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公子,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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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問得實在唐突,春含雪疑惑的挑下眼角,趙贏就是趙君,他能直呼名諱,很熟嗎?她也沒什麽可隱瞞的,連雅宴都去了,見了那麽多的貴人,說沒關係誰信啊,便大方道,“當然是朋友關係,昨日在半路偶遇,被他邀請去參加添花雅宴,你為什麽要問這個,兩位都是趙氏,莫非是親戚,既是親戚怎麽不見你們說話?”
    沒想到,他卻抬頭盯著她,露出個十分討厭的表情,更加陰冷道,“天下同姓的人那麽多,難道個個都是親戚?我與他不熟,不過是好奇你們兩會站在一起,事情談好了,今天下午我會叫人把銀子送來,采好的桑果我也會叫人運回去,大人整理一下吧,在下告辭了。”
    他說了這幾句十分冷淡陰沉的話,放下茶盞就站起身,墨青色的袖擺輕撫一展,挺拔修長的身姿清冷的轉身離開,他身邊跟著的人連忙向春含雪笑了笑,柔和的跟她行了禮,細聲歉意道,“大人,我家主君性子一向如此,還請大人不要介意,上任籍田令與我家主君共事多年,從未有過臉紅,除了桑果,還希望大人能跟藥園那邊說幾聲,今年把藥材也賣一些給我們,如果大人能說得動他們,好處絕不會少大人的,到時我們在詳談,告辭。”
    這一千兩的小生意,趙行歡並不需要親自來,他是聽說有新籍田令上任,特意來認識的,桑果不值錢,可桑果釀製的酒卻很值錢。
    宛國的男女都喜歡喝這種帶有酸甜味的桑酒,越喝越想喝,每一壇能賣到二十兩左右,這些酒隻有這個季節才有賣的,喝一壇就少一壇,所以到了後麵就會賣得更貴。
    整個華陽城隻有這裏的桑園最大,果子最多也是最好的。
    新的籍田令上任,他就必須得來認識,避免她不懂規矩,把桑果給了別人……他們趙氏是出了八成以前的酒,可還有另二成的酒是別人出的。
    桑酒這麽值錢,別的人也會盯著,他自然不能讓這批果子落入別人的手,另一千兩的好處,是單獨給她的,比她一年的俸祿還高。
    她不會不懂事。
    春含雪怔然的看著他們離開,疑惑的回頭看向李屬官,“藥園?什麽藥園,我不是隻管皇田耕地嗎?”
    李屬官也是愣了下,“是,這些不歸大人管,……藥園的藥材是由太醫院派人管,太醫院以秦氏為首,所以藥園上下都是秦氏的人在管著,不過,那邊的藥材如果有多餘的,都會放出來給藥鋪收去,他們不怎麽管商戶人選,就交由我們這邊選人過去,太院醫的人嘛,都是以治病為主,那裏會做生意,不像咱們,管這些皇田耕地,又有個桑園,時常得跟外麵的商戶們來往……”
    說到底,她們這籍田令府就是做些別人不願意做的小事。
    而籍田令表麵好聽點,是個朝廷官員,說實際一點,就是替皇帝管田莊的莊頭,隻是這個莊子是朝廷的,不是皇帝的私產,沒大出息,但很清閑,不在皇帝跟前不會犯錯,對於一個小官來說還能撈點上麵看不中的油水,實在是下麵一些人眼中的好差事。
    春含雪沒做過官,這地方正適合她,下麵的人會耍心機,外麵的商戶難纏,看看趙行歡,陰氣森森的,對她這個大人沒半點好臉色,人家不是官員,可身份能壓著她,不是商戶,卻幾乎壟斷了華陽城所有的酒,這就是貴族做派,不做小生意,要做就做最大的那個,左右其他的府衙不高興還能罵你幾句,這簡直是個鍛煉的好地方。
    隻要沒被氣死,她也能鍛煉得狡猾如狐,再多冷言冷語也可穩如高山,還給學些氣人的話,以後進了朝廷氣別人去。
    春含雪略想了想,“……之前的大人是怎麽做的?”
    李屬官看著她,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麽,眼皮子抖了抖,最後還是搖搖頭說道,“也沒怎麽做,就是選一些信任的人進來,大人,這藥材又不是果子粟米,偶然才有些多的,今年那邊還沒人過來交代差事,大人要麽就別管了,如果有,屬下帶人辦了就是。”
    春含雪瞥她一眼,將手裏的茶盞擱在桌上,“去拿卷宗。”
    李屬官沒有動,沉沉道,“大人,這些沒有卷宗……不是咱們籍田府的事,不做記錄。”
    不做紀錄才好走私賬!!
    到了中午,連午膳也沒吃,桑園裏采的果子已經收集起來,趁著新鮮,從官窖裏運了冰塊,放在這些果子裏,又吩咐二三十個細心的傭工挑選了些漂亮熟得正好的果子放進玉盒,裹在冰壺裏,一共十二盒,先派人去大司農府匯報此事,春含雪換了一身官服,叫人拖著四五輛塞得滿滿的馬車,快馬加鞭的把這些桑果跟收拾好的粟米一起送到宮裏去。
    這些馬車,光桑果還有桑葉就兩車。
    她不會騎馬,隻能坐在拖貨的馬車上弄得一頭的灰的跟著。
    等到這個時候,春含雪才發現她這幾個屬下還是很可靠,畢竟做過多次,騎馬駕車都是一把好手,速度也很快,帶著傭工一路去皇宮。
    等到了皇宮城下,派去大司農府的人又火急燎燎的跑了過來,說是大司農還在宮裏沒回府,那府上的管家說讓她用官印自行入宮,這等交差的小事隻用匯報一聲就行,不用事事讓大司農親臨,等交完了在到大司農府去下。
    至於去做什麽,春含雪目前還不得知,她隻得拿了官印去叫門。
    旁邊走馬車的小宮門處,守門的侍衛查了查她的官印,又見她一臉灰塵忍不住抽著眉頭,“大人,找個地方把臉洗下,儀容不得體是重罪,要是撞到宮裏那個貴人,嚇到他們可是吃完兜著走,你是新來的籍田令吧。”侍衛瞥著跟在後麵的小吏說道,“你們這些做屬下的,新大人上任,也不做提醒,入宮的規矩多,她要受了重罰,你們就不怕一起被牽連?”
    小吏嘿嘿一笑,忙拿出一小袋銅錢塞給他,“是是是,你提醒得是,咱這不是忙得忘記了嘛,你也知道,這個時節,正是忙的時候,東西也才采摘下來,按著新鮮,這一路快馬加鞭的趕來送進宮裏,咱們大人也不容易,等到了裏麵,我家大人會找地梳洗的,來來來,這是給你們買酒喝的,拿著吧,多謝多謝。”
    拿到錢,侍衛的臉上才露出一點笑容。
    春含雪看了看小吏,小吏們眼神躲了躲。
    她冷哼一聲,沒說什麽。
    開了小宮門,小吏是熟悉這裏的,很快就找到內府,而內府裏麵也是忙到不行,宮裏在舉行宮宴,很多東西要從內府發出去,一會有人拿這個,一會有人拿那個,個個匆匆忙忙的,根本沒人管她們,小吏似乎習慣了,把東西放在外麵,找地方坐著等。
    春含雪摸了摸臉上的灰,淡淡對她們說道,“我找地方洗把臉。”
    小吏連忙站起來殷勤得想跟她一起去,春含雪冷淡的擺了下手沒讓跟著,她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外麵有個花池藕榭,隨便洗洗就是,那麽近的地方也不可能迷路。
    出了內府。
    走了沒幾步,果然走到外麵一個大池塘,水很清,朱紅色的 雕花長廊延伸到水的中間,一個精致的亭子在水的中間,雅致清幽,周圍是大片的柳樹,翠綠的柳枝被風吹得揚起,如綠衣薄衫,十分漂亮,站著欣賞了一會,才找了個地方下水,挽起袖子給自己洗臉,她的官服是很簡單的暗紅色,沒有花紋,束腰,長袖,素淨到看不出一點官威,同樣的九品縣令可比她威風多了,管著整個縣的人,她嘛……就管幾個屬下,還被她們合起夥來耍,人比人氣死人,想到那幾個混蛋閃躲的眼神……她就不信管不住這些老油條。
    剛才入宮,那些家夥完全沒提醒她的儀容,不是侍衛說起,她都忘記了,儀容不整在皇帝麵前的確是大罪,雖然她不會遇到皇帝,但也不能說灰頭土臉的就進宮了,萬一遇到呢?這時候還跟她玩心機,想用這方法害她?
    越想越氣,春含雪忍不了了,決定找機會換了她們,老油條有什麽好管的!!
    她洗了臉,拿袖子擦了下水,一轉頭,就看到個年輕男子站在旁邊奇怪的看著她,四目相對,對方驚豔的瞪大眼睛,接著用袖子捂在唇邊嗬嗬的笑,也不說話,隻是笑,一雙美眸盯著她移不開,春含雪尷尬的頓了一下,“公子……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