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就這麽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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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玉玄宮頂端,懸於宮殿上空的夜明珠依舊熠熠生輝。
    玉玄懸玉,同月爭輝,給這徹夜未央的富麗堂皇之所披上一層迷幻色彩。
    待賓客稍稍安定,悠然的琴聲緩如潺潺流水,洗盡鉛華,琴波蔓延之處,一片安寂。
    琴源處的雅間,在燈火的籠罩下逐漸映出一道溫潤朦朧的身影,如玉的孤影伴隨著清逸的琴聲,令人無限遐想。
    “天呐,這琴聲是樂玄公子……”
    “今天又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樂公子怎麽出來營業了?”
    ……
    齊影岩聽到樓下的琴聲也愣了一下。難道是因為他今天說,想聽他彈琴了?
    賓客們陸陸續續走了進來,赤梅殿上燈火通明、人流熙攘。
    白紗珠簾內,一位身著紫色華服的年輕男子,悄悄從撫琴男子的背後推門走了進來。
    樂玄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但笑不語。
    一曲畢,他側眸言道:“齊公子前來找我何事?”
    齊影岩:“在下有一事不明,特來詢問樂玄公子。”
    他走近,從袖袍中取出那支白玉簫:“這簫看起來並非俗物,我又不擅吹簫,樂公子為何偏偏選擇將它贈予我?”
    能不能對他說一句真話……
    “隻是覺得與你投緣罷了,我做事向來隨心,不願尋因。”
    樂玄回頭看了他一眼,便繼續撫琴。
    “可是……”
    “偏要尋個理由是麽?”樂玄停止撥弄琴弦的雙手,起身立於琴案旁。
    “一來,這是我向你道歉的賠禮之物;二來,蔓姨不是安排了你和藍將軍學藝麽,簫是樂器中較好上手的,你學它再適合不過了。”
    垂眸歎息間,樂玄又抬頭看齊影岩:“不知這兩個理由齊公子可還滿意?”
    他的聲音清冷平和,卻總是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場,齊影岩聽他言語中夾雜不悅,隻好作罷,許是自己多慮了。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多謝樂公子美意。”
    他轉身離開,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藍色身影,此刻正斜倚門前看向這邊,淺藍色的雙瞳射出一束幽暗的寒光。
    藍憶寒收回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齊影岩手中握著的玉簫,對著那撫琴之人淡淡開口。
    “樂公子,不知道那個曲纖歌曲公子人呢,蔓姨說讓我和齊影岩找他。”
    藍憶寒這兩句“樂公子、曲公子”讓齊影岩驚著了,這家夥今天說話語氣怎麽這麽反常?
    “纖歌有事出城了,明日清晨才能回來,我跟他說過了,你們今晚的才藝表演我來負責,等會兒……”
    “今晚的才藝表演取消了,他倆隻要負責露個臉就可以了,才藝表演我讓曲公子日後再安排,樂公子若是無事還請早些回去歇息吧。”
    蔓姨威嚴的聲音自簾外傳來,雪白的紗縵被一柄桔色絨扇從外掀開,妃色羅裙的女人出現在珠簾前,風韻猶存。
    “蔓姨何出此言?”樂玄向前走了兩步,依舊不卑不亢。
    蔓姨細眉微蹙:“樂公子,我實在不解,你為何數次無故偏袒於一個陌生人?
    “他怎麽會是陌生人呢?”
    蔓姨用扇子輕指齊影岩,笑容加深:“他是陌生人還是熟人,樂玄公子當真是分不清了嗎?”
    “我…”樂玄欲言又止,忽地慘淡一笑:“罷了,多說無益。”
    “你向來不是熱忱之人,就莫要做給人留把柄之事。”
    蔓姨不再理會他,走過來對著齊影岩和藍憶寒問道:“你倆可曾取好藝名了?”
    “藝名?”藍憶寒攤手表示毫不知情。
    “那就本名吧,反正藍公子也算‘光明正大’進來的。”
    “悉聽尊便,反正蔓姨的話就是宮規嘛。”藍憶寒應允得甚是爽快。
    “喲,”蔓姨搖了搖扇子,笑意盈麵:“藍公子今日頗為反常啊。”
    “既來之則安之嘛,是吧齊公子?”藍憶寒用胳膊肘撞了撞齊影岩,後者則“嘁”了一聲,抱胸轉身背了過去。
    “齊公子可有意願了?”蔓姨又問齊影岩。
    “我?”齊影岩思忖了許久卻不知如何回答,原本是衝著小蟲選擇了暫居,現如今是真困在這裏了,難不成真要在這魚龍混雜之處做個藝人?
    “就叫‘洛簫’吧,我覺得這個名字不錯。”樂玄替他解了難。
    蔓姨道:“洛簫?”
    “宮中鮮有簫師,齊公子玉樹臨風,外形很適合吹簫。”樂玄轉頭看他,笑的眉眼彎彎:“你覺得呢?”
    齊影岩這才發現,樂玄隻有對自己說話時是溫和有笑的,且語氣熟絡親密,其中原因他細思極恐。
    “齊公子……”
    “齊影岩?”樂玄見他在發愣,開口叫他全名。
    “怎麽,你覺得不好麽?”
    “沒有,很好。”齊影岩晃了晃神,點頭允應,“就依樂公子所言。”
    蔓姨笑道:“那以後可就稱呼洛公子了,”又瞥了一眼旁邊的藍憶寒,“你們倆隨我來。”
    [這是我在洛蕭城的一家當鋪中發現的,見它外形不凡,便花大價錢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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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影岩耳邊回想起樂玄早上對他說的這句話。
    洛蕭城……洛簫……
    “齊影岩,你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樂玄在後麵叫住他,他似乎很少這麽連名帶姓叫他。
    “我知道你心裏可能對我有些誤會,但我想跟你說句話,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純粹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你確定你是想和我做朋友?你為什麽想和我做朋友?”
    齊影岩特意把“我”說的很重,他自己都沒發現語氣中夾雜著難掩的怒氣。
    “不管因為什麽,難道做朋友都不可以?”
    樂玄目光如炬看著他。
    “你那麽優秀,幹嘛和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做朋友。”
    “朋友又不是情人,難道還要門當戶對?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舒服,我喜歡這種感覺,說來你可能不信,除了雪兒,你是第二個能讓我覺得開心的人。”
    樂玄垂眸歎息。
    “我不太懂人類的情感,我不知道這是什麽,你們的眼神很純粹,你們的感情很清澈,我覺得這是我需要的,因為我從來不曾擁有過。我討厭欺騙和背叛。”
    齊影岩認真告訴他:“這叫真誠,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真誠。”
    “對!就是這個,我需要真誠的人。我……”
    樂玄似乎有些興奮,下意識想抓他的胳膊,又縮了回去。
    “我覺得人生苦短,我想餘生能和一些開心的人過得愜意一些。”
    他看到樂玄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層,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漸漸彎成月牙,眸中星光璀璨熠熠生輝,兩頰邊的酒窩更是清晰可見。
    因這笑容,他身上肅殺之氣瞬間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很少見的明媚與純淨。
    這個猝不及防的笑容,齊影岩瞬間失神,呆立在原地良久。
    那一刻,他好像懂了樂玄為什麽想和他做朋友了……
    有些人之間,注定無法建立真誠。
    也許樂玄離開天因山的原因就和他離開月淵國一樣吧,那裏都有一個跨越不了宿命的人。
    “如果你想活著,就離崇兒遠一點,離我們月淵國越遠越好。月淵國下一任國主隻能是齊影崇,若是其他人存了非分之想,就得死。”
    耳邊想起墨藍舞那晚冷漠的威脅,給他這麽多年寄人籬下的一切畫上了句號。
    一夜之間,他沒了家,也失去了一個愛之入骨的弟弟。
    他以為齊淵對他和影崇一視同仁,影崇對他形影不離,他就可以融入這個家。
    為了能讓墨藍舞相信他是真的把小崇當親弟弟看待,他甚至孤身赴約去了槐樺穀。
    換來的卻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回憶的噩夢!
    離開後,他再次將手中的玉簫拿出來仔細觀摩,簫身通透玉白,滲著絲絲涼意,但難掩那一股與生俱來的靈氣。
    “善待這支簫,你若是敢損傷它分毫,本將軍勢必讓你全家陪葬。”
    藍憶寒伸手輕撫簫身,眼中萬般悲涼一閃而過。
    “這支簫究竟是什麽來曆?”
    “你隻要記住它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就行了。”
    他回頭瞥了一眼那白紗珠簾內的模糊身影,眉宇中是化不開的愁緒。
    “黃鼠狼給雞拜年,我倒不信他能安什麽好心。”
    “你別總陰陽怪氣的,我聽不懂。”
    藍憶寒突然像個點燃的炸藥包:“陰陽怪氣也好過虛情假意!”
    “虛情也好,假意也罷,我心裏有數,不勞藍大將軍費心。”
    齊影岩不再搭理他,跟著蔓姨朝房間走去。
    背後卻傳來藍憶寒森冷卻認真的質問。
    “齊影岩,你就這麽信他?”
    信不信也跟你無關吧!
    “你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眼看到他的真麵目,看看他是否真如你想象中那般溫潤如玉!”
    齊影岩懶懶地擺擺手,這家夥,到底在和他較什麽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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