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陽的檢查結果是，林九的症狀並無任何問題。
    當然，這裏的並無問題並不是指林九真的成了屬於正常範疇的人，而是指，他的症狀沒有任何變化。
    先前的不對勁，似乎隻是短暫的“犯病”了，但並沒有對整體造成什麽影響。
    不過林九暴食的情況是第一次，張鬆陽對林九的症狀向來敏銳，也因此，他意識到林九身上發生了什麽，便在一次例行檢查後和贏書雲要了淩晨間的監控。
    按理來說不該有的，但這是張鬆陽提出的。
    為的就是這種情況發生。
    監控畫麵中，能清晰的看到林九在淩晨三點左右從二樓下來，他看起來挺正常，身後跟著巧克力。到了客廳後，林九腳步輕快的來到零食櫃前摸著黑拿了不少零食，之後就是坐在沙發上繼續看沒看完的講解視頻。
    之後的內容就是，林九進食的速度明顯加快，而平板上播放的視頻，沒再發生任何變化，他隻是不停的吃著零食，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
    監控即使是在黑暗狀態下也能清晰的看到林九的神情。
    他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贏書雲和秦川也在看，明明是大白天，兩人卻莫名感覺有股冷氣不斷的拍打在身上，坐在中間的張鬆陽一臉平靜，不同於兩邊的人，他是真平靜。
    因為林九有過比這還要詭異的時候。
    令人毛骨悚然，像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一樣的時候。
    相比較之下，現在林九這個樣子可太“正常”了，畢竟他隻是坐在原地盯著屏幕吃著東西發呆，而不是來回走動緩緩消失在監控視野內，然後在某個瞬間突然出現在監控畫麵裏。
    而現在畫麵中的林九，始終都在監控畫麵裏。——當然在張鬆陽的安排下，別墅內並不存在監控死角。
    哪怕是起身走動，也是很有目的性的去了幾次廚房，並沒有任何來回走動的舉止。就這樣持續到了天亮，秦川出現並出聲為止，林九的發呆症狀才開始消失。
    直到贏書雲下樓搭話，林九徹底恢複了正常。
    張鬆陽看完監控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他在和林九完成例行檢查時，總會以聊天的形式，根據林九的描述，他“清晰”的記得這幾個小時裏他做了什麽。
    而這一症狀，和林九以往經常出現的一些症狀相似。
    明明一直都在自言自語，問了卻會一口咬定自己沒有，追問當時的記憶卻不會詳細說自己當時做了什麽，隻是肯定記得當時都在做什麽、發生了什麽。
    事實上，這樣逃避問題關鍵在林九身上並不奇怪。
    他經常這樣，但無意間的逃避卻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出現。
    林九本人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漏洞的。
    明明說自己清楚的記得，卻說不出一丁點的詳細，哪怕是一點細節。換做別人可能會說記不住一些細節沒什麽，但林九是誰？
    這家夥的腦子和尋常人完全不同。
    林九的大腦就是一個他可以自行控製的精密機器，生活的每一秒每一幀都在他的腦子裏，而他本人可以隨時查看乃至刪除乃至恢複其中的記憶。
    試問，這樣的人，怎麽會說不出自己口中的，“清楚的記得”的記憶？
    早在接觸林九這個患者沒多久，張鬆陽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並可以確信，林九的大腦，這個精密的機器存在著一個林九本人也不清楚的問題。
    本人不僅意識不到自己的記憶存在空缺，還察覺不到這其中的漏洞，甚至於那部分記憶還被“自行”填補了什麽。
    而這一切，林九沒有任何察覺，也沒有任何去仔細探究的意思。
    他甚至會反過來懷疑別人的話存在問題。
    張鬆陽曾不止一次針對這件事和林九溝通，隻是在確認林九不可能意識到這其中問題之後，他就很少提及這事了。
    說來，在他的記憶裏，在規則怪談遊戲開始前後，林九的這一症狀很少出現了。雖然自言自語的情況還在，但被觀察到的，都是他自己清楚的“意識”到的行為。
    單憑這一次，張鬆陽並不好下判斷說林九這是病情惡化了。
    目前初步的檢查結果是林九的病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也隻是初步。
    雖說有藥物控製，但林九的情況特殊，更何況，目前的研究也已經表明，吸收汙染是會對個體的情感模塊造成影響的。
    “還需要更多的觀察。”張鬆陽說：“雖然目前來說還算安全，但最好不要主動接觸。”
    如果在四院，張鬆陽是會禁止林九離開病房，限製他的活動範圍的，視情況可能還會直接對他采取無視的手段。
    就像有些醫生麵對不好判斷具體病症的患者時會主動激怒對方，通過對方的反應來做關鍵判斷一樣，這也是一種檢查手段。
    在任何領域，檢查是一個必須嚴格對待的過程。
    而在醫學領域，這是關乎患者性命的環節。
    無論是精神疾病還是心理疾病，兩者的診斷是嚴格的。
    因為有些病症之間存在著相同或類似的症狀，如果不仔細進行檢查，很容易誤診。
    ——這並不誇張，這樣的情況在幾十年前的龍國，這一方麵的技術還沒那麽成熟嚴肅時，誤診的概率相當高。
    就拿林九的精神分裂症舉例。
    精神分裂症是一種持續的精神障礙，混亂的思維和情感反應是這個病症的典型症狀，這類患者在感知、情感和行為方麵存在著異常。
    重要的一點是，並不是說你具備類似這些的特征，你就會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
    要被確診，除卻存在一係列行為標準外還要符合臨床評分要求，更別說，精神分裂症患者還有除上述之外的其他症狀表現。
    這一判斷是非常嚴格的。
    而林九，不要看他平時正常，實際上他的有些行為標準和正常人的行為標準是完全不一致的，一對比就知道。
    就像人的認知不會輕而易舉改變一樣。
    你會因為別人說你不是人，其實是一條狗就出現“哦，原來我是一條狗啊！”這種想法嗎？
    嚴肅點，正常人都不會這麽想。
    就像麵對激怒自己的人，正常人的反應絕不會是“我要殺了你”並真的付出行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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