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傳承與現實的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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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當藝人可沒那麽容易。”
    顧言搖了搖頭,給謝之遙想好了潑冷水的理由。
    “各大藝術院校,先不說跨界的,每年光表演係、音樂係招收的學生就有多少。”
    “很多人畢業之後從事的工作,跟學的東西可能都無關。”
    “要想有穩定的舞台,做一個全職藝人,哪那麽容易啊。”
    “這事不是光想就能成功的。”
    學校裏的競爭都快白熱化了,更別說畢業之後,還有大量的以前的學長學姐,甚至於半路出家的藝人在跟他們爭資源。
    這些人裏,哪個不想憑借這個職業賺錢的。
    謝之遙歎了口氣:“也是,到哪都是大浪淘沙。”
    “我以前也總覺得自己是主角,想做什麽就一定能成功。”
    “但接連受過幾次打擊之後,才明白什麽叫做客觀事實不因為主觀意識而改變。”
    “現在算是老實了。”
    “還是讓阿遠學個自己喜歡的專業吧。我進去看看他們怎麽樣了,你在這稍坐一會。”
    這話題太悲觀了,顧言不想再聊,找了個借口進去看看陳朝他們好了沒有。
    從院子往裏走,到每個人門口都敲了幾下。
    在工作人員的幫忙之下,倒是沒人賴床,隻不過今天畢竟要跟很多人一塊拍攝,大家還是稍微注重了下形象的。
    洗頭的洗頭,洗澡的洗澡,這會每個衛生間裏都是人。
    彭昱航因為沒搶過周然的緣故,在一樓廳裏找了個地方就吹著頭發。
    看到顧言湊了過來,他隨口問了句:“今天是不是應該穿點能幹活的衣服?”
    “那當然啊。”
    顧言一點也沒猶豫,道:“我們是來幫著做社會實踐的,又不是走秀的。怎麽,你還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時尚眼光?”
    “那倒不至於。”彭昱航回應道,“隻不過可別到時候我一身質樸打扮,你們穿的一個比一個酷炫。”
    這種行為,他覺得在這節目裏是有可能出現的,所以就格外留神。
    “放心吧,我就穿身上這身。”
    深藍色格子襯衫搭配上牛仔褲,袖子挽起來到手肘處。
    怎麽說,這身裝扮可以說是居家至極,要讓造型師看到的話說不定都會尖叫。
    他們接下來可是要上鏡的啊,哥們你是不是太放鬆了一些。
    真的純來幹活的啊?
    想到這裏,腦海中又浮現了顧言犁地的畫麵,忽然覺得他穿這一身在工坊和果園出現也更融洽了些。
    彭昱航看了一會,等到頭發吹幹之後轉身就走:“那我也去換一套。”
    他身上這套倒不是不休閑,隻是顏色太淺,感覺碰到點什麽髒汙就很明顯。
    這會回屋也是為了換一件更耐髒的。
    沒過多久,整理好造型的其他人陸陸續續地都出來了。
    謝之遙所在的院子裏,慢慢站滿了人。
    王正餘簡單重複了下今天的行程,等工作人員也全都到位之後,大家就熱熱鬧鬧地一塊出發了。
    謝之遠的學校距離雲苗村大概十多公裏的位置,學校總人數不多,高中部也就一千三百多人。
    具體到他們這個年級段,人數也就四百。
    考慮到無論是刺繡、木雕工坊還是果園,一下也容納不了一千多號人。
    經過黃欣欣和謝之遙的多次溝通,這次郊遊的人數規模也就壓縮小了,隻有四百多號人出行。
    但就這樣,那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顧言他們向工坊走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的村民。
    值得一提的是,經由昨天一天的風聲傳導,以及一部分人看到了顧言他們的外出。
    這會很多村民看到他們出現,都十分熱情地打了招呼。
    ……
    早上九點鍾,刺繡傳承人懷蘭嬢嬢的工坊裏就迎來了三十多位繡娘。
    作為白族刺繡工藝的傳承人,她自學習刺繡至今已然四十多年。
    經濟高速發展帶來的一些微小的副作用,是許多傳統工藝的流失。
    無論是刺繡,還是木雕。
    工業化流程的便捷和效率,讓這些傳統技藝慢慢失去了發展的土壤。
    也就是謝之遙回鄉之後,到處幫著找客源,這個工坊的人數才慢慢增加,直到今天的規模。
    所以當懷蘭嬢嬢知道今天附近高中會有學生前來實踐學習,顧言他們也會來幫忙。
    她趕緊號召了這些年來經過跟她學習,基礎打得不錯的一些學生。
    為的就是擺出這個架勢,讓無論是同學們還是節目組,都能更多地了解到刺繡這門技藝。
    眾人到工坊的時候,她正站在外頭等待,看到顧言他們和攝像機的出現,眼神都更熱切了些。
    “架子我都已經擺好了,你們可以隨便選一個位置坐著,工坊裏的每一個人都能教你們怎麽刺繡。”
    “有什麽想了解的,也可以跟她們聊聊天。”
    要讓繡娘們係統性地去講刺繡工藝的起源,發展以及現在的情況那是不太可能的。
    但通過聊天,講一些關於刺繡的故事,和她們對刺繡的了解,這是做得到的。
    加上之前突擊的補課,雖然可能還是有些窘迫,但多少能應付一下今天的活動了。
    而顧言他們今天的任務。
    說是幫忙,其實就是自己先簡單學習一下刺繡,隨後等同學們到了,幫著解答問題。
    再就是得維持秩序。
    所以當懷蘭老師給他們各自排好了位置後,每個人學的都很認真。
    既然要學習,那當然要找到最合適的老師,顧言從一開始就瞄上了謝懷蘭,跟在她身邊就開始了學習。
    學習過程中,對於謝懷蘭自問自答的一些問題,有些他卻是都能答得上來,這點倒是讓對方有些驚訝了。
    “你學過刺繡?”
    “有了解過一點。”顧言道:“之前錄節目的時候,在克羅地亞買過手工刺繡的衣服。”
    “當時了解到刺繡節在那也是個很大的節日,就查了下資料。”
    “再後來查國內的資料,也有看過一些白族刺繡的信息。”
    “現在年輕人很少有能這麽靜下心來學東西的了。”謝懷蘭看向顧言,久久之後歎了口氣。
    學習刺繡這門手藝,要想長時間堅持下來也是很困難的。
    大量時間的鋪就,到最後要沒有合適客源的話,連價格都賣不上。
    相對著他們通過互聯網世界所看到的,外頭的人賺錢有多快速,一個直播晚上就是幾百上千的。
    很多年輕人就更耐不住性子了。
    就因為這個,這些年來她招收的年輕學生不少,但堅持到現在的也是寥寥無幾。
    謝懷蘭這會誇顧言,其實心裏想到的是自己以前的那些學生,所以情緒十分複雜。
    顧言倒是不敢接受她這句讚美。
    當下忙道:“懷蘭老師,你這就過獎了。”
    “其實我覺得吧,倒不是年輕人靜不下心來,是他們總想著能夠早一點撐起家庭的責任。”
    “所以總是很急迫。”
    “至於我,倒也沒您說的這麽自律。”
    “隻不過是生活稍微富裕了些後,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時間多了。才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去安心地學習一些東西。”
    高來高去地說堅持很簡單,耐心學做一件事情很容易這樣的話,顧言是說不出口的。
    那實在太不要臉了。
    就像他以前看過的一個新聞,有個大富豪說窮人不努力,就算自己什麽都沒有了,依舊可以白手起家。
    結果當他真去體驗那些平常人的生活之後,卻是每天累到回去之後什麽都不想說了。
    從此再沒說過類似的言論。
    “你說的對,都是現實的問題。”
    謝懷蘭再度歎息,半晌才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她也知道顧言說的是對的,可現實就是這樣,技藝需要傳承,但傳承人也得吃飯。
    她能做的,也就是像今天一樣,想盡一切的辦法讓工坊的名氣能夠大一些。
    這樣至少以後那些繡娘們的作品可以找到地方出售,在滿足大家溫飽的基礎上,再談傳承。
    顧言和謝懷蘭在前頭聊著天,陳賀坐在正後頭聽著。
    看到他們一邊聊天,一邊指點學習著下針的位置和所謂針法。
        不是哥們,這麽卷的嗎?
    基礎知識了解的多也就算了,學針法也這麽快?
    人多不好說話,他就伸腳踢了顧言一下,眉飛色舞地用表情傳遞著自己的鬱悶。
    可顧言隻是回頭望了他一眼,隨後就一副歎氣搖頭無奈的表情。
    這讓陳賀頓時更鬱悶了。
    ……
    原定刺繡的行程是十點開始,但早上大家的“自覺”,抵達工坊也不過九點半。
    看著他們學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對基礎的刺繡知識有了些許了解。
    王正餘便找上了謝之遙,幾番溝通過後,那些來秋遊實踐的學生們便開始往工坊趕了過來。
    “位置讓出來吧,待會等人到了你們負責幫忙維持秩序就行了。”
    給顧言他們說了情況,又讓工作人員上去一塊幫忙。
    沒多久,除了原本的繡架之外,此刻工坊外頭被封閉的道路上也排滿了架子。
    數量不多,也就三四十個。
    雖然相對人數來說還是有些少了,但本來這社會實踐也沒想著讓他們每人完成一幅刺繡作品。
    隻要最後大家對此有所了解就可以了。
    很快,四百多號學生抵達。
    他們先是歡欣鼓舞地瞄了一眼正在拍攝的節目組眾人,隨後才在老師的帶領下分批對工坊進行了參觀。
    “言哥,我在這呢。”
    謝之遠按照分隊,此刻站在第二隊的前頭,剛看見顧言便十分高興地朝他揮了揮手。
    “阿遠,剛才出發的時候,我還在想你會不會騙我們呢。”
    “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在你家這拍節目啊。”
    “哥們太有實力了,以後誰再蛐蛐你那件事,我幫你揍他。”
    “你看我們待會能上前跟他們合照嗎?”
    事實證明,就算三令五申,但情緒激動的時候,大家也就懶得管老師說的要安靜了。
    光謝之遠身邊,此刻就圍了不少人,正在跟他交流著。
    “能不能拍照我不清楚,待會你們自己問問吧。不過最好不要亂哄哄的,不然他們肯定不會開心的。”
    “要理智追星,這事你們也跟其他人說下。”
    謝之遠沒忘記這活動的目的是助學而非追星,也怕自己這幫同學們真把現場弄亂。
    這時候還不忘記給他們打著預防針。
    “放心吧。”
    顧言稍微關注了下謝之遠的情況,見他打過招呼之後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隨後那些同學們也逐漸恢複了冷靜。
    雖然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依舊沒有減少,但至少沒有亂哄哄的,他就放心了些。
    喊了陳朝他們分批帶著刺繡老師,給這些還沒進去的同學們做了簡單的科普。
    有過規劃之後,這實踐活動倒也算辦的是有聲有色。
    當然,合照簽名這個環節肯定是少不了的。
    就這點眾人來之前達成過合意,拍照隨便,簽名就算了。
    一個個簽下去,這活動肯定是辦不了的,拍照倒是方便一些。
    一拍就是十來個人,反正都在排隊,倒也不會影響進度。
    從隊伍的前頭走到後頭,在幫著維持秩序的人中他看到了胡有為,看到了許紅豆。
    在人群最後頭,看到了昨天那個在河邊和咖啡館裏遇到兩次的女生。
    想了一下,顧言直接就過去了。
    娜娜這會拉著大麥,站在人群最外圍的位置,防止有些不聽話的學生趁著大家在這排隊自己偷偷溜出去玩。
    “怎麽了,大麥?”感覺到身邊大麥從自己身邊掠過,往她身後躲了一步。
    娜娜有些奇怪地望了大麥一眼,隨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正走過來的顧言。
    知道大麥估計是社恐又犯了,初步整理好自己心情的她這時候就很開朗。
    和還沒走到身邊的顧言對上了眼,她便笑著打招呼道:“顧老師好,我們都是有風小院的租客。”
    “我是娜娜,躲在我後頭的這個……是大麥。”
    說完,隻是稍微猶豫了一會,她再度道:“昨天的事謝總跟我說了……謝謝。”
    “應該做的,你們也別跟我客氣了,我是謝總的朋友,你們也是謝總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還是朋友,叫我顧言就行。”
    不知道她是在說昨天大家走到一半返程的事,還是看到下雨去找謝之遙讓人勸她回來的事。
    顧言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笑著也跟兩人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