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影崇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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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影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他撿到了一把神奇的寶劍,可以發揮強大的力量,他和影崇一起大搖大擺地跑去靈界,風風光光地把那個藍憶寒綁回了月淵國。
    那隻“藍孔雀”再也沒有了初見時的狂妄驕傲,一身黑衣跪在地上,身上纏著數條粗重的鐵鏈,低著頭像在抽泣。
    齊影岩正準備開開心心教訓他的時候,那人卻輕輕喚他“哥哥”。
    一開始還以為是影崇在叫他,回頭發現影崇不見了。
    對方又喚了他一聲“哥哥”。
    那聲音像隻被主人拋棄的流浪貓,既溫柔又委屈,一點都不像藍憶寒能說出的語氣。
    “哥哥……”
    他好奇地湊過去聽,藍憶寒抬起頭來,竟是一張充滿怨恨的臉。
    “你為什麽要騙我?”
    齊影岩問他在說什麽,藍憶寒又笑了,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漂亮的桃花眼裏數不盡的柔情。
    這不是藍憶寒!
    是一張齊影岩再熟悉不過的臉……
    他驚醒了。
    “這是哪兒?”
    睜開沉重的雙眼,齊影岩對自己現在所處的這間黑乎乎的屋子非常警惕。
    好不容易逃出虎口,該不會又入了狼穴吧……
    “這是我的‘樂閑居’。”
    順著熟悉的聲音看去,一個身影悠然自得地仰臥在一張硬榻上。
    正是那位玉玄宮琴師,樂玄公子。
    壓根沒有逃出虎口……還在玉玄宮。
    如果知道那三十兩可以帶來這麽大的風險,他寧願下次見到那個江蝴蝶繞道走。
    “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樂玄雙手枕在腦後,偏頭看著他:“我怕你睡的不舒服,幫你把臉上的東西撕掉了。”
    “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麽?”
    “不是你讓我來這找你的嗎?”
    一句話讓樂玄愜意的心情煙消雲散。
    他有些錯愕,從榻上坐起來:“我怎會讓你來玉玄宮?”
    齊影岩也不多話,從腰間翻出那張字條,發現四周漆黑。
    這房間這麽黑咋不點燈呢,他開始到處找蠟燭。
    沒想到樂玄卻不以為然,臉色微沉:“那我彈琴時,你為什麽鼓掌?”
    “因為你彈的好啊!”
    提到這裏,齊影岩想到了之前的疑惑:“對了,你到底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眼睛。”
    樂玄停頓了半晌才接道:“眼睛像,所以我猜是你。”
    他語氣誠懇,隻是眼裏的光芒比先前黯淡了不少。
    這間屋子黑漆漆的實在找不到蠟燭,齊影岩隻好禮貌詢問:“樂玄公子,能點盞燈嗎?”
    說完這句話後,屋子裏冷了幾分。
    樂玄公子……
    這個陌生的稱呼仿佛一擊木棍,敲醒了正在發愣中的樂玄。
    他沒有回答,也不再看齊影岩。
    “噌——”的一聲。
    忽的彈指點燃了桌上的蠟燭,一陣淩厲的指風嚇得齊影岩躲閃到了牆邊。
    屋內亮了起來,他看到桌子上的燭燈搖搖晃晃。
    再回頭,燭燈猛然出現在他眼前,而燭光後映出一張冷漠的臉,是那樂玄公子。
    此刻正手持燈盞站在自己麵前,目光犀利,好像要從他臉上看透什麽似的。
    一種熟悉的恐懼感竄上心頭,他指尖緊扣著牆角:“你……你這是幹什麽?”
    “我一個男人能對你做什麽?”
    見他神色驚慌,樂玄輕笑,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滲著冰冷的寒意。
    明明是笑,卻殺氣肆意!
    他把手中的紙條攤到樂玄麵前。
    樂玄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字,臉色更加陰霾。
    燭燈慢慢靠近自己的臉旁,齊影岩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正噴在他裸露的脖子上。
    他緊閉雙目,開始強迫自己不去想一些不堪的回憶,額頭上卻不受控製滲出了汗滴。
    感覺到樂玄湊到他耳後看了半晌,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
    “怪了……”樂玄轉頭移開,卻仍舊一臉狐疑地凝視著他。
    “你在…看什麽……?”
    耳邊傳來自己微微發顫的聲音,齊影岩才發現自己內心到底有多恐懼。
    “你……沒事吧?”
    浸濕汗液的掌心被一雙手緊緊握住,借著微弱的燭光,齊影岩看到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的冷漠。
    他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尷尬地笑了笑:“沒,沒事,我從小膽子就小,我還以為你要殺我呢……”
    那一刻,他堅信,自己認錯人了,這個人絕對不是燒餅小哥!兩個人氣場完全不一樣!
    一個看著不著調但給他感覺很可靠。
    而這個琴師喜怒無常,殺氣好重。
    “對不起。”
    看到他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樂玄倒也沒再說什麽,拿走齊影岩手中的紙條放在蠟燭上燒了。
    齊影岩愣了:“這紙條……”
    “是我寫的。”
    “你不是想要一個混吃等死的工作,我們玉玄宮有的是。”
    我才不想在玉玄宮混吃等死呢,我再窮也不至於出賣色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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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玄見他還站在牆角,強擠了一個笑容:“你過來坐啊,杵在那裏做什麽。”
    齊影岩依然一言不發,他不喜歡這陰暗的環境,更害怕這個坐在自己麵前危險的人。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很久,還是齊影岩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才打破了這個氛圍。
    他聽到樂玄妥協的歎息:“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
    說完就去廚房了。
    齊影岩從他手中接過燭燈,借著黯淡的燭火,在屋子裏四處打量起來。
    光禿禿的牆壁,粗簡的家具,沒有半點人氣。
    這兒走走,那兒摸摸,轉悠了一炷香的時間,實在覺得無趣。
    便出去溜達了一圈,發現周圍全是竹林,這間屋子的旁邊除了栽了一池蓮花,並沒有其他景物了。
    回頭看到門匾上“樂閑居”三個字,筆跡確實和燒餅小哥留給他的紙條上字跡一模一樣!
    難道他真是?這人前後差距也太大了吧!
    廚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樂玄端著兩副碗筷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怕你等的久,給你下了麵條。”
    “你多吃點,吃完我送你離開。”
    不是吧?齊影岩看著外麵已經黑的隻剩星星的天色,剛入嘴的麵條都卡了半截。
    “這麽晚了,你要送我出去?”
    “我不喜歡留人過夜。”
    他取出琴輕放在案幾上,用白絹細細地擦拭起來,語氣中總透著陌生與淡然。
    不知怎的,一股暗火從胸口躥上來,齊影岩不由地冷笑一聲:“樂玄公子這話說的好沒誠意,來是你讓我來的,昨晚也是你不給我走,現在都子時了,莫名其妙下逐客令?”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辦。”
    樂玄放好琴,開始脫掉身上的白色綢衫。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鞭痕,混雜著未愈合的傷口,呈現在齊影岩的眼前。
    不敢想象,這會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身體,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猜到這家夥不是一般的琴師,齊影岩老實吃麵不多嘴了。
    是夜,月光如水,透著絲絲涼意。此刻已是子時,周圍異常靜謐,隻有樹葉被涼風吹著,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一白一黑的兩道身影走在幽暗的大街上。
    白衣公子劍眉星眸,手持折扇,一頭墨色長發隨風飛舞,說話間有股說不出的靈動與清澈。
    黑衣人則是一張精致白皙的麵孔,看上去像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隻是眉宇間的冷清與溫潤平分秋色。
    “喂,你身上的傷是誰弄的?”齊影岩不死心追問道。
    “……一些陌生人。”
    樂玄停頓了片刻,眼中摻雜著明滅不定的情緒,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也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吧,齊影岩也不好深究了。
    “你人這麽好,傷過你的人若是以後能認識你,一定會後悔的。”
    “哈?”樂玄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的合不攏嘴。
    “你這個想法很有趣,我都沒想過,下次可以試試。”
    “對了,你家在哪裏?”
    “月淵國,家父……”
    齊影岩剛準備報出齊淵的大名,突覺唇間一涼,樂玄轉身指尖並攏捂住了他的嘴,眼神暗示他不要說話。
    他也感覺到周圍傳來一絲異動。
    此時,兩人都隻能看到對方的背後。
    樂玄抵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身後一直有人在跟蹤。”
    齊影岩看到街口處有幾許燈光在晃動,有人在朝他這邊走來。
    這大半夜的,誰跟蹤他啊,他又沒錢!也不對,這個點,謀財的一般不會出來,害命的倒有可能!
    想到這裏,齊影岩後背一陣發涼。
    “幸虧是衝你來的。”
    樂玄在他耳邊溫言撫慰:“別害怕,和我在一起,你誰都不用怕。”
    “哥哥!”
    街口傳來一聲孩童甜甜的聲音,齊影岩聞聲一愣,緩過神來嘴角馬上就咧開了。
    抬頭向前方望去,一個一米多高的小男孩,正揮著手向自己這個方向奔來,邊跑邊不停喊著“哥哥”。
    “慢點慢點!”
    齊影岩立馬大步跑去迎接。
    小男孩約莫才十歲左右,圓圓的臉蛋,可愛的酒窩,是那種很討喜的乖巧長相。
    “哥哥,你又跑哪兒去玩了?怎麽不和小蟲一起玩?”
    小男孩一見麵就鑽進他懷裏撒起嬌來。
    齊影岩抱住他,回頭發現樂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哥哥是人類,以後要在人間生活的,不能總呆在月淵國陪小蟲啊。”
    這話聽的齊影崇喜色盡失,低頭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用頭蹭了蹭齊影岩的衣領:“……可我希望你陪著我嘛。”
    齊影岩笑了笑,寵溺地摸了摸他的的後腦勺:“好啊,那我現在就回去陪你玩。”
    齊影崇立刻從他懷裏出來了,鄭重地對他點頭。
    漂亮的桃花眼裏如摻進了星子般璀璨溫暖,看的齊影岩有幾分失神。
    “等小蟲長大後當上了國主,就讓你永遠陪在我身邊,永遠留在月淵國可好?”
    “到時候,誰也不能把哥哥從小蟲身邊搶走了。”
    小孩純真而又稚嫩的聲音,在這寧寂的夜裏宛如天籟,不斷回旋在齊影岩的耳畔。
    他發自肺腑地笑了,彎腰將齊影崇抱在懷裏,吻著他柔軟的臉頰,在耳邊輕聲應了句。
    “好”。
    這是世上第一個對他許下“永遠”承諾的人。
    一句童言,卻最真誠。
    那一刻,齊影岩暗暗發誓,他也一定會永遠保護這位可愛聽話的弟弟。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他都絕不會讓影崇受到絲毫傷害。
    殊不知,誓言這種東西,當初許諾的越美好,事過心遷後,就會越顯殘酷可笑,之後每次回想起來,都如同一把尖刀,次次深剜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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