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
    大白天開哪門子燈？
    陳瓊遲疑彎下腰，觀察蘇均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黯淡無色，目光失去焦點，像被細密的蛛網層層束縛。
    "你看不見了？"
    蘇均慢慢放下手，視野一片漆黑。
    感受到有人靠近，他憑感覺擒住對方伸過來的手，用力一扭。
    "嗷！痛痛痛！！"
    陳瓊沒想到蘇均會來這麽一手，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叫聲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蘇均皺著眉頭仔細回想。
    "哢噠"
    開門聲打斷他的思緒。
    他目光飄忽，落在一處，側耳聽著動靜。
    "救我！救我！"
    陳瓊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向楚沐陽求救。
    一時心急衝進來了，楚沐陽定在門口，他還沒整理好心情，低著頭不敢看蘇均，腦子都是如果蘇均恨他怎麽辦。
    他不想傷害哥哥。
    想象中的重逢不是這樣的。
    陳瓊疼得眼淚狂飆，見人在發呆當場抓狂，"沃日你娘！在那當什麽木頭人"
    罵完楚沐陽，他又慘兮兮地和蘇均討饒，"我就想看看你的眼睛，沒想幹別的"
    聽到陳瓊說眼睛，楚沐陽才抬眸望向蘇均。
    那雙曾經漾著水色的眼眸，如今成了幹涸的枯井。
    蘇均瞎了？
    他走過去，蘇均有所感應戒備地繃緊身體卻沒像以前那樣把自己藏起來，而是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哥哥變了好多…
    像隻炸刺的刺蝟。
    他低頭靜靜看著蘇均的臉，忍住想伸手觸摸的衝動。
    "楚思銘？"
    對方沒有回答，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水聞得蘇均頭疼。
    "你離我遠點！"
    他不喜歡這個味道，蘇均鬆開陳瓊的手捂住口鼻。
    本能的排斥行為刺痛了楚沐陽，他想說什麽意識到陳瓊在，抿直唇角，眼裏露出一絲委屈又在陳瓊看向他的時候垂眸漣去。
    好險，差點斷了，陳瓊手腕腫起老高，開口要說蘇均的情況。
    楚沐陽抬手一記手刀劈在蘇均頸側。
    "不是你有病吧？他才剛醒！"
    他連忙上前察看蘇均的情況。
    楚沐陽今天的狀態格外反常，他凝視著墨色濃稠的眼眸，頭一次，楚沐陽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去…"
    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
    "幹嘛火急火燎把我接到這來？"，門外阿染插著手臂在前頭，語氣不滿，看到敞開的臥室門，抬腳走過去。
    "哥，等下！"
    阿柒拉住他的胳膊，擋在他身前，他個子不如阿柒高，這麽一擋什麽都看不見。
    "走開，我剛看到陳瓊哥在裏麵！"
    "不，不行…"
    楚沐陽也在裏麵，要是讓哥哥看到。
    阿柒說什麽也不讓。
    陳瓊聽到兩人的對話，快速收起那些有的沒的想法，向楚沐陽遞去個眼神。
    楚沐陽選擇性無視。
    陳瓊嘴角抽了抽，"你最好先躲起來，萬一阿染看到你失控，把荊棘城堡的人引過來麻煩的是你"
    楚沐陽不情不願躲到窗簾後。
    "咳咳，讓阿染進來吧"
    聽到陳瓊的聲音，阿染推開阿柒，得意地一揚下巴，"陳瓊哥叫我呢"
    走進臥室，一眼被床上的人吸引。
    "哇！是照片裏的漂亮哥哥！"
    他小跑過去，窗紗的曳動，陽光透過縫隙，斑駁地淋灑在蘇均身上，為本就缺少血色的皮膚添上幾分透明，很像站在玻璃中的人偶娃娃。
    阿染欣喜的伸手去摸，手腕被勁力的大手抓住。
    抬頭去看，渾身血液凝固，他張著嘴急促的呼吸下發不出聲音來。
    是阿柒拉過他，幫他逃離灼熱在手腕處的溫度。
    "楚沐陽！是楚沐陽！"
    阿染抱住腦袋，整個身體蜷縮進阿柒懷裏，驚恐的大叫，"他來殺我了，我是沒用的廢物…他要來殺我了！"
    "哥！"
    阿柒抱住阿染顫抖不止的身體，努力安撫，阿染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猶如一隻被淋濕羽毛，冰冷無助的雛鳥。
    沒辦法，陳瓊給他紮了針鎮定劑，托楚沐陽的福，這套業務他已經很熟練了。
    看著阿染安靜睡去，阿柒憤怒地看向楚沐陽。
    陳瓊連忙做起和事佬，"阿柒你先帶你哥出去休息"
    把阿柒哄走，陳瓊心累的拿起水杯潤潤喉嚨，"他失明了"
    猜到了，楚沐陽望著蘇均，胸腔有些酸脹。
    "藥物導致的？"
    陳瓊搖搖頭，"不像"
    他把蘇均的體檢報告遞給楚沐陽，"藥物已經代謝出去了，身體沒受什麽影響。"
    "那他怎麽會失明？"
    陳瓊複雜地看著楚沐陽，"歇斯底裏症熟悉麽？"
    楚沐陽捏著報告單的手一顫，眼裏流露出一絲難過。
    "是因為我？"
    "嗬"
    陳瓊笑笑，被楚沐陽逼瘋的人可不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不是永久性失明，現在幹預能複明"
    說著他要去給蘇均配藥，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的人突然開口說："不用治了"
    "什麽？"，陳瓊愕然回過頭。
    楚沐陽神色淡淡，仿佛上一秒的難過是他的一場錯覺。
    變臉真快。
    "他現在瞎，以後可能還會記憶障礙出現多重人格，不治好，帶這麽一瘋子，你不怕被出楚思博找上的時候跑不掉？"
    楚沐陽不為所動，陳瓊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樣我不關心，我可不想被你拖累"
    "放心，拖累不著你"
    楚沐陽："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
    蘇均睡了很長時間，長到時間倒流，聽到了貝殼風鈴熟悉的叮鈴聲。
    他不願醒來，任由自己墜入深處，卻被夢境排擠，像個入侵者一樣被驅離。
    好黑…
    蘇均動了下眼珠，他好像瞎了，想起後久違的感覺到輕鬆。
    這下總該被楚思銘拋棄，結束他沒有意義的人生了吧？
    "叮鈴！"
    風鈴聲沒有散去反而越發清晰，清晰得不像是幻聽…
    蘇均撐身從床上爬起，起到一半"砰"地一聲磕到玄櫃。
    他不敢相信地伸手向上觸摸。
    "又撞到頭了？"
    清冷純淨的在落在耳側，檸檬沐浴露的味道被一陣風帶著掠過鼻尖，下一秒溫熱的手掌覆在他頭上揉了揉。
    蘇均失神一般怔愣在那裏，須臾，顫聲詢問，"嶸墨…是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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