現後趕緊告訴了警察,這裏可是市中心的街道,要是發生爆炸就真的遭了。
警察一邊把旁邊車輛的傷員拉出來,一邊清理了擋路的報廢車,才去到了那輛側翻的賓利那裏。
記者看著警察敲破了玻璃,把裏麵的人都拉了出來,除了一個成年的司機,剩下的都是一群學生,看著年齡不過十來歲的樣子。
應該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老師?
從車裏被帶出來後,柳都沒來得及管周圍的情況,他連忙去檢查其他人的情況。
司機可能是撞到了頭,已經昏迷了。
真田因為用右胳膊護住了幸村的頭,反而被撞到了關節,看著很腫,具體什麽情況得去醫院檢查了才能知道。
其他人都是在碰撞時有些擦傷,並不嚴重。
旁邊突然傳來了驚呼聲。
柳看過去,發現是賓利燒起來了,要是他們再晚一點才被拉出來,可能就真的危險了。
警察連忙拿著滅火器過去滅火。
“你們……是立海大的……”
旁邊傳來了驚詫的聲音,柳回頭看去,眼睛微微睜開。
不動峰的幾個人都在旁邊等待著醫護救治,剛才出聲的是神尾,他們的身上很狼狽,原本就是深色的隊服此時都沾滿了灰和油汙。
上麵還有血。
隻是不知道那是他們自己的血,還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石田鐵身上的血。
“你們剛才是在那輛車上?”神尾很驚訝,他此時說話有點大喘氣。
“是你們的車先開始的吧?”柳生忽然上前一步,看著神尾幾人說道,“你們第一次撞過來的時候,我透過車窗看到了,你和地上那個人的臉。”
柳生抬手指向神尾和石田鐵。
那輛出租車剛開始可以說是打滑了方向盤,但是後麵又持續不斷的朝著他們撞過去,雖然還不清楚緣由。
但這不妨礙他以最大的惡意去推測他們的行為動機。
“雖然在這個時候說這個可能是顯得有些沒有人情味,但是你們的車是故意的吧?”柳生的聲音很冷。
“才沒有!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神尾急聲反駁。
剛剛為了避開那隻貓,是司機先打滑了方向盤,但是發現司機一直在往車那邊撞後,坐在副駕駛的石田和後座的神尾都連忙去搶方向盤。
但是不管怎麽轉方向盤,車還是都往同一個地方衝去,完全失靈了。
“是車出了故障!而且現在受傷的是我們!你為什麽要把錯都推到我們身上?!”
柳瞥了眼旁邊正在拍攝的攝影師,他朝著神尾說:“我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不管你們是車故障也好,還是其他原因也罷,這場車禍的損失都是由你們承擔。”
柳生剛才隻是單純因為憤怒去質問,而柳是故意在記者麵前說出的這些話。
車禍的源頭,車禍的賠償方,這些才是記者要抓住的社會新聞的重點。
而處於車禍中心卻傷勢偏輕的他們,隻是幸運了一點而已,不需要再被過多注意。
確實隻是幸運了一點,但這份幸運是跡部給的。
他們本來也打算在今天來東京觀賽,但如果跡部沒有安排車去接他們的話,他們大概就是坐電車再轉出租車。
出租車可護不住被“針對”的他們。
至於神尾他們是否無辜,柳已經沒有多餘的“慈悲憫人”的想法了,他們現在就連自保都已經很費勁了。
幸村扶著真田,緊緊抿著唇,情緒在心裏翻江倒海。
剛才車身第一次被撞擊時候,那輛出租車是直接把賓利的外皮給撞凹了進去的。
如果不是真田及時護住了他,那受傷就不是真田的手,而是他的頭了。
但是真田受傷了。
因為他受了傷——
這一瞬間,過往的一切埋怨似乎都不再那麽重要了。
“赤也前輩?!”有棲澪突然驚呼出聲。
幸村和柳連忙回頭去看,就見切原跌跪在地上。
他抓著胸口的衣服張嘴吸著氣,好似他身體裏的氧氣都被抽幹淨了一樣,他拚命的想要去呼吸。
宛如被擱淺的魚。
抓著切原手臂的有棲澪能清晰的感受到,切原的身體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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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很冷靜的他終於慌了。
“赤也——”
東京綜合病院,急診室門口。
醫生打開門走出來後又關上了門,站在旁邊的有棲澪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裏麵的情況。
醫生看向麵前的幾個明顯還是未成年的學生,而且還有一個吊著胳膊的,他皺了皺眉,問道:“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柳上前一步說道:“我們是他的學長,我已經通知了他的家人,他的情況可以先跟我們說嗎?”
“等他家屬過來吧。”醫生搖了搖頭,轉身就又要走進急診室。
“醫生!”幸村連忙叫住人,“能不能告訴我們赤也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不太好。”醫生留下了這一句,就又關上了急診室的門。
“我去醫院門口等姐姐!”丸井說著就跑了出去。
他說的姐姐自然是切原的姐姐。
切原的父母要趕過來還需要時間,但在急診室就診需要有家長在,所以也叫了在東京上大學的切原姐姐。
奈美過來時整個人都要喘不過氣了,衣服被風吹得淩亂,頭發也打結了,那形象把醫生都嚇了一跳。
“我是他姐姐!我弟弟怎麽樣了?!”奈美抓著醫生的手急忙地問。
醫生本來隻打算帶奈美進急診室看病人的,但是幸村問他們能不能也進去時,作為家屬的奈美同意了,醫生也就沒趕人。
當看到戴著吸氧麵罩,還被束縛帶嚴密的綁在病床上的切原時,所有人都感覺心髒忽然被捏緊了。
“為什麽要綁著他?!”丸井最先叫了出來,他臉上帶著心疼,也帶著憤怒。
奈美感覺到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有些顫抖地問:“他是……有傷害自己的行為嗎?”
“病人對周圍的環境很敏感,他下意識的反抗我們的檢查,不配合吸氧,還會抓撓、捶打自己,防止他再傷害自己,我們就隻能用了束縛帶。”
醫生又指向切原旁邊的幾台儀器上的數據,語氣很嚴肅:“病人現在的意識處於混亂狀態,身體肌肉極度緊張,還出現了嚴重的抽搐和痙攣、心率過快、呼吸不暢的症狀,最重要的是他的血壓攀升的幅度有些過大了。”
“除了血壓指數漲幅有高血壓的病狀外,其他都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的體現,我跟心理科那邊聯絡後有看到病人的留檔信息,但是病人之前是沒有對心理醫生透露過他還有ptsd的。”
“你們家屬應該知道他的真實情況吧?”
“我……”奈美怔了怔,“我不知道……”
作為姐姐……她竟然都不知道赤也什麽時候受到過心理創傷?還因此留下了陰影!
奈美還記得之前父母非要給切原安排一個心理醫生的時候,她還覺得是他們擔心過度了。
因為那個心理醫生什麽也問不出來,切原除了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之外,也還是那個會對她撒嬌,還會因為考試沒考好就想“毀卷滅跡”的傻弟弟。
奈美垂下頭:“是我的錯,我原來已經這麽疏忽赤也的生活了……”
“奈美姐,這不是你的錯。”柳輕聲安慰了一句,隨即給出了提示,“今天我們是在市中心最大的十字路口那裏發生了車禍,赤也應該是對車禍出現的應激反應。”
柳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前世的事沒法說,得防止醫生深究,但也得讓醫生有所了解,這樣才能對症下藥。
“赤也以前有沒有出過車禍我不知道,但他之前肯定也看到過車禍現場,而且今天的車禍確實太嚇人了,我感覺如果不是更擔心赤也,我可能也要應激了。”
切原的父母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他們是從外地趕回來的,切原爸爸是剛到出差的地方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
切原媽媽是從鄉下趕回來的,她一路都在哭,情緒控製不住,眼睛都腫成核桃眼了。
一起到的還有個仁王雅治,他拿著一個禦守過來了。
幸村幾人因為太慌張都忘了通知留守在立海大網球部的仁王了,最後還是從司機的匯報裏得知了今天發生的事的跡部親自去找的仁王。
仁王想給切原帶個平安禦守過去,跡部就陪著他去了一趟神社,再把人送到了東京綜合醫院。
“那跡部呢?”幸村問。
“哦,他說就不來打擾我們了,還給我們訂了附近的酒店,我把房卡都拿過來了,puri ”
仁王說著就把兜裏的一遝房卡掏了出來,直接塞到了幸村的手裏,“喏!”
幸村:“……”
不愧是跡部,人美心善,還周到。
幸村:“但是我已經讓柳去訂酒店了。”
仁王:“這個是五星級的總統套房,piyo~”
柳正好從幸村後麵路過,他拿出手機說道:“我已經退房了。”
幸村:“……”
突然感覺心裏的鬱氣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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