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惜君皺皺瑤鼻，然後接過奏本，打開細看，慢慢的，她的指尖一頓，目光凝在 “瑾” 字上。
    那是塊溫潤的美玉，讓她想起朱慈烺曾送她的瑾紋玉簪，去年回宮後，在禦花園折了枝白梅，簪尾的流蘇掃過她鬢角，說到：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翩翩淑女，婉約若瑾。”
    當下，錢惜君回過神來，眼神一定，看看女兒，抬頭看向朱慈烺，溫潤道：“就選‘瑾’吧，正如爺所望，翩翩淑女，婉約若瑾。”
    她伸手握住朱慈烺的手腕，掌心蹭過長有薄繭的虎口，滿含期望道：“願她如美玉無瑕，又有堅韌之質。。。就像陛下一般。”
    “瑾字甚好，我覺著也不錯，女孩子嘛，這樣，舒欣。”
    “奴婢在，皇爺有何吩咐。”侍立在旁的貼身女官應道。
    “你去外麵找大錦，一起去內庫挑一件最好的玉佩，讓局子給刻上‘朕心瑾瑜’四字，作為朕送給女兒的禮物。”
    “是，皇爺，奴婢這就去。”主子受寵，她們自然也風光，見朱慈烺另愛，舒欣也是歡快的出去辦差了。
    朱慈烺拉起錢惜君的手，在指節上落下一吻，笑道：“那名字呢？接著選個名字吧，待會兒就報給禮部，讓宗人府上玉牒。”
    “哎呀~我的爺啊，選個字輩，我已經是逾製了，心中已然惴惴不安，要是被母後知道，肯定又要教訓我，你是皇帝，公主的名字，當然還是你選的好。”
    朱慈烺被她萌到了，溺愛一番，然後翻開下頁，略微思量便道：“妍者，美好也，《詩經》有言曰：‘有美一人，婉如清揚’，正合她眉眼。”
    錢惜君湊近細看，見 “妍” 字旁邊還列著 “嫣、婉、姝” 等字，卻獨獨選中了這個。
    她抬頭望向朱慈烺，見他眼中映著女兒的睡顏，忽然有所明悟，“妍” 字拆開是 “女” 與 “開”，於朱慈烺而言，或許象征著大明在亂世中開出的新篇，倒也符合朱慈烺一直的開創所為。
    實則，是錢惜君這個小資情調的才女想多了，朱慈烺根本就沒想那麽多，隻是單純看妍字美好順眼罷了，唉~代溝啊。
    “就叫瑾妍吧。” 錢惜君將女兒往他懷裏送了送，小公主無意識地攥住他明黃的袖口，朱慈烺順勢抱起女兒，在錢惜君這個理論嘴強大師的指導下開始學習抱孩子。
    為何？因為錢惜君也是隻學了滿滿的理論，自己也還沒有實踐呢，宮裏崇禎的幼年兒女倒是不少，可惜，想學的時候，她的身子已經不允許了，怕出意外，隻請教了理論。
    “傳旨下去。” 他揚聲喚來李安道：“皇長女，朕意定名為‘瑾妍’，著禮部即日起製玉牒、備冊封禮。” 他頓了頓，又補一句：“淑妃賢德，今誕下皇長女有功，朕擢，晉封貴妃。”
    錢惜君睜大眼，正要推辭，朱慈烺卻按住她的手：“別忙著拒絕，這是你應得的。”
    “這。。。不會不合規矩吧？。。。”錢惜君遲疑的問道。
    “朕的規矩就是規矩，你怕什麽。”
    “是是是，爺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小女子遵命便是。”
    。。。
    宮中熱鬧非凡，一片皆大歡喜，錢貴妃首誕皇長女，許多人也是鬆了口氣，接下來，就看寧皇後誕下的是嫡子還是嫡女了。
    而外朝，今日則是氣氛壓抑，沉寂的沉寂，開懷的開懷。
    開懷者，自然是滿麵矜持的眾議院大臣，如翰林院史官，眾議院被稱為律官，今日開衙，各部都在兩部閣臣的率領下前去慶賀。
    表麵一團和和氣氣，但氣氛實在怪異。
    眾議院絕大多數大臣，資曆老的可怕，而且還是曾經的上司，可惜，現在雖然後來者爬上頂峰可以俯視他們，但並不統屬，眾議院律官也不用看曾經下屬的臉色。
    朱慈烺此舉，這些混跡官場數十年的老皮，自然一個個都心中清楚。
    朱慈烺這是備用，防止朝官掣肘，再一次給朝官上了緊箍咒，你要是好好配合，那一切好說，你要是不配合，嗬嗬，眾議院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隨時替換你。
    大明啊。。。最終還是在朱慈烺這個現代思想的推動下，提前幾百年走上了內卷的牛馬道路。
    今天過後，朝官更加謹慎，而律官自然也是有恃無恐，雙方心裏都清楚朱慈烺的用意。
    四月十二，如朝會決策一般，軍閣元輔倪元璐率領三十三人，組成武舉會試考官團隊，進入了剛歇業沒幾天的貢院。
    準備大明妙宇二年，丙戌科武舉會試。
    當倪元潞的儀仗開道，行入貢院，南京坊間已經是炸了鍋。
    秦淮河邊的一座酒樓內，幾個士卒正在飲酒，現在南京周邊駐紮了數十萬大軍，每天輪休的士卒非常多，南京城內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聽說這回武舉主考是軍閣元輔？” 腰間懸著雙刀的漢子往桌上重重一磕酒碗，震得碟中茴香豆亂滾，聲音略顯炫耀道：“咱當年在宣大當斥候，別說閣老了，連兵部郎中都沒正眼瞧過咱等丘八。”
    “就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已經入伍的，還能不能再去考進士啊，這規格，元輔主考，和文進士也無差別了，搞的老子都心癢難耐啊。”同桌的戰友也是附和道。
    鄰座穿青衫的秀才撇了撇嘴：“孔夫子說‘君子不器’，武夫終究是武夫，豈可與文進士相提並論，再者說了，不是在下看不起爾等。”
    “這武舉會試規格雖高，但其門檻依舊是文試當先，就你們大字不識一籮筐，還想武舉會試？這第一道你們就過不去。”
    “嗨。。。你個小秀才，怎麽說話呢？你就知道爺們兒不識字？老子可是聽說了，這次會試的武舉有五千多號，要都是不識字，還考個屁的文試啊。”
    “嗬嗬。。。武舉人當然識字，不然何以得武舉？在下所言，就算考武進士，一樣要文試當先，先有文，才能武，不若，上了戰場，也是瞎打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