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失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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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明明能預料到何肆展信便在冬日,最後一句,卻仍是說“順祝春祺”。
    大有“嚴冬不肅殺,何以見陽春”之意。
    以何肆現在的實力眼界看來,確實可以混賬些,說老爺子想當然了,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他還不至於如此喪良心。
    何肆合上信箋,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明明他除了無色界中修行和夜航船中讀書的記憶,其餘的都被王翡給剔除了,而後是再從王翡的心識重獲一遍。
    猶如讀者翻書,即便再怎麽身臨其境,都會顯得事不關己吧?
    為何還會如此心頭震動?
    罵了別罵了,小萬保證再也不虐主了,這卷就安排四爺刀劈了那通天代,完完全全恢複本性)
    自從何肆知悉了甕天的真相,情誌便是萬分沉鬱,一種淡淡的絕望縈繞心頭,總覺自己既得天眷也是背負了無法違逆的天命。
    身為釜中遊魚,最好的結果,似乎也是魚死網不破,讓漁人捕不到鮮活的漁獲。
    幾乎沒人寬慰他說雪裏已知春信至。
    也不對,這話有些失之偏頗了,畢竟齊爺剛剛還告訴他“年年難過年年過”。
    總之看了老爺子的話,何肆便足夠溫慰了。
    之後何肆又打開了楊寶丹的書信。
    這是他收到的第二封信了,第一份是楊寶丹請禦賜匾額的禮部官員捎帶的,在八月,還被陳含玉給先看去了,叵耐!
    楊寶丹的信就很白話了,本身家大業大,也不是需要省紙的人家,這次手書並不倉促,自然信箋足夠厚實,散開來就是洋洋灑灑的十七八頁。
    似乎是展現了一個半文盲少女對另一個誤以為還是半文盲少年的體恤。
    何肆依舊細細看來。
    確實是事無巨細,都是家長裏短,譬如那朱賴皮長大了,變成一條蔫壞的公狗,天天不著家,就知道招惹別家母狗,要不是她攔著就要被老趙騸了。
    何肆會心一笑,要不是知道寶丹天真爛漫,還以為是在點他不要在外頭拈花惹草呢。
    然後是老趙比狗還不如,天天東遊西蕩,跟個江爬、癟三似的。
    又是說楊氏鏢局舊址變成了楊府,鏢局事務已經移交給父親楊延讚了,這老爹的性情似乎也變了,不見原來的慵懶閑適,天天忙著交遊應酬,偶爾在家都很累的樣子,不愛說話。
    何肆隻是心想,老趙和嶽父,一個任性卻可靠,一個隨性卻堅忍。
    這兩人到處奔波交際,多半也是為了楊家未來打算,還是禍在自己。
    而後就看到楊保安終於力鬥境界了,老趙點評,駑馬十駕,功在不舍。
    真是一筆帶過……
    何肆感慨,這位保安大舅哥真是夠沒存在的。
    再繼續看,寶丹這丫頭,就連那從紅船上半搶半贖回的嫂嫂屈盈盈顯懷的事情都寫了,說三四個月了,是個女孩。
    何肆看著看著,臉上便是掛滿了笑容。
    還有老爺子金盆洗手,泰安齊家也去江南祝賀了,把老爺子的愛馬獅子驄都送了回去,楊寶丹對此十分幽怨,嗔怪何肆有和她撇清關係的嫌疑。
    看著何肆眉頭一皺,這時候舅舅特意親近楊家,貌似不太合適吧?
    可是別有深意?
    結果書信隻看到一半,如心就領著山東齊家的老管家聞人辛和大丫鬟付香茗趕來了。
    何肆便是起身相迎。
    屋頭實在逼仄,一下子擠了五個人,讓何肆一時又找回了些父母姐姐在時的感覺。
    不過一見聞人管家,何肆就是一愣。
    他還是偽五品境界,但怎麽比上次見麵要虛弱這麽多?
    二人初次見麵之時,何肆境界眼界都尚為淺薄,這一次,卻是伏矢魄一掃,在聞人辛身上看出許多弊病之處,主要還是集中在頸後。
    遍是岩腫,毒根深藏,消耗體質,穿孔透裏。
    就如好人被許多把淬毒的刀半砍進脖頸,人能支撐著不死就尤為不易了。
    豈料聞人辛也是同樣怔神,因為何肆看起來也同樣變弱了許多,氣機微薄,境界則是全然不顯。
    灶房忙碌的曲瀅也是匆匆用手梳理一下散亂的發鬢,出來見客。
    兩姐妹站在一起,縱使不是初見,聞人辛依舊眼前一亮。
    畢竟雙胞胎的姿色可不是簡單的兩兩相加就能算的。
    還好他這次沒有帶囊螢、映雪兩個丫頭前來侍奉,不然就怕貨比貨了。
    自己身邊的香茗倒是不輸其中任何一個,可惜吃虧在沒有姊妹了。
    聞人辛的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那位朱恕已經破身,理所當然,以為是何肆享用的。
    卻是不知為何,何肆少爺放著另一位一模一樣的朱瀅不用。
    聞人辛拱手道:“何肆少爺,我倆叨擾了。”
    何肆搖頭,笑道:“聞人管家折煞我了。”
    一看如心手提著餐食,便是說道:“恰逢食時,一起用些粗茶淡飯吧,招待不周。”
    聞人辛笑道:“哪來的粗茶淡飯?這位朱恕姑娘可是連柳泉居都去了,打包了不少特色,今日讓隻怕何肆少爺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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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肆赧笑一聲,“這是應該的。”
    曲瀅如心這對並蒂蓮,曾經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矜貴身子,雅贈貴人作解語花可以,當廚娘,還是算了吧。
    碰到何肆這種還需要她們親自下廚的人家,也算遇人不淑了。
    不過她們如今似乎都挺滿意冠以朱姓的,畢竟有名無姓,更像輕賤花名。
    如心倒是坦蕩,一邊為客人斟茶倒水,一邊自曝不擅庖藝,膳技平平。
    聞人辛便是對一旁的妙齡少女吩咐道:“香茗,那就辛苦你去幫著打打下手吧。”
    付香茗乖巧答應一聲。
    卻被何肆阻攔,“來者是客,快坐,哪有叫客人幫廚的道理?”
    付香茗隻道:“我廚藝好。”
    何肆頓時無言,也叫兩姐妹慚愧不已。
    所謂“調羹雅稱夫人手,膾鯉新傳娘子廚”,別看付香茗在齊府之中的身份隻是個大丫鬟,身後勢力卻是齊濟一手扶持的,是完全按照外甥何肆未來當家主母的標準調教出來的。
    何肆這才點頭。
    三女自覺去了灶房,關起門來。
    何肆拆了包熟肉,又開了盅小酒,與聞人辛邊飲邊敘。
    聞人辛關切問道:“何肆少爺,近來身體可好?”
    何肆點頭,“有勞您老掛懷了,最近還不錯的,一切都有變好。”
    旋即他話鋒一轉,有些直白道:“倒是您這身子,似乎有些病入膏肓了啊。”
    聞人辛慚愧一笑,輕描淡寫道:“就是後脖處長了幾十顆岩腫而已,少爺無須擔憂,這是老毛病了。”
    何肆問道:“可是失榮之症?”
    聞人辛點頭,“沒想到少爺還懂醫術。”
    何肆坦然一笑,《續脈經》他也不是白學的,雀陰、非毒、吞賊、除穢四魄化血之後,更是洞明人體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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