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已經種下，嬌嫩的綠芽破土而出，就像是朔衡心底的懷疑猛長。
    這不對。
    ——這不對！
    “小衡，快過來啊。”朔涯伸出手，那殷切的目光像是期盼著朔衡不再猶豫，直接跨入他們的陣營。
    朔衡笑了笑，輕飄飄的後退三步：“啊……我大概了解了。”
    有些東西是即便秘境拚命壓製也無法徹底磨滅的存在。
    比如他對朔涯的信任，和對奉神這兩個字從骨子裏透出的殺意與排斥。
    把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真是充滿了違和。
    還有，004，主係統……
    他仍分不清幻境與現實——這最後一層台階對他的影響有些嚴重過頭。
    但就算眼前的這一切是真實的，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來糾正所有錯誤。
    不過，這明顯不可能是真的。
    因為朔衡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的親人，他的朋友，還有那些他敬重的前輩們。
    任時光流逝，人潮更迭，朔衡自信他們不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麵。
    朔衡笑著舉起手中三尺長劍：“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配變成他們的樣子？！”
    劍光撕裂長空，幻境破碎如鏡花水月。
    朔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雲霧頂峰。
    【小四。】
    【宿主，我在！】
    確定自己已然脫離玉白階梯的控製，朔衡回憶起剛剛自己在幻境裏經曆了什麽，抬手摸了摸下巴。
    羽化登仙台不負其名。
    但最後那一點跟奉神有關的情節，根本不像是他本人會“懼怕”或者“恐懼”的東西。
    倒像是……
    在引誘他去做出某種萬劫不複的選擇。
    …
    秘境之外，獨自一人待在營帳中的薛越陽睜開眼睛，指尖凝聚的法紋寸寸碎裂，最後在他平靜的目光中消失無蹤。
    果然是被那幫不中用的家夥傳來消息說極為棘手的存在。
    不僅是周圍突然多出來的那些在附近監視的強者，還是即便對付個小小的渡劫修士竟然連他也出師不利。
    不過，薛越陽並不擔心。
    這才隻是第一關而已。
    他們之間“交手切磋”的機會，還有很多。
    …
    蕪仙登頂時，朔衡已經在雲巔站了幾分鍾。
    “恭喜。”蕪仙豪不意外朔衡會走在自己前麵。
    雖說他也是三道同修，但他的神魂強度可沒有朔衡這般強大，所以在問心之路上被稍稍牽絆住腳步也是在所難免。
    朔衡笑著對他點點頭：“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我？”蕪仙挑眉，“好，你說。”
    “你最後一次經曆的幻境，是否與奉神有關？”
    蕪仙似是愣了一下，隨後如實回答：“沒有。”
    朔衡啪得一聲合上折雲：“……嘖，那還真是陰魂不散。”
    沒想到薛越陽竟然還有手段能影響到秘境內部的挑戰，看來人間境的強大確實超乎他的想象。
    真神虛無成迷，真我避世不出。
    這種情況下，人間境稱霸【荒古】，幾乎堪稱無人可敵。
    “他們對你出手了？”蕪仙的神色一冷，眉心一點朱紅看起來竟像是鮮紅的血滴濺了上去。
    “算是。”朔衡笑笑，毫不避諱的把自己在幻境裏遇到的事陳述一遍，“這種拙劣的手段……”
    雖然他差一點就要著了他們的道。
    但一步之遙，亦是天塹，朔衡與奉神之間必然涇渭分明。
    “小心些，我懷疑越到後麵，奉神對秘境的掌控就越強。”蕪仙冷淡的眼底閃過戾氣，轉而看向朔衡道，“既然你敢進來這裏，就說明你心中已有破解之法，但還是要注意安全。”
    跟蕪仙交流片刻，他們沒有再繼續等其他人，轉而走向第二個關卡的所在地。
    穿過層雲，朔衡發現眼前的景色倏而變換。
    不再是仙氣氤氳的亭台，而是一座略顯空曠的山洞。
    那是一片漂浮在岩炎海上的青蓮銅台。
    每個蓮台之間的空隙並不算大，約莫兩三米的距離。
    蓮台上燃著火焰。幽藍的顏色似是躍動的精靈，金色的火焰璀璨明媚，紅色的火焰躍動而熾熱。
    蕪仙眯起眼睛：“這跟情報上的狀況似乎不太一樣？”
    朔衡能有洺萬裏為其講解，蕪仙自然也有獲取這些消息的渠道。
    曆年來，那些進入羽化登仙台的修士們所麵對的每道關卡都是幾乎一致的，可能唯有細枝末節上有些許差別。
    當然也不是說知道了關卡的人都能順利過關，就像幻境，除了依靠自身實力破解之外，沒有任何外力能加以輔助。
    原本第二關應該是“火道真解”的火圖拚湊，結果現在卻在朔衡和蕪仙麵前變成這副模樣。
    ——朔衡隻需要動動腳趾頭就能猜到這事兒是誰幹的。
    “好像一不小心把你也牽扯進來了。”朔衡四處打量一番，最後把目光定在眼前各色火焰遍布的青蓮銅台之上。
    “無妨，先探一探。”
    在蕪仙看來，隻要奉神存在，那就是整個【荒古】的威脅，即便今日沒有朔衡，未來的他也不能獨善其身。
    朔衡抬手攔住邁步就要向前的蕪仙：“我來吧。”
    小神通，幻影分身。
    與朔衡長相氣息一模一樣的人影出現在旁，兩人對視一眼，‘朔衡’微微頷額表示明白。
    它一步跨出，在半空中身形微頓，隨後輕巧的落在燃燒著藍色火焰的蓮台上。
    “此地禁空。”與分身思想同頻的朔衡給蕪仙翻譯，“藍色火焰是淬煉肉體，紅色火焰是靈氣絞殺，金色……”
    朔衡的語速微微一頓，在蕪仙略顯詫異的目光中，那分身一接觸到金色火焰的蓮台竟然直接原地解體。
    “這……”
    朔衡捏了捏眉心。
    被強行碾碎神魂碎片後他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幻影分身之所以能跟他思想同頻、默契非凡，就是因為分身中有一縷他分出去的神念，通俗點說就是神魂的一小部分。
    但在剛剛觸碰到金色火焰的瞬間，那一小縷神魂連掙紮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更加磅礴的力量輕易碾碎了。
    “金色應該作用在神魂之上，具體的強度未知，不過應該不會太輕鬆。”
    朔衡說完，兩人一齊陷入沉默。
    總而言之，就是說這些火焰沒一個好東西唄？
    蕪仙看著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看不到頭的蓮台，不由得對朔衡與奉神之間的糾葛產生了一絲難得的好奇。
    他玩笑道：“你是挖了他家的祖墳嗎？至於這麽對你？”
    朔衡笑笑，不置可否：“或許以後會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