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但這次，它似乎被另一種更加震撼的景象所掩蓋。
    突然間，一道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劃破天際。
    那不是閃電，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奇異色彩的光帶。
    它如同撕裂空間的利刃，硬生生地在烏雲密布的天空中開辟出一道裂隙，帶著璀璨的光芒劈落在烏咾村的“市場”內。
    這次的瑰麗“雷光”落在大地，並未瞬間消失，而是爆散成一團四溢的電漿射流。
    一名持槍站在五十米外的藍眼睛，或許根本沒想到在這麽近的距離還能被波及到。
    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蕩起的閃電氣浪掃過。
    身軀被狠狠掀飛，重重砸在後方的合金柵欄上。
    並且在接觸到柵欄的瞬間，身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瞬間燃成一個火人。
    當他從柵欄上滑落時隻剩下一具人形焦炭。
    負責警戒的普拉博沃立刻高喊：“所有人遠離市集，你們幾個撤到基地裏！”
    說話的功夫裏，遠處的市集上空響起一種令人心悸的嗡鳴。
    普拉博沃被手中灼熱提醒，下意識低頭看去。
    原來手中那塊信息板上，結構簡單的閃電符號……細節紋理越來越清晰。
    【……吻合程度99！】
    瘋狂閃爍的紅色文字，更是在提醒他接下來麵對的……將是自己這群人日夜守望期盼的盛景！
    哢嚓！
    好似裂帛聲從耳畔響起，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
    即便是這些麵無表情的藍眼睛，此刻單薄的藍色瞳孔裏也閃過顫動。
    大家下意識抬頭。
    在上百雙視線裏……
    一道黑色豎紋毫無征兆出現在市集上空。
    像極了顯示器上突然出現的黑色條線。
    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那是……”
    烏咾村裏暗中偷看的村民和極少數藍眼睛發出了相同的呢喃。
    滋！
    那道黑色豎紋如同被無形之力猛然撐開，瞬間擴張成一道高約五米，寬約三米的裂隙，橫亙在烏咾村市集的上空。
    下一秒，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密集的雷電瘋狂落下。
    連同普拉博沃在內的所有人都震撼望著天空。
    這一刻的天空仿佛都被染成白色。
    數十道閃電在短短半分鍾內接連劈落在那道裂開的裂隙上。
    數百億焦耳的能量灌注其中。
    每次灌入都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光芒溢出。
    但隨著原本幽暗的裂隙深處卻隨著閃電的不斷轟擊，開始泛起深邃的紫色光芒。
    裂隙邊緣的漆黑也蒙上一層著令人膽寒的幽藍，透露出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詭異氣息。
    裂隙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長度進一步拉長，邊緣則在高頻率的震顫中，堅定向兩側蠕動擴張。
    並且隨著裂隙的擴大，周圍的空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撕裂，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一股股強大的氣流從裂縫中洶湧而出，卷起了市場上的攤位、布幔、家具，甚至還有幾乎和地麵長成一體的大塊火山石……
    全都被氣流卷起，在空中旋轉、翻飛，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玩弄於股掌之間。
    最終這些東西全都被這股力量卷入其中，瞬間消失不見。
    砰！
    枯死的巨大榕樹直接被絞碎成漫天火星，被裂隙吞噬得無影無蹤。
    普拉博沃手指捏得發白，他手中的信息板已經因為過熱而冒煙。
    【……吻合程度99.99！】
    信息板上的百分比數字還是無限向著100逼近，但始終還差那麽一點點……
    他卻顧不上這些，隻是死死地盯著那道不斷擴張的裂隙，口中不斷重複著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呢喃。
    “行星裂隙……另一種聲響……”
    “行星裂隙，另一種聲響。”
    “裂隙已經看到了，聲響呢、聲響呢……”
    “是那些雷聲嗎？”
    “不！應該不是……頭領說過是另一種聲響，是我一聽就能明白的！”
    他好似著魔般快速的複述著這些話。
    猛地，他的心髒一顫。
    心底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那是一種麵對未知和死亡的深深畏懼。
    也就在這時，裂隙之中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聲，如同遠古巨獸的怒吼，震得整個市集都在顫抖。
    “這就是……另一種聲響！”
    普拉博沃猛地一顫。
    ……
    雷聲籠罩的村落裏，不少木屋裏都響起禱告聲、哭泣聲。
    “真主保佑……”
    “嗚嗚嗚，發生什麽了。”
    “不哭，不哭，奶奶在這裏。”
    ……
    破茅草屋裏，小阿貢身軀劇顫，他雙手捂著耳朵爬到了外公昏睡的破床板下，身軀蜷縮成一團。
    瑟瑟發抖！
    而在b201雜物間，猛地爆發出一道劇烈的咳嗽。
    卡馬爾睜開眼睛。
    大腦依舊一片眩暈，他瞪大眼睛看著被雷光照白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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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那天花板在視野裏不斷旋轉搖晃。
    但他依舊撐著起身，然後用力拍了拍腦袋。
    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湧上喉嚨。
    他哇的一口吐出酸水，腦袋這才感覺清醒不少。
    然後原本像被蒙了一層布的耳朵，瞬間重新聽到清晰的世界。
    幾乎連成一片的雷音讓他心底不安起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撐著起身，搖搖晃晃向門口走去。
    這裏是烏咾村，他的家園。
    ……
    普拉博沃臉上綻放出最生動的色彩，臉上第一次綻放出笑容。
    隻是那笑容有些扭曲！
    “我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他轉身，看著上百名整裝以待的“藍眼睛”，厲聲喊道：
    “需要我們的時刻到了！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屍體丟到市集。”
    “是！”眾人轟然應聲。
    然後一人毫不猶豫駕駛皮卡，衝向市集。
    皮卡的車鬥裏赫然堆著先前被班邦隨手虐殺的十九具屍體，
    血漿沿著車鬥被甩落在後方。
    那名駕駛車輛的藍眼睛雖然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在顫抖，但他卻沒有絲毫鬆開的打算。
    隻是，原本設想中被閃電擊中，或者被亂流卷入裂隙的一幕並未出現。
    車輛駛到裂隙正下方，穩穩停下。
    皮卡上的四名藍眼睛下車，毫不遲疑的轉身奔回。
    他們得到的命令隻是把屍體拉到這些裂隙下方，而不是把自己等人也一並獻祭。
    普拉博沃已經走出基地大門，來到距離市集不足30米的地方，抬頭死死盯著裂隙。
    這時，他的瞳孔一縮。
    車鬥載著的屍體堆上，猛地掀起一陣血霧。
    那是瞬間汽化的血液？
    血霧化作一道旋風，不斷增長拔高，直至連接深紫色裂隙。
    而那些斷肢殘骸……
    則頃刻間仿佛被抽幹水分一樣，枯萎、幹黃。
    再之後……
    嗜血、興奮、狂暴的怒吼聲，如跨越位麵的雷音，猛地從裂隙中傳出。
    而原本在與此方天地抗衡的裂隙，竟似乎被某種未知力量從內部施加，再度撕裂擴大一圈。
    獸吼聲變得越發清晰！
    也越發震顫靈魂！
    普拉博沃拳頭捏緊。
    這個異象，說明自己和首領定下的對策相符。
    以高純度的雷石埋在市集地下深處，在三年時間裏不斷引導閃電聚焦烏咾村，固定傳說中的“禁忌坐標”！
    現在裂隙出現了！
    而且裂隙之中的獸吼聲說明首領的命令正確性。
    人類屍體氣血能夠被對方捕捉到。
    裂隙在另一側那頭未知巨獸的發力下，已經開始擴大。
    以現在的所有表現，完全可以斷定。
    他們苦苦等候的禁忌物，一定和那頭未知的巨獸有著莫大關係。
    但眼下看去，即便提供了十九個人的屍體，依舊不能徹底吸引那頭巨獸繼續施力。
    而要繼續等候閃電灌注，又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
    “普拉博沃……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這一刻，忽然一道沙啞的聲音穿透雨幕雷聲，回蕩在普拉博沃耳畔。
    他一個激靈，猛地回頭，脫口而出：“頭領！”
    而當他徹底看清那道穿過雨幕走來的魁梧身影時，別說他……連同上百名藍眼睛全都驚得後退幾步。
    班邦……
    依舊是班邦首領！
    但不是那個身材矮壯的班邦。    依舊是板正的平頭和方臉，依舊是厚厚的嘴唇、扁平的鼻梁和凸起的顴骨。
    然而那張臉孔放大了整整一圈。
    原本棕色與藍色交織的眼睛，變成了一種死寂的灰白色。
    不！
    是紅色……是從灰白眼球裏閃過的血紅？
    班邦全身的肌肉膨脹到一種誇張的地步。
    原本是結實緊密的肌肉，現在卻全都像膨起的石塊。
    斜方肌高高聳起，如大蚯蚓般的血管覆滿全身。
    然後那些皮膚下，肌肉還在蠕動。
    偶爾膨脹的鼓包下，還閃過一種泛著熒光的深紅。
    唯一慶幸的就是班邦原本穿著的那件短褲有著驚人的彈性，即便被撐大一圈多，依舊緊緊貼在體表，沒有崩裂的跡象。
    此刻的班邦……
    仿佛從地獄裏爬出的憎惡，又像是電影裏吃了某種輻射原料的紅巨人。
    但不同於那些奇怪的物種，班邦又保持了原有的理智。
    這種詭異又強大的氣勢，讓普拉博沃不假思索的單膝跪地。
    他不知道頭領為何出現這種情況，但他知道此刻的頭領，周身縈繞著令人顫栗的氣息，甚至……
    壓下了那道裂隙！
    班邦冰冷的目光越過一車幹屍，看向烏咾村深處。
    “這個村子，就是為了這一天存在的。”
    “奉主血食，是他們的榮幸。”
    淡漠的聲音傳入每名藍眼睛耳中。
    所有人非但沒有恐懼，看著抱臂而立的雄偉身影，他們單薄的藍色瞳孔中甚至同時泛起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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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主血食——”
    “奉主血食！”
    普拉博沃高聲呐喊，第一個站起，轉身大步向距離最近的民居走去，抽出鋒利的狗腿刀。
    “三分鍾！”
    他留給身後一眾藍眼睛簡短的三個字。
    然後一腳踹開那座依靠枯木建立的樹屋。
    在一名蜷縮在床上老婦人不敢置信的驚恐眼神裏，一刀捅入心窩。
    老婦人迅速黯淡的眼神裏，映出了普拉博沃那張露出殘虐笑容的臉孔。
    “啊！——”
    旁邊傳來一聲淒厲的怒吼。
    一道黑影從草席上奮力撲來。
    卻被普拉博沃單手抓住頭顱，刀鋒向下一刺，洞穿後心。
    那人登時氣絕，頭顱無力垂下。
    雷光透過窗戶，照亮了那張蒼老的臉頰……
    赫然是白天因為倉惶避讓而摔斷腿的賈拉爾。
    他提醒了阿貢，卻沒料到感應到的危險這麽快就來到……
    那些藍眼睛的殘忍程度和行動之果決，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老人那雙已經徹底黯淡的眼睛裏，無聲滲出血淚。
    普拉博沃微笑著拖出兩具屍體。
    ……
    咣！
    一道身影踉蹌摔倒在地。
    昏昏漲漲走出的卡馬爾，一眼便看到了那被提回來的兩具屍體。
    “賈拉爾大叔……”
    “尼塔阿姆……”
    他張大嘴巴，不敢置信的望著那熟悉的麵孔。
    直到屍體被普拉博沃隨手丟在市集。
    血霧從屍體的刀口飄出，匯聚到半空，然後一吸而淨時……
    卡馬爾才徹底從這魔幻、血腥、恐怖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不……”
    他張大嘴巴嘶吼。
    然而這一刻的他卻因為緊張、恐懼而失聲了。
    村子裏各個地方，全都上演了同樣一幕。
    接連的哭喊聲響起。
    一道又一道身影被那些狂熱的藍眼睛揪出，拖行到市集裏一刀斬殺……血腥獻祭。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一道道曾經無比清晰的身影。
    都化作了那一縷縷血霧。
    “不……”
    卡馬爾喉嚨嘶啞。
    他顫栗的想要站起來，腦袋和身軀卻不聽使喚了，根本站不起來。
    於是他不假思索的向前連滾帶爬，翻落在院子裏時，全身裹滿泥漿。
    大雨如瀑。
    他踉蹌爬行，張了又合的嘴巴不知在呢喃什麽。
    ……
    烏咾村燃起熊熊烈焰，又被大雨澆滅。
    抱臂而立的班邦，安靜注視著一具具屍骸鋪滿市集。
    裂隙那端的巨獸變得更加瘋狂。
    紫黑色的裂隙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殘酷的弧度。
    然後啪嗒。
    一隻冰涼的手掌搭在他的腳掌上。
    班邦低頭看去。
    隻看到滿臉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的卡馬爾趴在泥漿裏，乞求抬頭。
    “頭領……”
    “班邦頭領……求求您……”
    “求求您……不要再殺了……”
    “我求求您……”
    這個往日裏善使心機，對待族人欺軟怕硬的巽他漢子……
    此刻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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